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瑩兒把頭一點,又擡將起來看着聞易雙目,卻是有些訕訕道:“那羣和尚是來抓那白鷺道人的。”
聞易抿嘴一笑,未有說話。
王瑩兒見聞易不語,只得繼續說道:“那羣和尚順手救得我的命,竟未有嚴刑拷打,反倒是予我那白鷺道人事前所練功法——火紅袖!並有意招攬我爲朝廷效力。”
聞易聽得這王瑩兒囉嗦半晌,終是把來歷說得一清二楚,這纔開口問道:“那佛門不是同我道門勢同水火麼?怎的會接受了你這等人了?”
王瑩兒卻是瞟了聞易一眼,微嗔道:“似我這等人,朝廷裡還有的是吶!”
聞易一愣,連問其故。
便聽那女子王瑩兒娓娓道來:“事前隆祥陛下頒佈聖旨,責備道門行劣,不可再在大興領土傳教,甚至將道觀損毀,道士羈押,總之這一時間,道門中人猶如過街老鼠一般,聲名狼藉,四處躲藏。”
聞易微微點頭,心道:確是如此。似那唐家三兄弟,不就是因爲這一紙緝拿文書,生生被迫着從大興最東頭跋山涉水到了西邊兒易州之地麼?
王瑩兒說到此,卻是有些哀怨的看向了聞易,直把聞易看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這眼神是爲了什麼。
但聽那王瑩兒開口道:“像我們這等無名散修,山野道士,便是死上千萬,被朝廷捕殺殆盡,那些平日裡自詡名門大派的道門。也不會眨眨眼睛,替我們伸冤鳴不平的。”
王瑩兒幽幽說罷,忽而怒色漸起,咬牙道:“道門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幹嘛還要做那道門中人?如今投靠了朝廷,吃穿用度不再發愁不說,還有大把機會殺上幾個自稱道門正宗,卻不顧他人死活的修士,我們在幫朝廷,幫皇帝,幫佛門,也是在幫我們自己!”
聞易聽罷。默不作聲,想他前世爲求大道,殺人奪寶,到底是惹到了修仙界巨擘。招來一羣高階修士圍追堵截,最終落敗不敵,身死道消。
散修,無有門派,一分一毫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似他王瑩兒這般爲求活命,轉投他人之事聞易可是見得多了。
聞易沉默片刻,終是擡頭道:“那修真市集,你可有耳聞?”
王瑩兒聽他不再詢問自己身世。長吐出一口氣,可心神卻仍不放鬆。想面前這人法術高強,又有大量符篆在手。再聯繫其門派來歷,哪裡還敢動手了?一心只思量脫身之策。
王瑩兒聽了聞易相問,連忙答道:“修真市集?便在此去八百里的何玉山上。”
聞易點點頭:“這方市集有何規矩?”
王瑩兒道:“只消在山下尋找一位釣魚翁,表明修士身份,便可由其打開山門,送你入山了。”
聞易躊躇一陣,兩手一拱道:“謝了。”
聞易一動,卻是嚇了她王瑩兒一跳,正要防禦,才知聞易這是謝禮,她哪裡敢受,慌忙還禮道:“客氣了。”
聞易見她這幅模樣道:“我不欲與你爲難,你自去吧。”
王瑩兒一時間如蒙大赦,趕緊拱了拱手,就要離去,卻聽旁邊林中突然有人喝道:“且住了!”
這聲叫得聞易一愣,擺頭看去,突見一妙齡女子踱步而出,只見那女子兩手掐腰,柳眉一豎道:“你這人,毀了我胳膊,就要這麼算了?”
聞易仔細一看,不禁抿嘴笑了:原來是那荀姓女子。
聞易開口道:“哦?不知女俠又有何見教?”
那王瑩兒一聽,頓時毛骨悚然,尋思她這徒弟若是不管好了嘴,非得給她捅下漏子不可,連忙上前兩步,一把扯住那荀姓女子衣袖,一面往後拽,一面衝着聞易道:“對不住了,我家女徒頑劣,還望道友勿怪。”
聞易還想說話,卻聽那荀姓女子憤而一怒道:“師父,你怎得替人家說話,那日我回府,您不是說要替我討回公道嗎?怎得今日大敵當前,你不動手教訓於他,卻是畏首畏尾了?”
這可真叫王瑩兒聽得氣不打一處來,她直勾勾盯着荀姓女子,直想將她這張惹禍的嘴巴給縫起來:討回公道?小祖宗,您沒見我究極了人手,師出有名,就想把這蠻子拿下給你出出氣,可如今倒好,來時五六人,現在就剩咱們師徒倆了,不說我打不打得過他,便說他背後道門就不是我惹得起的啊!
可當着聞易的面兒,王瑩兒也沒法兒給她這小徒權衡利弊,立時臉上一肅,發威道:“你怎的今日這般不聽話?還不跟我回去了!”
荀姓女子把嘴一撅:“師父你……”女子心氣兒不順,猛跺蓮足,把頭一擺,衝着聞易氣鼓鼓的道:“待我稟明瞭家父,請他派兵征討你那破山門,叫你知道本姑娘厲害!”說罷再不理這二人,扭頭便走。
原來這荀姓女子也不是不知事,想來她已經聽得師父王瑩兒同聞易談及道門之事,心下更是不順。
那王瑩兒見徒弟要走,心中大石落下,也不去追徒弟,直衝着聞易作揖賠不是,希望聞易不要往心裡去。
聞易眼珠一轉,開口問道:“你那徒弟叫的個什麼名字?”
見王瑩兒不答話,聞易補上一句:“我非是要尋仇,那小女娃天性使然,我卻不怪,只是心中有惑,你只管言明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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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瑩兒如實答道:“小徒姓荀,雙名慧生。”
聞易又問道:“可是皇親國戚?”
王瑩兒沉默良久,這才猶豫道:“其祖父乃是前朝皇帝的親兄弟,傳至她父親這一代,雖在這兩河一帶薄有威名,卻也是沒落了許多。”
聞易想了片刻,直言道:“那荀姓之人不得修煉神通,我雖長年在山中修行,但也略知一二,再者說來,那荀慧生端的是靈秀非凡,可那養尊處優落下來的性子,的確是不適合修真,我觀她未有築基,不若叫她早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否則玩火自焚,來日必遭大禍。”
王瑩兒頷首道:“承蒙道友教會,瑩兒莫不敢忘。”
聞易擺擺手,那王瑩兒心領神會,兩腳一提,“蹭蹭”幾下便躥走了。
那王瑩兒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聞易仍是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好似一尊雕像靜靜的佇立在那兒。
良久,便看聞易臉上一陣潮紅涌現,“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緊接着那潮紅臉色“唰”的退卻,僅留白紙一張,毫無血色。
聞易鮮血吐罷,便一頭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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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一抹陽光從窗口照到牀沿,整個牀鋪都被曬的暖洋洋的。
牀上之人悠悠醒轉,他面色煞白,剛要起身,只覺渾身痠痛難當,迷濛間下意識的摸向自己腰間與手指,那儲物戒指還在,儲物袋卻早已不知去向。
他心神一晃,想拿胳膊支撐起身體,可右手毫無知覺,就似被人截下去一般癱軟無力,終是叫他想起,昨日鬥那惡僧,已叫他費勁心力,仙元力那般霸道,早便毀了他孱弱的身體。
雙眼漸漸清明,卻仍是睜不太開。只得眯縫着眼,四處張望。
“你叫聞易,是也不是?”
屋裡傳來問話聲,聲音如黃鶯百靈,清脆悅耳。
即便如此,聞易也不敢放鬆下來,雖看不清究竟是誰,卻也輕聲道:“你是誰人?”
那聲音突然急轉直下,竟然忽而怒氣勃發道:“哼,若不是本姑娘不計前嫌,救你一命,你早就暴屍荒野,被那些孤魂野鬼勾了去,豺狼虎豹叼走了!”
聞易輕擺其頭,恢復了些神智,心念電轉間,突然醒得:“這聲音不是當日被自己廢去一臂的荀氏少女,皇親國戚,那王瑩兒的徒弟,荀慧生麼!”
想及此,連忙催動丹田運力,可誰想到,那丹田好似被人掏空了一樣,別說那無堅不摧的仙元力,便是平常真氣,也無有一絲一毫!
聞易大呼“不好”,心道:我現如今這般模樣,真氣虧空,全身難動,手頭裝有符篆的乾坤袋也被卸走,只餘這儲物戒指中的高階之物,但這裡頭的東西,尋常自己用來都頗爲費勁,還有些法寶,以聞易如今的修爲,即使是完好之身,那也驅使不得的。
聞易落得此番境地,頗覺難看,一邊心想着這小姑娘究竟對自己懷着何種想法,一邊尋思如何脫身。
聞易心中雖想, 口裡卻也不慢,聽罷了荀慧生的話,聞易連忙開口道:“還要多謝……多謝姑娘相救。”
那荀慧生也不答話,突然衝上前來,對着牀上“哼唧”的聞易狠踹上了兩腳,直叫聞易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疼痛更甚。
荀慧生兩腳完事兒,又拿粉拳來攻,“噼噼啪啪”一陣響動,直打到氣喘吁吁,這才停了手。
可憐聞易堂堂七尺男兒,現下里卻只得躺在臥榻白白受這欺辱。
荀慧生打的累了,往屋裡椅子上一坐,手中多出一個乾坤袋來,這不正是聞易腰間常掛着的那一個麼!
便聽那荀慧生道:“今天先饒了你,待本姑娘明日再找你討教!”
此時他聞易如同散了架子,每一寸皮肉骨膜都透着劇痛,又聽得荀慧生如此說來,兩眼一抹黑,差點兒暈厥過去。
荀慧生可不知這些,又是開口道:“我聽我師父說,你乃是大門子弟,這乾坤袋,便是你門中所派的寶貝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