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九鞠黃沙分九轉,洪波大浪清淨。九江共同合就,俱來歸正。九鼎中間顯現,九宮闡、端流一定。玉翻金潑盈盈處,倒侵九耀開影。九霄翠碧相齊,九皋有、鶴鳴迎接精瑩。九光洞明,返照靈暈堪並。九曲神珠跳躍,九仙至、如然游泳。湛殫澄徹成功行,九天通聖。”
這黃沙河蜿蜒曲折,綿延三千多公里,經二十多座城,百餘鎮,自西向東而於東岸入海。
宋通達自是知道的,可不知這苦溪竟屬黃沙河一脈,甚覺驚奇,不住多看了幾眼。
宋通達又道:“這苦溪可曾經過什麼村鎮?”
嚮導道:“那的確是有的,您瞧,沿着這溪向北走,三十里外有一村,叫做魏安村,村子不大,上下加起來約莫百十口子。平日以打獵耕田爲生。”
宋通達點點頭:“好,那便前方引路,我要去這村中看看。”
那嚮導“哎”了一聲,當先向南而去。
宋通達見了,疑惑道:“噯?爲何向南走?”
“這溪旁多林木,路不好走,向南去不數裡有條小路,我們行上小路,一直走便能到得魏安村了。”嚮導解釋道。
宋通達“嗯”了一聲,催馬跟上。
身後肖雲飛不知師父爲何在意這一條小溪,和溪旁的破村子,心裡納悶兒,扯了扯馬繮,跟上宋通達的馬匹,在一旁問道:“師父,我們此去爲何啊?”
宋通達道:“你這小子!多和我學學也不至於如現在這般不知事了!你來看。”宋通達說完回首指了指清章城,接着道:“這清章城旁無甚水源,苦溪便是唯一一條。”
宋通達說完頓了頓,便不說話,似是要考校考校徒弟,奈何他這徒弟耍些小聰明,鼓搗些邪門歪道倒還不錯,若真叫他乾點兒正事兒那可是難爲他了。
肖雲飛尋摸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皺眉道:“然後呢?”
宋通達氣得不輕,伸手在肖雲飛後腦勺上使勁一拍:“你這孽徒!就知道不學無術!”
拍完又發了陣牢騷,嘮嘮叨叨一大堆,這才道:“人活着,什麼最重要?”
肖雲飛想了想道:“當然是功名利祿!”
宋通達一陣憋氣:“是水!人哪有不喝水的!你就是有了功名利祿也要吃飯喝水啊!”
肖雲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師父又爲何生氣。
宋通達道:“我在與你說小溪,自然是朝這裡來說,你驢脣不對馬嘴,是想氣死我你才甘心是也不是!”
宋通達捋順了氣兒,這才道:“清章鬧了匪患,要說這匪人成了規模,必要尋地藏匿,若是白日亂晃,早被緝拿歸案了。是以這選址很重要,對於貢品進京的消息要靈通,何時到得清章,從哪條路上走,都要知道的清清楚楚,這清章附近的村莊都在可能的範圍內。再者說人都要喝水,安營紮寨定要找個水源充足之地,這小溪便是其一。我們此行就是去那魏安村一探,說不得能尋到些匪徒蹤跡也未可知。”
肖雲飛聽罷搖頭晃腦,“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那語氣明顯又是沒聽進去。
宋通達一陣氣惱,不知道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徒弟怎麼這麼不成器。
一路無話,二人催馬緊跟那嚮導,宋通達本欲爲那嚮導也尋一馬匹代步,奈何馬匹金貴,尋常人家根本受用不起,便是有頭驢子,也用來替代勞力了,嚮導自然是不會騎馬,只好叫嚮導快步前行。幸得這樵夫長年于山間行走,
腳程不慢,對那被徒弟氣的七竅生煙的宋通達來說,也算是一安慰。
“看天色,已過了申時了吧?”肖雲飛一路有些煩躁,實是無甚風景可言,兩旁俱是些樹木,顯得死氣沉沉。只好向着嚮導問道:“那老兒,此去還有多遠的路程?”
樵夫聽罷絲毫不怒,這都是爺啊,叫老兒便叫老兒,又有什麼關係呢?於是道:“這位爺您別急,過了前面那個彎也就到了。”
果不其然,三人又走片刻,轉過林中一道彎,一個靜謐小村便現了出來。
這魏安村寧靜而道遠,依山傍水,座座村屋相互比鄰,家家種着果樹,村旁小溪潺潺而過,村東南邊有座大山,時已入秋,山上一片金黃,聖人言,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這小村正應了此說,若說來此休養生息,那必是一絕處,再好不過了。
宋通達見到了地方,給那樵夫嚮導幾兩賞銀,樵夫接了銀子咬了咬,直咯的牙疼,這才滿意的直笑,轉頭欲走,臨走還不忘囑咐一句:“大爺,您看天色不早了,若是入了夜,行走多有不便,可尋一處人家借宿,這魏安村村民淳樸好客,定會與您二位行方便的。”
宋通達抱拳道:“某家醒得,多謝老丈提好意。”
那嚮導忙稱不敢,揣好銀子就回去了。
宋通達見嚮導已經離去,便對着自己徒弟道:“走吧,去前面村子看看。”說完自去前頭領路。
肖雲飛應了一聲“是”,打馬跟上宋通達望村子而去。
二人剛一進村,宋通達就勒住了馬,眉頭緊鎖,對着身後徒弟道:“飛兒,有些不對勁。”
肖雲飛一陣莫名,問道:“師父,一小村而已,有何不妥之處?”
宋通達見徒弟不知,也不惱怒,繼續道:“你看,家家戶戶房門大開,卻不見人進人出,整個村子連個人影也沒有,反倒有做農活的一應用具散的七零八落,這不奇怪嗎?”說完又動動鼻頭,聞了聞,道:“也無甚血腥味,真是怪事。”
肖雲飛心道:師父又在大驚小怪!可嘴上卻說:“或許,今天是什麼節慶之日,村民們去哪裡慶祝了吧。”
宋通達搖頭道:“要真是去慶祝什麼節日,豈會走的如此之急,連吃飯的傢伙也不要了?”
說到這兒,宋通達疑惑更甚,他下了馬,自行走進一處臨近的人家。
這村戶家再尋常不過了,簡簡單單的桌椅擺設,便沒什麼其他物什了。
宋通達走進屋內,環視一圈兒,無甚稀奇之處,便走向廚房,廚房竈上有一口大鍋,鍋底已經燒的漆黑,他想了想,走到竈臺旁,揭開鍋蓋,陡然發覺那鍋中有滿滿一鍋的湯食,湯早已涼透,他低頭仔細一聞,這湯中竟有股子焦糊味,還透着微微的餿味。
這是爲何?怎的連飯菜都沒吃上一口?想是這家主人已經離開有些時日了,這飯菜都要餿了。宋通達心中想不通,越發不安起來。只得出了這間又到另間去看,果然應了他心中所想,家家竟然都如出一轍,彷彿全村的人同時在瞬間消失一般!
肖雲飛見師父跑進跑出,怕師父累着,想了個自以爲不錯的妙招,只見他催馬行到村子正中,氣沉丹田,再一運氣,吐氣開聲大喊道:“村子裡的人聽好了,若是還有能吭聲的就快給我趕到村子中央來,我師父要見你們!”他內功不弱,聲傳四野,連喊了三聲,可三聲已過,卻未見成效,這村中村民一個都沒出現。
到了這會兒,不只是宋通達,連肖雲飛都看出問題來了,肖雲飛想了一陣,突然一驚,大聲坑坑巴巴道:“師父,我們不會遇見......不會遇見......遇見那個了吧!”
宋通達怒道:“你什麼時候說話還結巴上了!什麼這個那個的,把話給我說明白了!”
肖雲飛接道:“就是師父你上回說的那妖魔之類!”
宋通達聽完頓覺一陣毛骨悚然,隨即小聲道:“若是果真如此......罷了,我們先回去,待明日糾集人手,再來探查。”
肖雲飛生怕自己被妖魔生吞活剝了,趕忙應是,兩人上了馬,催馬欲行。
正這時,一陣陰風襲來,吹得二人坐下馬受了驚,不住嘶鳴,只見二馬均人立而起, 二人猝不及防,被坐下馬摔倒在地。
只聽風中傳來一陣陰沉的聲音:“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敢打擾老夫修煉,今日便將你們煉成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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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清章城旁有苦溪,苦溪邊上魏公村,魏公村裡師徒倆,兩人動魄又驚心。說道這京城中,另有一人比起這師徒二人的際遇也好不到哪裡去。
刑部大牢,乃是要犯重犯的囚禁之處,今日再添一名新成員,據說是位妖人,專門吸取他人精血,因爲一個不小心,露了身份,被衆人擒住,押送官府,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冤枉之極的“三不喜”——徐上進。
這徐上進在京城,就如浮萍一般,無父無母無親無友無依無靠,就連剛到京時對他有恩的“大善人”,也聞其事蹟,對他懼怕三分,心幸當初沒有將他留在自己家中太久,是以根本不會有人前來牢裡探監了。
可就在剛纔,一個獄卒跑來告訴他,讓自己這“妖人”放老實點兒,一會兒要來一位大人物,別驚着了人家。
徐上進左思右想,也沒想出這麼一個會來探望自己的人是個什麼模樣,或許多半會是個大官,來宣告自己問斬的時間吧。徐上進如是想到,心中更覺悲憤難忍,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哭,直從中午哭到了晚上,哭到喉嚨痛啞,才停了下來,可仍舊不住抽噎,讓人聽了難受之極。
終於,聽得外面獄卒喊道:“國師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