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前兩天,學校組織了一場並沒有什麼作用的誓師大會。
班主任老楊又喝酒了,紅光滿面,他說現在的時光將是你們此生最美好的時光,以後你們一定會無比懷念。
臺下一片訕笑……
那時的我們並不相信什麼最美好的時光,
因爲我們以爲我們會永遠年輕。
我和顧柏橋在教學樓門口擦肩而過。
我突然停住腳步,他也停住。
我們同時轉身望着彼此。
顧柏橋捧着一摞書站在陽光下,逆着光,微眯了眼睛。
他的頭髮隨風輕輕顫動。
他還如我當年第一次見他時那樣,風華無限,溫柔禮貌。
甚至在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又聞到了散在空氣中的屬於他的香皂味道。
我看着這一幕,試圖永遠刻進腦海裡。此後餘生,不論何時都能清晰回憶。
許久,他用鄭重的語氣開口:“蘇嘉琪,再見。”
我點了點頭,同樣回以微笑:“再見。”
我們幾乎是同時轉身,走向各自的方向……
我們彼此深知,這個再見是……
山高水長,後會無期。
高考過後的一個晚上,駱姜行陪我喝酒,他問我:“真的不和顧柏橋解釋一下夏綠濰的事情其實和你沒有關係。畢竟以後可能再也沒有解釋的機會了。”
我倔強的搖了搖頭,站起身幹掉一整瓶啤酒:“我寧願在他心裡是個壞女人,也不想是個可憐人。”
“我是不是不該那麼做?”
我望着一臉彆扭的駱姜行,雲淡風輕的說道:“她確實有錯,可也是無心之過。不過,你都是爲了我,就算錯也是我的錯。”
我趁着駱姜行坐着,趕忙揉了揉他的頭:“好了,阿駱,姐姐我自由了,你還得再熬一年。”
“一年後我去找你,寒暑假你要是不回來我也可以去找你,你等我。”駱姜行眸子裡特有的狡黠不見了,他望着我的目光總是那樣真誠。
我笑了笑與他碰杯:“來吧,幹了。”
那一整個暑假,我都窩在家裡看奧運會開幕式,看比賽。偶爾和李禾煲煲電話粥。有很多消息都是通過她得知,畢竟李禾是八卦女王嘛。
夏綠濰患了抑鬱症,終日不說一句話,也不肯出門,每當凌晨的時候她都爬到樓頂去哭,哭聲極其悽慘悲切,整棟樓的住戶都不免脊背一涼,迫於鄰居的壓力,他們搬家了……
顧柏橋去北京當奧運會的志願者了。
他家裡決定送他去墨爾本留學。
許枳的病情好些了…
李禾考上了海南師範大學,和她的網戀遊戲會長終於能奔現了。他們本來打算去的是沒有冬天的廣東,後來決定還是一步到位去了最南方。
所有的人仿若都受夠了,也害怕了這座北方小城的寒冷,像終於得到自由的鳥兒一樣拼命往外飛…
一下子讓我覺得這個城市空了起來,我熟悉的人已經全都散去了……
如同戲終人散,人走茶涼…
藉着取錄取通知書的由頭,我又重新來到學校,坐在空空蕩蕩的教室。
黑板上再也沒有高考倒計時,和左上角的必備知識板塊。也再也不用大掃除,不用因爲遲到而罰站,不用早起補作業,不用晚睡寫卷子。
我望着空空的書桌,同學們或是帶走了,或是扔掉了屬於他們的所有的東西。
我望着窗戶上的鐵柵欄,柵欄上鏽跡斑斑,就在一年前還沒有這柵欄,是許枳鬧了跳樓之後,學校才連夜裝上的。其實我們學校一共才三層,並且我有十足的把握,許枳是不會跳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