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九月開學,校園裡從早上七點開始就人聲鼎沸。有的學生五點半就來補作業了。甚至還有人挨個同學的本子撕一張訂在一起湊成自己的作業,紙張顏色不一,字體也各不相同。
許枳和往常一樣咬着豆漿的吸管望着操場上忙碌着打掃衛生的同學們。
我在她旁邊坐下,她嘆了口氣無精打采道:“我看了這半天,還沒看到一個帥學弟,這高一新生咋都跟沒長開似的呢。”
“比起這個,我更關心放假哎,這學期開始就要兩週一休了,第二週的週六還要連上六節課纔給放假,就等於半個月休一天唄。你說咱們學校是不是太沒有自知之明瞭,真覺得有人考清華是怎的?”我趴在桌子上,一想到早七晚九的生活要連番半個月才能休息一天,就覺得頭痛。
“你不學不代表沒人學啊,你看李禾,天天學得都沒時間擡頭。暑假前最後一次摸底考試,李禾考了咱班第六,學年第十二,這個成績二表肯定穩了吧,再說這還有一年呢。”
“下成績了?”我心裡空了一拍:“那是不是就要開家長會了?我考多少?”
“416,你排22,我410排24。”
“那還可以啊。”
李禾笑了道:“對於咱倆來講是還可以,可這並不是真實成績你忘了?多少有點水分,咱倆也就三百來分吧。”
“可以可以,知足常樂。”我站起身道:“我去理科的大榜看看顧柏橋考怎麼樣。”
“不用看了,我一早來李禾就告訴我了,顧柏橋考了學年第一,也沒什麼驚訝的,他本來也不應該在咱們學校,他初中成績就很好,還不是因爲夏…。”許枳意識到說錯話,把後半截話嚥了回去。
許枳見我沒做聲岔開話題道:“人家進理點實至名歸,甩了第二名幾十分呢。咱倆還是當年分班考試時指着李禾發答案才混進文點的,不能比。”
“那是你!我高一時候學習挺好的。”我反駁道。
“你說平時也不見顧柏橋多麼用功學習呀,人家那腦子怎麼長得呢?”許枳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天賦!他平時做數學題讀一遍就會做了,給我講十遍我還沒理解題幹啥意思。我是數學智障。”我看到許枳對我露出嘲笑的表情,急忙補了一句:“你也是!”
“蘇嘉琪,門口有人找你。”
“好。”我應了一聲急忙向門口走去。
“好久不見啊,嘉琪。”駱姜行倚着牆,頭髮剪短了些,顯得更加乾淨精神。
“嘖嘖,兩個月不見學弟越發帥氣了,鮮衣怒馬,側帽風流啊。”許枳不知何時探出頭來說道。
“過獎過獎,兩個月未見學姐也日益漂亮了,正可謂秀色空絕世啊。”駱姜行站直身體,雙手抱拳學着古代書生的樣子作揖。
“你倆指不定是有點啥毛病。”我給了他倆一個大白眼。
“我是來給你補生日禮物的。”駱姜行從兜裡掏出一個極其精緻的小盒子遞給我,眼裡滿是期待和欣喜。
我接過來打開盒子,不禁微微張開了嘴,盒子裡是一塊金鑲玉的獎牌。
“這是我這次舞蹈比賽金獎的獎牌,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金獎啊?學弟真是棒啊!”許枳豎起了大拇指。
駱姜行擺了擺手笑着道:“小事小事。”
“這個禮物真是太讓人意想不到了。我一定好好留着,等以後你成了著名舞蹈家我就拿着這個去找你。借你點光啥的。”
“好說好說。”駱姜行將手插進褲兜裡轉身道:“禮物送到,我先走啦。”
“樓下的寶馬車好漂亮啊,我就喜歡這種磨砂的。”
“新轉來的女生也漂亮,漂亮又多金,就像言情小說女主角那樣,真讓人羨慕…。”
走進來的女同學們交頭接耳一臉興奮。
正在背單詞的李禾突然衝過去:“什麼寶馬車?什麼女主角?”
過了不久,李禾慘着一張臉走到我和許枳面前道:“完了,嘉琪,大事不好了。”
“咋了?連一天假都不放了?”
“還放啥假呀放假,你快有點正經事吧!”李禾在我身邊擠着坐下:“新轉來的寶馬女主角是夏綠濰,夏!綠!濰!啊,這不明擺着嘛,向你宣戰來了。”
許枳一拍桌子:“啥?轉過來了?玩這麼大手筆?不是,顧柏橋就是爲了她纔來咱們學校的,後來被夏綠濰放了鴿子,人家家裡託關係塞進好學校了,這又費勁巴力的過來,圖什麼呢?早幹嘛去了?”
“你不懂,這叫只有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陳奕迅那歌怎麼唱的來着得不到的總是在勾引,得到的就有恃無恐。”李禾在一旁來了精神。
許枳皺着眉頭,一臉嫌棄的表情道:“那叫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對對對!總之嘉琪你得注點意。”
我雖然有些意外和緊張,但並不惶恐。說到底,我還是十分信任顧柏橋的。
我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我相信他不會再和夏綠濰在一起。
“你們別皇上不急太監急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並不特別放在心上。
“人家可是轉到顧柏橋的班上了。”李禾看到我不以爲意的模樣急了道:“天天朝夕相處難免死灰復燃。”
“對!破鏡重圓!”許枳附和道。
“嗯!再續前緣!”李禾接着道。
“重溫舊情!”
“重蹈覆轍!”
“重歸於好!”
“崇山峻嶺!”
……………
“你倆有完沒完?”我伸手把李禾推起來:“散了散了,一會兒上課了。”
“得!微臣告退了。”李禾掛着一臉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表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中午放學,剛走出校門口顧柏橋便猶豫着開口道:“嘉琪,其實有個事情要告訴你…。”
“我知道了。”
顧柏橋看着我隨即點點頭道:“也是,她這人總是這麼張揚,恐怕想不知道都難。”
“你很瞭解她嘛。”我的心裡一陣酸楚,很不是滋味。顧柏橋說話的語氣似是嗔怒一個他無比熟悉的人。
“也不是。”顧柏橋發覺自己說錯了話,他霸道地牽住我的手停下腳步,扳過我的肩膀強迫我面對着他。
“蘇嘉琪,我非常認真地對你說,我和夏綠濰已經結束了。我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瓜葛。我說得夠清楚了麼?”顧柏橋的眼神真摯,甚至還有幾分急切。
“可你們有過去。”我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像是纏繞了一個結,我越想解開,這個結就變得越大。
“誰都有過去,不是麼?”
“我沒有,你是我第一個愛的人,也是我最愛的人,更是我永遠愛的人。”我有些賭氣似的望着他。
顧柏橋俯身抱住我,吻了我的耳畔和脖頸,**的感覺使我下意識地躲了躲。
“我也愛你,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的。”顧柏橋將我抱在懷裡。
我感受到他結實的胸膛,他身上散着的香皂味道瀰漫在陽光下。
那時的我非常相信說過的永遠就會永遠,我以爲信守承諾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人生中的這個永遠其實很長很長,長到這一路上要遇見很多人,也要失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