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黎明,南離內海某處,天地朦朧,海霧瀰漫。
一面如同明鏡的海面上,此時倒映着一個男子的身影。往上看,男子藍色的外衫在腰腹處露出幾條劃痕,破舊的布條在海風中來回盪漾,此時的他右手緊緊握着一塊泛紫的青色魂石,左手靠肩的位置有一隻白狐趴在那兒,隨着他吐息的間隙,他的身子也似起伏的波濤那般,扶搖不定。
男子目光微眯,看向那團迷霧中正逐漸朝他走來的一人,說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男子當然就是白玉進,而他問的那人是一路追殺他至此的海族十位蛟王中的三蛟王敖焱。
白玉進內心很疑惑,他一直注意隱匿自己,而且用翩魂之術數次變換自身的魂息,如果這樣都被找到了,白玉進不得不懷疑對方是有什麼更高明的手段。
對於白玉進的問題,敖焱當然不會愚蠢到迴應,但他三天來的苦悶和數次被白玉進戲耍的憤怒此時終於宣泄了出來,敖焱將他周身一件青幽色的魂衣脫下,怒道:“無知的人類,竟敢招惹我族,你敢殺我弟弟,今日我必將你滅體拘魂,方消此恨!”
蘭苑在白玉進的魂海中揉了揉眼角,疲憊道:“小子,你太小看你這次的對手了,你數次用翩魂術已經被人察覺出破綻,你的位置早就暴露,那件魂寶只怕是蔽魂之物。”
白玉進面色冷靜但心裡多少有些波瀾,直面強敵的勇氣他是有,但實力嘛,差得太遠了。白玉進可以感受到對方渾實的力量正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將要出籠,這股壓迫感白玉進唯有在東方恪那極強一劍中見識過。
這人有着絕對的實力,乃是地魂境的強者。
實力的差距來自力量的不同。
在修魂之路中,魄魂境魂者凝聚屬於自己的勢後便踏入陰陽魂境。其中,陰魂屬地,陽魂屬天。陰陽之境的魂者將自身的勢融入天地,便能調用遠超自己身體內所蘊含的魂能,他們同時爭搶對方對天地魂力的感應,這就是那些低境界魂者所感受到的魂勢拘束的源頭。如果說陰陽魂境的魂者對天地之勢的感悟還尚屬於初級,那當這些魂者歷經隕魂不死踏入地魂境後,魂者所掌控的力量已經和魄境魂者之間有着天差地別的鴻溝。
這是因爲普通的地魂境的魂者除了有隕魂之境所感悟到的魂韻之力外,還有地魂境獨有的魂能,地竅之力。如果是那些頂尖的強者,他們集魄魂境的魄魂之井、隕魂境的韻魂之心、地魂境的地魂之睛於一身,那實力將更加不可估量。
這些就是如今白玉進面臨的天塹。他魂境只到魄魂境後期,之前借用諸多手段加之偷襲才勉強殺死受了重傷跌落魂境的海族蛟王,這時對戰這位氣勢正盛的海族強者,他沒有絲毫戰鬥取勝的可能。
所以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唯一的方法,就是,逃!
白玉進心中所思即爲他下一息的反應。白玉進將全身十處魔核之心的魂能爆發開來,速度順息有十綿之多,每息間近三萬丈的距離!
但敖焱既然匿息而來,就必有後手!他雖不懂人族陣法,但未必沒有制約手段。只見白玉進剛瞬息而動時,萬丈之外,濃霧的海面下一道道夾雜着冰冷寒意的水門如同沉睡的巨人般從海底站起,他們自天空之中構成一道穹頂,將白玉進所有的生路攔住。
“這是什麼?”白玉進眼界大開,心中詫異道。
對手的手段他前所未見,望着他四周的水門,白玉進聚魄一擊打了上去,但魂力被水門吸去,如同沉入泥潭。
“還想逃嗎?卑賤的人族!”敖焱冷笑着靠近白玉進喝道,他並不急着出手,而是想看看白玉進臉上將露出的絕望表情,好好地泄憤。
白玉進確實沒有小看對手,只是他高估了自己和對手的差距,以爲憑藉速度和隱匿之法可以將敖焱拖住,但地魂境的魂者哪個沒有幾件寶物在身,哪個沒有一些獨到之處了,這又豈是他可以料到的。
蘭苑所經風波衆多,這樣的場面她當然淡定如初,但她觀白玉進也絲毫不慌,不禁試探道:“人族小子,這下你真的逃不出去了,我現在幫不了你。”
白玉進正在想辦法弄清這些水門是什麼,聽到蘭苑的關心,回道:“前輩,困住我們的這些水門含有一股我很陌生的力量,你知道是什麼嗎?”
蘭苑見白玉進還在思考怎麼脫身,心中讚賞,回道:“這是地魂境魂者的地竅之力,以你對手如今的修爲,翻山倒海,拘水爲籠,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前輩,那我想我們可以出去了。”
蘭苑稍一思索反應過來問道:“你是說那個傢伙?”
白玉進點了點頭,對着自己左眼中的那個紫黑色的圓球說道:“封印之瞳,你不是想要更多含有規則的力量嘛,這個怎麼樣?”
“切!一隻半解的力量,也算得上是規則嗎?”白玉進左眼中的黑影不屑地回道,圓球中的眼眸始終都是閉着的,彷彿當前的東西跟垃圾一樣,絲毫不值得他入眼。
白玉進也不知道什麼是含有規則的力量,但他可以確定這隻封印之瞳絕對有辦法可以幫住他破開困局,這時好言柔聲道:“封印之瞳,這次還請你出手相助。”
出乎白玉進的意外,左眼中的黑影並沒有討價還價,而是緩緩得睜開了那雙眼眸,頓時白玉進的左眼變得不同於一般人族,紫黑色的眼珠中透出一絲深邃和輪迴,讓人不敢注視。
瞳光落在白玉進身側的水門上,一道道地竅之力紛紛破滅,封印之瞳沒有吸取其中的任何力量,只一會就閉上了眼眸。但白玉進的身側,那道水門突然轟塌,化作雨水落入了海面。
當斷則斷,白玉進再次全力出手,在雨霧中再次闖入了茫茫的南離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