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蘭蘭的死轟動一時,甚至上了當地的新聞。她一絲不掛,被掐死在牀上。報J的人是秦柯,兇手也是他。
我難以置信,卻也覺得無限悲惋。早知如此,我應該勸她離開他,我應該勸她放下,再善良的天使都拯救不了深淵裡的惡魔,反而會被惡魔拉扯進骯髒的淤泥裡,茹毛飲血。
她以爲她能救贖自己的愛人,她頂着恐懼去溫暖他,可到最後,連她自己都救不活了。
秦柯是她愛的少年,還仍舊是那個少年,只是他心裡盤踞了一頭青面獠牙的野獸,它總是神出鬼沒,撐着他的皮囊出現,讓人難以區分。
她愛他,愛到願意接受那頭兇殘的野獸,愛到愚蠢的以爲她能將它馴服。
她以爲自己能治好愛人的病,卻不自知自己也病入膏肓。
住在心裡的野獸,日飲絕望,夜宿荒草,因無盡的屈辱和黑暗而扭曲猙獰。它沒有愛,它只有恨。
少年被困於此,他在日以繼夜的煎熬中痛哭,他聽見它在嘶吼,它在咆哮。他跪在地上,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徒勞無功,無力掙扎。
有的人站在曠野中,冒着大雨呼喊,
有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天真的自己,
有的人呼嘯向前,有的人執着於故事的結局。
有的人想一個爲何至此的原因。
有的人窮其一生也得不到一點愛。
少年緩緩起身,眸子變得血紅,脣外長出獠牙,指甲亮出利刃。在黑夜的序曲中,他幻化成了那頭野獸。長久的束縛使這惡獸的恨更加洶涌。
心裡的困獸,掙脫牢籠,帶着罪惡,款款而來,散着黑霧,對美好的生命它垂涎欲滴,一口一口吞掉所有來自於生命的嚮往。
我最愛的人吶,這一生都不會再見面。
在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時刻,她一定瞪大了雙眼,緊緊盯着愛人的臉,她伸出手去,不是爲了掙扎,而只是想再撫摸他一次。
她終於,還是永遠的失去他了。
他終於,還是永遠的錯過她了。
他一定緊緊抱着她痛哭,一定想把自己的體溫給她,一定是想問問這個姑娘到底爲什麼愛他?爲什麼這麼愚蠢?爲什麼明知是無底深淵,還要信步而來。
你救不了我,救不了。
這是他最後的呼喊。
時間沒有爲任何人停留,也不會爲任何人止步不前。
夏天來了。初夏的天氣並不炎熱,百花盛開,爭奇鬥豔,一片生機。
這個世間每時每刻,都有人來,有人走。
人們都是健忘的,迎來送往,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感嘆幾句,隨即也只顧得上自己了。
黎秋按照我們安排好的,讓夏雄喝掉下了藥的水。
我和胡森走進房間裡,黎秋擡眸看着我:“事情總要有個了結。”
我和黎秋對視着點了點頭:“我們出去吧,這裡交給胡森。”
就在我們合上房門的一瞬間,走廊的盡頭處走來十幾個男人,我心下一驚,渾身顫抖,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事情有變故了。
果然,屋裡傳來胡森的痛呼。
房門從裡面打開,十幾個男人逼着我和黎秋回到房間裡…
夏雄端正的坐着,脣角帶着一絲絲笑意,他仍舊帶着那副金絲眼鏡,躲在鏡片後的眼睛泛着精光。
“夏…夏總。”黎秋瑟瑟發抖地開口,她還天真的以爲事情有所轉機。
夏雄望着黎秋笑了笑,隨即換了一副面容狠狠抽了黎秋一個耳光。
“你們這幾個小孩兒是覺得自己太聰明?還是覺得我夏雄混到今天這個位置憑的全是運氣,沒有腦子?”夏雄望着黎秋道:“每一個企圖接近我的女人,我都會查的一清二楚。你,黎秋,是那個膽大包天,竟敢綁架我女兒的小雜種的女朋友,對吧?我怎麼可能不提防你。那杯水我根本沒有真正喝下去,從你第一天出現在我身邊,我就清楚明瞭你的目的,你們想跟我玩花樣,還少活了二十年。”
黎秋的目光轉向我,神色中帶着慌亂。
夏雄也跟着她的目光望向我,打量了我一會兒纔開口道:“我見過你,你是李鶴川的人。看來這事跟他樑家也脫不開關係了。我今天賣李鶴川一個面子,我不會動你。你就站在這兒,睜大眼睛看看這場戲。然後回去轉告李鶴川,和我夏雄斗的人下場有多慘烈。”
夏雄撕扯着黎秋,將她摔在牀上…
在十幾個男人的注視下……
他們的目光彷彿深野裡的餓狼…
黎秋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夏雄整理好衣物,亮出刀來紮在桌子上,刀刃明晃晃的,觸目驚心。
“你叫胡森,對吧?”夏雄沉着臉色開口道:“我知道你是樑家獨女的男朋友,樑家千金如今躺在醫院裡苟延殘喘都是你的功勞。今天你辦了她就能全身而退,我不會再追究其他,不然你走不出這個門。”
夏雄的語氣陰鬱的可怕。
胡森望着衣不蔽體的黎秋,半天沒有動…
黎秋蜷縮在角落裡猛烈地搖着頭,她跪在地上哀求道:“不要,求求你們不要,我給你們磕頭了…磕頭了…。”黎秋的額頭滲出鮮血,夏雄仍舊不爲所動。
胡森最終還是動手狠狠扯住黎秋…
黎秋從哀求變成悽慘的嚎叫,撕心裂肺,充滿絕望,那聲音像是從地獄爬出的野鬼,像是從墳墓裡傳出來…
她喊着我的名字:“嘉琪,蘇嘉琪,這一切不都是你乾的麼?不都是你安排的?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我心痛如刀絞,站在原地,只覺雙腿發軟…頭暈目眩…我不敢開口說一句求情的話,甚至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我甚至搖搖欲墜,只能勉強穩住身體。
我眼睜睜看着黎秋的世界一點點崩塌…
黎秋帶着嘶啞的嗓子聲嘶力竭地喊着:“蘇嘉琪,你記着!你永遠記住!我黎秋就是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聲音之淒厲,令人毛骨悚然,膽寒發豎。
那天我昏了過去,再醒來卻是在醫院裡,李鶴川鐵青着一張臉站在我的牀前,看見我醒了,他沒有絲毫的關切,而是無比嚴肅的道:“你知道這次給我惹了多大的禍麼?”
李鶴川告訴我,胡森已經去了別的城市,我非常訝異於李鶴川會放過胡森,可也不敢再問…
這件事發生後,我憂心如焚,卻也不敢給黎秋打一個電話,我知道她恨不得殺了我,撕碎了我…
她是那麼驕傲清高的白天鵝,卻在衆目睽睽之下受盡侮辱,有苦難言…她的世界,所有的美麗牆瓦,都在一息之間全部崩塌…
明明罪該萬死的人是我,可我卻害了華灼,害了林朽,害了阿駱,如今也害了鍾愛阿駱的黎秋。
我,死有餘辜,該萬劫不復。
可我最恨的那個人,始終沒有死在我面前…
在盛夏時節,百花競豔,土地被太陽烤的炙熱,卻有一個生命悄然無聲地逝去了…
黎秋最終選擇穿着大紅色的喜服,在放着暑假的空無一人的宿舍裡自縊了…
她是想成爲他的新娘。
她也想化成厲鬼來找我索命。
沒人能救她,
也沒人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