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馬心想:“我是萬萬不能把小命丟了,那老東西留給我的店賺的錢足夠我吃喝不愁安享一輩子的,怎麼能就這麼白白扔給別人呢?”
大洋馬一邊顫抖着一邊在心裡浮想聯翩,不由得冒出了一層白毛汗。
小墩子也有自己的小算盤,“我也不能死啊!我還沒娶媳婦噻!女人什麼滋味都沒嚐到過呢!以前就裝太監了,天天看着皇上阿哥們左擁右抱的,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還得裝沒有任何感覺的樣子,那種百爪撓心的滋味甭提多難受了,這回可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做男人了,怎麼又撞了鬼了?哪管先把大洋馬弄到手再死也行啊!也不枉我小墩子做回男人,不行我小墩子不能死,阿彌陀佛……”他也學着大洋馬拜起了佛。
白衣人說完將軍山名字的由來,他好像在等待我說什麼似的,依然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向白衣人一抱拳說道:“聽閣下一席話,可見閣下非普通過客,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白衣人笑呵呵低聲道:“萍水相逢莫問出處,江湖人管江湖事,遇見皆自緣。”
我見白衣人不願透露身份也不好深究,更何況他姓氏名誰並不重要,在此地逗留下去恐怕凶多吉少,目前而言怎麼走出這迷林纔是重中之重。
想罷我又抱拳對白衣人問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問了,那就請閣下指一條明路,我等好早早離開此迷林怪地。”
白衣人微微一笑點點頭對我說道:“那就請隨我來吧!”
說完白衣人轉過身去在前邊領路,他上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後背略有些佝僂,腳步甚爲輕盈,幾乎聽不見擡腳落地的聲音。
小墩子輕輕拽了下我的衣角低聲對我說道:“五阿哥這廝有些古怪,會不會是土匪響馬啊?不如我們把他綁了問明出路,然後押着他帶路更穩妥一些,他若有個歪心眼子立刻……”
說着小墩子用手掌在自己的脖前比劃一下,寓意他不老實就給他抹了脖子。
小墩子的顧慮也不無道理,在這荒山野嶺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之地,怎麼會突然出現一個好心的嚮導呢?打扮得還如此的稀奇古怪,像是喬裝打扮後的樣子,但仔細觀察還未見得什麼端倪,比如他雪白的鬍鬚,從未見過如此白的鬍鬚之人,白得看上去有些假,然而無論再怎麼看也找不到一絲粘貼過的痕跡。
正逢亂世之秋,東北的土匪、響馬異常猖獗,氾濫到隨處可見打家劫舍的程度,保不齊這位白衣人不是劫錢財害命而來的,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總之防範於未然,小心提防總是沒壞處的。
我緊緊跟着白衣人身後,眼神也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他一路不再說話,就是低着頭向前走,他總是轉來繞去的,令我費解的是有時候明明有寬敞平坦的路不走,偏偏走一些難走的坑窪窄路,甚至還走一些需要低頭才能鑽過去的地方,有很多樹木縱橫交錯之處幾乎爬着過去的。
白衣人爲了領路始終走在前邊,總是跟我們保持着相同的距離,就如同用尺子量過一樣,不差分毫。我快走幾步想追上去,問問還需要走多久才能出了林海,但總是追不上,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我們三個都累得氣喘吁吁的,他的呼吸卻依然非常的勻稱,我猜想大概跟他經常走這樣難行的山路有關係,久而久之練就出來的耐力。
大洋馬在後面累得叫苦不迭,實在走不動了,就跟小墩子撒嬌耍賴,讓他揹着自己。小墩子被她磨得沒有辦法只得揹着她走,這回大洋馬在小墩子胖乎乎的後背上舒服得很嘍!居然唱起了淫詞浪曲。聽得小墩子好不安逸喲!
“郎啊郎揹着他的新娘,回到我的郎家就入了洞房,洞房的紅燭照紅牀,牀上鴛鴦枕頭有一對,地上繡花鞋正一雙,牀上的情郎哥哥啃着他的俏新娘……”
小墩子歪着脖子看了看大洋馬,說是歪着脖子倒是擡舉他了,其實這個矮冬瓜根本就沒脖子,以前我就說過,他的身體組成部分,其實就是一個南瓜蹲在大冬瓜上的,這麼說毫不誇張。
小墩子嘻嘻一笑,露出滿嘴黑芝麻牙對大洋馬說道:“大洋馬你看咱倆像什麼?”
大洋馬說:“哼!你肯定又沒憋什麼好屁,你說像啥?說出一個難聽的字眼,老孃就把你的豬耳朵揪下來下酒。”
說着她伸過玉手去揪住了小墩子的大肥耳朵,但沒用力,只是輕輕的捏着。
小墩子說:“你要擰疼我我就把你扔了,讓你留下陪那個將軍你信不信?免得他在孤獨,孤軍山也不再叫孤軍山了。”
“那叫啥?”大洋馬撇了小墩子一眼。
“夫妻山。”小墩子一臉壞笑。
大洋馬可能怕小墩子真把她扔了,就慢慢把手掐着小墩子的手鬆開了。
她問小墩子:“那你說咱倆像啥?”
“像豬八戒背媳婦。”小墩子說完一陣壞笑。
大洋馬說道:“豬八戒倒真是個豬八戒,要說背媳婦你只能想想了,娶你也只能去娶個老母豬。”
小墩子這回可生氣了,二話沒說,他一撒手身子一晃想把大洋馬甩到地上去,沒想到大洋馬上次吃過一次虧,今天早有防範,感覺到小墩子手一鬆開,肯定是要摔了她,於是她自己先跳了下去,小墩子這回沒得逞。大洋馬雙腳落地後站在那哈哈大笑,大嘴張開後兩排大白牙直閃光。
她掐着腰說道:“小墩子你休想再摔了老孃,就你這點小把戲還敢要了老孃,你一撅屁股老孃就知道你拉啥屎?”
小墩子道:“分明是你自己唱的,郎啊郎揹着他的新娘,回到郎的家就入了洞房,怎麼還怪我了?”
大洋馬道:“我又不是唱給你聽的,你個死冬瓜你自作多情個屁啊?”
小墩子怒道:“大洋馬你記着,你墩子爺爺再揹你一次,我就是這麼大個的,背上帶花的,沒事經常去河邊爬沙子的那東西。”說着他用兩手比劃一個橢圓形。
大洋馬哈哈大笑道:“你的意思你是王八啊?你連媳婦都沒有怎麼當王八?目前你還沒有當王八的資格哩!”
小墩子被伶牙俐齒的大洋馬罵得目瞪口呆,急得他腦門子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他暗自心想平時我小墩子的嘴也不笨啊?怎麼一跟大洋馬鬥嘴咋就節節敗退呢?這個瘋婆子屬實不太好惹,葷素都不忌口,真她孃的是個混不吝,在她這裡我算是丁點兒的便宜也佔不到了。哎!我小墩子在她面前是徹底的直不起腰桿子來了,真是丟盡了姥姥的臉。
我回過頭對他倆喝斥道:“你倆磨蹭什麼?還不快跟上。”
當我再轉過身去,再看白衣人居然不見了,身法怎麼這麼快?就是一轉眼功夫人憑空消失了。
這時我發現不遠處的土丘上有一隻白狐,正站在那看着我們,我剛要走近,它一轉身鑽進了旁邊一片更茂密的林子裡去了,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我頓悟了!白狐?白衣人?原來白衣人就是白狐變化的,我在內心深處對自己好頓譴責,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白衣人明明是得道成仙的狐仙,今化成人形來爲我們撥雲見日,指點迷津而來的,而我們偏偏猜忌人家,這是何等的罪過啊?
這時我們眼前突然一下子亮堂了,同時霧氣都散去了,心也都跟着敞亮了起來,就這樣我們被白狐領出了那片恐怖的森林。
我虔誠的向白狐消失的地方拜了三拜,一方面向他懺悔,一方面感謝他一路上辛苦爲我們做嚮導。
繼續走了一段山路,日已西沉,這時眼前出現了一間破舊的木屋,整個屋子都是由圓木搭建而成,木屋有門無鎖,我們在木屋外喚了兩聲,無人迴應便推門而入,四處一看,木屋沒有窗戶,四處透亮,五面來風,破得冬不擋雪,夏不遮雨。屋子不大卻五臟俱全,有睡覺的火炕,有做飯的土竈,土竈旁有兩口大缸。
小墩子問道:“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有間木屋啊?人都不來的地方,難道是鬼住的?”
我開玩笑的說道:“有人人住,無人鬼住,平常老百姓家也是如此,日子久了家裡沒人住,鬼就該來借宿了。”
小墩子天生膽小,聽我這麼一說,他顫聲道:“五阿哥聽着怪嚇人的,我看咱們還是抓緊時間趕路吧?”
大洋馬一指竈臺旁的兩口缸道:“那兩口缸裡應該一口裡有水,一口裡裝的是米。”
小墩子說:“你別忽悠了,還一口有水?一口有米?你是餓瘋了吧?誰那麼好心給你準備吃的喝的?除非見鬼了,你沒看看有沒有人給你準備個野漢子?”
邊說着他邊來到缸前,用手掀開一口缸,定睛一看,他頓時傻了眼了,裡面果然有水,他又掀開另一口,裡面的確裝的是粗米。小墩子揉揉綠豆眼睛又仔細看了看,沒看錯啊!於是他用疑問的眼神看了看我,我給不出他答案,他又用同樣的眼神看着大洋馬。
小墩子撓着南瓜頭對大洋馬問道:“大洋馬這是怎麼回事啊?這荒山野嶺的怎麼有米和水?”
小墩子急迫想知道真相,其實我也想知道,我也從未遇見過這類事情,也是充滿了好奇心。
大洋馬說:“這是獵人們一貫的做法,像這樣的木屋在東北的山裡有很多,都是獵人們自發搭建的,這裡的吃的喝的誰都可以用,臨走時誰有多餘的米;乾糧或者獵物都會留下點,留給下一個經過的獵人。這已經形成了規矩,大家都很遵守。”
我問大洋馬“王恬嬌你怎麼這麼瞭解?”
大洋馬對我說:“我從小生長在東北,我爺爺我爹爹都是獵人,我聽他們跟我講的,沒想到今天咱們也居然遇見了這樣的木屋,也算是老天厚待我們,今天我們可以吃一頓熱乎的飯菜了……”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紛亂不堪的嘶吼聲,大洋馬嚇得立刻躲到我和小墩子身後,不再言語了,外面的嘶吼由遠及近,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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