小墩子聞聽朱弼的“瘋言瘋語”,頓時嚇出了一層白毛汗,母親的母親姥姥的,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又難纏,墩子爺爺今兒算是被這女鬼給耗上了,都說鬼難纏、鬼難纏,鬼真他孃的難纏噻!
“死猴子你在跟誰白話啥呢?”小墩子略帶哭腔的問。
一項嬉皮笑臉的朱弼突然嚴肅了起來,他嚴肅的樣子,那張猴臉跟猴屁股似的,他一指墳坑。
“你阿舅——你沒看見嗎?那那女子在跟我們道別哪!沒沒沒聽見她阿舅——讓你留下嗎?她哭得多慘,真捨不得你走,看得出來對你動了情了,你聽她叫小墩子——小墩子,要不死冬瓜你就留下做了她的上門女婿吧?”
“姥姥的要做你做,我的娘啊!”
“媽呀!”一聲小墩子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先跑了,惹得衆人一陣哈哈大笑,只有傻乎乎的野人熊不知所以然,他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撓了撓大黑腦袋一呲大黃板牙,笑得那個憨。
沿途之上我們又遇見很多被挖空的墳墓,如同前者貴重物品仍然留在墳坑裡,而棺槨及屍體都不復存在。
其中有一個墳坑裡除了剩有一些金銀玉器外,還剩下一柄銅錘,有銅錘的墳坑一定是一員武將,生平酷愛銅錘故此在其死後家人將銅錘做了陪葬。
按理說銅錘都是一對,墳坑裡卻只剩下一柄。這柄銅錘體型碩大,若上秤稱一稱足有六十餘斤,單憑銅錘就可見其主人是個人高馬大、力大無窮之人,否則別說在沙場用之殺敵,就是拿都拿不起來。
用於埋在地下已經,經過溼氣、土壤侵蝕,銅錘周身上下已經生了一層綠毛銅鏽。
銅錘的錘柄足有小孩子的小腿粗細,錘頭分八棱,錘面雕刻五瓣梅花,雖然銅錘鏽跡斑斑,卻仍難掩一股超強的殺氣,想必戰死在此錘之下的兵將不計其數,腦漿、鮮血已經將銅錘浸透。
我拾來幾根枯草枝,然後飛身跳進墳坑,用枯草枝彈去銅錘上的灰塵,在錘柄處獻出彎彎曲曲的雕刻紋路——蒙文。在場之人唯有我對蒙文通曉,其他人皆爲蛤蟆跳井——不懂。
“五阿哥這上面刻的歪歪扭扭的是啥啊?”白鷺飛跳下墳坑蹲下身軀對我問道。
“這上面刻的是蒙文‘元將巴拉’。”
“巴拉?好奇怪的名字。”白鷺飛投來好奇的眸子。
“巴拉在蒙語裡是虎的意思,寓意此人勇猛過人,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勢不可擋。”
對白鷺飛解釋完畢,我扶着白鷺飛出了墳坑,我與白鷺飛各自彈去了身上的灰塵。
站在古幕楓身旁的何秋晚吸一口冷氣道:“這名字聽着都夠瘮人的。”
古幕楓不理會我們的對話,他對銅錘以及什麼巴拉不巴拉的也不感興趣。
他只是緊鎖着眉頭,一雙深邃的眸子叮着那柄銅錘,在墳坑周邊緩慢的踱着碎步。
何秋晚輕柔的問道:“師兄你怎麼了?”
古幕楓搖搖頭道:“沒事,我只是擔心……”古幕楓欲言又止。
我上前追問道:“古先生您擔心什麼?”
“這一路上的盜屍之人極有可能是白眉道人馬首瞻,這元叫巴拉的猛將若被妖道驅成屍煞,再有萬福筆做爲加持,此屍恐成屍王,它若成了屍王比生前會更加勇猛千倍百倍不止,那時……”
楊九妹插話道:“古先生你說得太玄乎了吧?”
古幕楓對楊氏兄妹一項沒有好感,哥哥言行舉止粗魯,妹妹也沒有高雅之處,故他對楊九妹的插言假作未聽見,於是他接着說。
“它真的成了屍王,有它率領的屍煞隊伍將所向披靡,單憑我們這些人的力量恐怕有去無還。”
我問:“古先生一個屍體怎麼會比活着的時候勇猛那麼多啊?”
古幕楓凝重的道:“五阿哥您有所不知,活着的人再勇猛,畢竟是有血有肉的,只要有血有肉就怕疼,而屍煞猶如干樹枝,毫無疼痛感,再者它如同機器一般沒有疲累感,單論它的戰鬥力而言,活着可殺敵一千,如今可殺敵一萬不止。”
古幕楓一番話令我啞口無言,大山大叫的楊克堅把大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一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嘴臉。
“媽拉巴子的,老子倒是不信邪,啥子玩意鬼王屍煞的,都敵不過老子的一飛鐮。”
古幕楓仍對這蠢賊的話不加理會,他只是皆按以前的做法,盤坐於地上掐訣唸咒找到桃木符,然後由野人熊以大扎槍取出,算未其破解了,一路上所縫此類事件他都如此這般按部就班的做,他是功德無量了。
天色已暮,白家莊的莊丁們拾來許多的幹樹枝,又將幹樹枝堆起來三五堆如山包大的柴火堆,火燒得幹樹枝咔咔直響,大家分成幾夥圍坐在火堆旁休息。
篝火烤得大家的臉紅彤彤的,有餓的就吃些隨身攜帶的乾糧,有渴的就對着水葫蘆“咕咚咚”灌兩口水;有睏倦的就斜躺着;或倆一對背靠着背打盹;也有嘮起了閒嗑的;或嘮那隻繡鞋了;亦或嘮那柄大銅錘了。
那野人熊也不怕冷一年四季不穿鞋,從來不在屋子裡睡,有山洞鑽山洞,沒山洞鑽柴禾垛,沒柴禾垛乾脆躺在雪地上也能睡着。
野人熊沒心沒肺吃完就睡倒是好養活,他倒在地上即刻鼾聲如雷,打得驚天地泣鬼神,幸虧離山遠些,不然能把山震塌了。
古幕楓與師妹何秋晚共倚靠同一棵老楊樹下,看着勞累一天的師妹已經淺淺睡去,他才微眯起了雙眼,這時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
“看來我們是遇見對手了。”
“古先生何出此言啊?”不由我皺緊了眉頭。
古幕楓冷峻的道:“五阿哥您還記得那隻紅色繡花鞋嗎?”
我點點頭:“當然記得。”
古幕楓接着說:“紅色繡花鞋女子是穿一身紅衣而懸樑的,她畢早已成厲鬼了,厲鬼是不能投胎的,她的鬼魂附在屍體之上便是厲屍,這厲屍在妖道的做法下,以您的萬福筆寫上符咒做蠱,那便是屍後了,屍王共屍後齊聚號令的屍煞羣,無論是三七二十一屍煞,亦或七七四十九屍煞... ...都堪比百萬雄師啊!憑你我之力是萬難破解的,真搞不懂這白眉道人霍亂天下,到底想幹什麼?”
楊克堅說:“古先生你休要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他白眉道人也不是三頭六臂,管他媽拉巴子的二十一屍煞,還是四十九屍煞的百萬雄師那又咋地了?俺楊某人不尿他。”
古幕楓仍對我道:“行屍走獸最爲毒也!尤其是行屍,行屍成爲屍煞毒中之毒,不可小覷。”
楊克堅鼻子一哼:“危言聳聽。”
古幕楓聽罷!不肖與楊克堅爭辯,他知道楊某人是草莽之輩,都自稱殺富濟貧,試問天下殺富的倒是不少,又有幾個真的濟貧的?
那打着“替天行道”大旗的水泊梁山不也是爲了個人慾望濫殺無辜、坑害了許多自家兄弟嗎?
他楊某人又是個沒有半點文墨的粗人,斗大的字不識一筐,遇見這等人只能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古幕楓飽讀詩書,內心那是相當之高傲,目空一切的古幕楓,打骨子裡就瞧不起只會打打殺殺的楊克堅,跟這莽漢多說一個字都覺得有失身份,所以楊克堅說話時,他把兩眼微微一閉,隻字沒入耳。
我認爲古幕楓這樣以沉默的方式駁楊克堅的大叫大嚷,是對的,倘若一個專家要與一個外行人爭辯對錯或討論問題,第一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其二擡高了外行人的身份,實在划不來,我暗裡對古先生挑起了大拇指,古先生乃高人也!
楊九妹在鬍子窩裡呆久了,也染上了一身的匪氣,說話也是粗枝大葉沒個規矩,不像女子倒像個假小子。
她接過哥哥的話頭說:“就是啊!有什麼怕的?惹急了姑奶奶剁了他個妖道,管他白眉毛還是黑眉毛,惹急了姑奶奶拔光了他的眉毛,讓他變成眉毛老怪。”
白鷺飛對楊氏兄妹冷嘲熱諷的說:“古先生是茅山道士,玄學深不可測,你們兄妹還別不服人家,有些事不是打打殺殺就能夠解決得了的,小心玩火自焚。”
“什麼玩火自焚,玩水自焚的,姑奶奶就不服怎麼了?他厲害能撒豆成兵嗎?還不是沒見到白眉老道自己先害怕了。”
白鷺飛張嘴剛要還擊,一項柔弱的仙女何秋晚開了口,何秋晚可是個少言寡女之人,她從不與人爭長論短,只是因爲不能容忍別人詆譭自己的師兄,才勉爲其難說了話。
“我師兄不是害怕,他是爲大家的安危擔心,你若真有膽量,你大可先行一步,把那妖道的首級拿來,我們在這候着如何?”
何秋晚的一句話噎得伶牙俐齒的楊九妹喘不上氣來,她對何秋晚“哼”她翻了一下白眼根子,只好悶不做聲。
古幕楓輕輕拍了下何秋晚的衣袖,示意她不必與無知之人動氣,場面終於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