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餐廳中現場有小提琴師在拉着悠揚的曲子,整個餐廳氣氛柔和溫馨。蘇沫到的時候有些詫異看了看四周。江霄天走來。今天他穿着一件寶藍色的暗條紋西裝,顯得十分年輕。
蘇沫打量了這家餐廳,不由會心一笑。這是江霄天曾經帶她來過的餐廳。就是在這裡他親手爲做過特別美味的西餐。
“霄天,今天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早知道我也打扮再來。”蘇沫歉然地看了看自己稍嫌休閒的穿着。這裡優雅的氣氛令她覺得自己有點格格不入。
江霄天一笑,拉了她的手走入餐廳中專門爲他闢的幽靜區域,一邊走一邊說:“這樣就好。我爸媽又不是不認識你。以平常的面貌見他們反而更好。更真實一點。攴”
蘇沫詫異:“江伯父與伯母要一起來吃飯?”
江霄天頓住腳步,回頭看着她,眸光深邃:“你很驚訝?”
蘇沫定了定神,慢慢說:“我以爲不會這麼快。姝”
江霄天握緊她的手,看定她的眼睛:“我想或早或晚,都要告訴他們我們的決定。”
蘇沫頓時默然。半晌,她揚起完美無懈可擊的笑臉:“你說得對。瞞着也不好,反而有不尊重他們的意思。”
江霄天衝她一笑,帶着蘇沫走入了座位上。
小提琴悠揚纏綿的琴聲傳來,江霄天和蘇沫枯坐着等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可是該來的人還是沒有來。江霄天再也忍不住起身去打電.話,可是當蘇沫看見他臉色鐵青地回來,頓時明白了一切。
“霄天,沒事。如果江伯父、江伯母有事要忙就算了。改天再見吧。”蘇沫笑意依舊地安慰他:“反正有的是機會。”
江霄天忍着怒氣點了點頭。
一頓飯在僵硬的氣氛中用完。蘇沫婉拒了江霄天送她回去的好意,獨自走出了餐廳。
夜,已深了。
剛纔她在餐桌上吃了不少,也說了不少活躍氣氛的話,但是卻依舊不能讓氣氛真正愉快。就像是自己在努力演着一場戲,卻沒有辦法入戲。
“姐姐。”一聲似笑非笑的呼喚聲從她身後傳來。
蘇沫回頭,只見蘇晴帶着一抹古怪的笑意走來。
“晴晴,你怎麼會在這裡?”蘇沫收起心緒,淡淡地問。
“我不能來這裡嗎?”蘇晴嗤笑,探頭看了看蘇沫的四周:“霄天哥哥呢?怎麼他沒有送姐姐回去呢?”
蘇沫打斷她的話:“晴晴,你來做什麼?”
蘇晴看着蘇沫淡然的眼睛,忽然咯咯一笑:“姐姐,我很佩服你。你總是很有男人緣,一個林少走了,立刻霄天哥哥緊巴巴地追上。我實在很好奇,你難道就沒有點羞恥心嗎?”
蘇沫盯着她一會,忽然嫣然一笑:“是啊,晴晴這麼一說我才忽然明白,原來我裙下之臣這麼多。”
蘇晴沒料到蘇沫居然順着話走,頓時被噎住。
蘇沫打量蘇晴忽青忽白的臉色,忽然問:“是你告訴江伯母今天霄天要和我一起和她吃飯吧?”
蘇晴冷笑一聲,眼底都是妒忌:“我知道那個老妖婆很欣賞你。可是姐姐不知道吧?她其實欣賞的是你南宮的姓氏!還有你那幾億美金的遺產!如果你還是蘇家的養女,你以爲你配得起霄天哥哥嗎?!”
蘇沫眼中澄澈如明鏡,聲音平靜:“你說的我都知道。江伯母就是看上我的身份。我也知道現在她最不願意霄天和我扯上關係。畢竟,我的名聲都毀了。”
“那你還有臉纏着霄天哥哥?!”蘇晴瞪大眼,拼命挖苦:“姐姐,你哪怕有點點自知之明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我勸你離開霄天哥哥!”
“爲什麼?”蘇沫忽然笑了,冷冷向蘇晴走去:“爲什麼我要離開這個世界上肯對我好的男人?爲什麼我沒有資格得到幸福?爲什麼所有的一切事對我這麼不公平?”
黑暗中她美麗的臉上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蘇晴倒吸一口冷氣慢慢退後。
蘇沫冷然看着眼底尤有不甘的蘇晴,冷笑:“我已經受夠了。晴晴,你承認吧。你是見不得我好。可是你別忘了,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力。爲什麼我的幸福要由你來指手畫腳!你走吧。不然的話別怪我告訴江伯母是你偷了那套紅寶石首飾!”
蘇晴頓時噤聲。她盯着蘇沫,忽然之間她發現自己的渺小。眼前的蘇沫這麼陌生,帶着一股說不出強大力量。她忽然覺得自己今天來是一種錯誤。
“你……”蘇晴恨恨丟下一句話:“你就等着吧。你和霄天哥哥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她說完踩着高跟鞋怒氣衝衝地走了。
蘇沫看着她離開,這才慢慢捂住臉靠在牆上。心底的無力感一陣陣涌上。她疲倦地閉上眼。心底這麼空。
原來這些年來她努力了這麼久還是一無所有,一無所有……
……
江宅,燈火通明。
江霄天.怒氣衝衝地踢開大廳的門。在偌大的豪華客廳中周薇與剛從國外回來的江思遠正坐在沙發上,神情凝重。
江霄天看着自己的母親,冷笑:“媽媽,你出爾反爾。你現在又有什麼理由來說服我?”他加了一句:“難道還要說,你都是爲了我好?”
周薇抿緊脣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
江思遠剛想說什麼,半天,他揮了揮手:“算了。你長大了。自己能爲自己的未來決定。爸爸媽媽也不管了。”
“思遠!”周薇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難道你看着自己的兒子胡鬧?”
江思遠搖頭:“除去最近的風波,蘇沫這個孩子品行還是好的。只是她運氣一直不好。兩次三番與林家訂婚都被人破壞,這並不是她的錯。我可以不管她到底和林楚生是什麼糾葛,但是我想問霄天,你確定她可以和你過一輩子?”
父親睿智平靜的目光投來,江霄天滿腔怒火頓時被澆熄。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他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周薇也冷靜下來:“蘇沫這個孩子人品還是不錯的。媽媽真不是老古板,可是最近的事鬧得很大,A市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話。媽媽可以答應你。只要她能振作起來讓所有的人刮目相看,媽媽就同意你們兩人在一起。如果她不行,那就不可以!江家不需要一個沒有能力的少奶奶!”她說得斬釘截鐵:“如果她只是爲了逃避和林楚生的情傷纔來找你,那樣你和她也沒有辦法在一起一輩子。媽媽也是女人,明白她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像你這樣的避風港。但是,你要的是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妻子。霄天,你也冷靜一下。等到爸爸媽媽看見你和她的努力後,到時候水到渠成,爸媽想要攔着你也攔不住。”
江霄天看看自己的父母,終於點了點頭,慢慢地說:“好!一言爲定。”
……
勁爆的音樂聲震耳欲聾。一杯杯苦澀剌剌的酒水入喉,一路灼燒到了胃部。蘇沫看着手中的酒杯,眼神迷離。
她記不清這是第幾杯,只知道自己想要麻醉自己。
這些日子來,她顯得太過冷靜。冷靜得瞞過了所有人,冷靜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輕輕地笑。自己就像是一個自以爲是的女人,一邊走一邊哼着歌,然後不知什麼時候被人當頭打下一棒,從此不知東西南北,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只有憑着本能抓住身邊可以抓住的一切。
“嗨!美女!你好嗎?”耳邊有流裡流氣的聲音傳來。
蘇沫伏在吧檯上,目光茫然:“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
“呵呵,美女,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哥哥替你分擔分擔!”耳邊陌生的聲音忽遠忽近,嘈雜得可以。
蘇沫吃吃地笑:“我不需要,滾開!”
她揮了揮手卻揮不走耳邊糾纏的聲音:“脾氣還真大。美女,看你這麼頹廢一定是被男朋友甩了吧?”有人拉着她的手臂。
蘇沫想要掙扎,可是身體已經被酒精麻醉,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狠狠一把甩開不知名男人的手,順便把手中的酒狠狠潑在他的臉上,醉意朦朧地冷笑:“滾!我心情不好……關你……什麼事!滾開!”
那男人被惹火,一巴掌狠狠朝蘇沫扇去。可是下一刻蘇沫耳邊傳來殺豬一樣的嚎叫。
蘇沫擡起醉眼看去,只見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動。她呆呆看着,眼淚忽然滾落。
真像,真的像是他。
可是是他嗎?
如果是他,爲什麼在她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不出現呢?爲什麼他要毫不留戀地走呢?爲什麼他這麼絕情……
她的淚靜靜滾落,漸漸匯聚成河。
“沫沫……”耳邊有熟悉的呼喚。她忽然寧願自己眼睛瞎了,瞎了就不會看什麼人都是他。因爲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他走了,躲避不及地走了……
“滾開!”蘇沫拍掉向她伸來修長的手。她踉踉蹌蹌向酒吧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走開!誰都不要來管我!走開!你走開……”
酒吧外冰涼的夜風吹來,她一個踉蹌抱住樹幹嘔吐起來。一整夜喝下的酒水痛快地交代出來。
她吐得昏天暗地,眼淚鼻涕一起流下。
耳邊依舊是那個聲音揮之不去:“沫沫……沫沫……我的沫沫……”
她無力地閉上眼,在那張臉欺近時徹底失去了意識。
夜風瀟瀟,一道修長的身影久久抱着懷中爛醉如泥的蘇沫,看着她痛苦凝結的眉心,慢慢走入了黑暗中……
……
真像是一場夢。夢中有他靜靜的笑容。場景不停地轉換,她聽見心底小小的嘆息。原來忘記一個人這麼難。也許要把整顆心換掉才行。換掉了纔可以每一次心跳都不會痛,都不會莫名其妙地心悸。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的眼簾。
蘇沫慢慢轉醒,眼睛很澀,渾身很痛。像是被什麼碾過一樣,頭亦是突突地跳着。
她慢慢睜開眼睛。
“你醒了?”站在窗邊的人慢慢轉過身,看着她。
蘇沫看清他的面容,一愣:“霄天……是你?”
江霄天穿着一件睡衣走到她的跟前,目光深邃複雜,許久才問:“沫沫,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蘇沫猛地醒悟過來,一伸手不由臉色一白:“我……我……我……”
她驚得渾身簌簌發抖。被單下,她不着寸縷!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她腦中像是斷了一截回憶一樣空白一片?!
江霄天伸手輕撫她的臉頰,淡淡安慰:“昨天晚上你喝醉了。幸好我及時趕到。沒事了。”
沒事了?!
蘇沫臉色白得幾乎透明。她不假思索地一把抓住江霄天,急急問:“我昨天-……昨天晚上是不是和你……”
她忽然問不出口。昨晚她只記得自己被蘇晴一刺激,就走到了一家酒吧喝酒,可是記憶只到此爲止。她根本忘了昨晚自己是怎麼出的酒吧,江霄天又是怎麼把自己帶走。可是,她記得自己一邊喝酒一邊還哭得很傷心……
江霄天深深看着她,眼底是濃濃的憐惜:“沫沫,我會爲你負責的。再說,我們不是說好了將來要在一起嗎?”
蘇沫啞然,呆呆看着他。
昨晚……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不,怎麼會是這樣?爲什麼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好了,別想了。”江霄天把她摟入懷中:“我爸爸媽媽不同意沒關係,反正我們也準備去國外,離開這一切。等到他們接受了,我們就可以回來了。”
他的眼底有什麼一掠而過,若注意看會發現,那是一抹深深的,深深的悲傷。
蘇沫呆呆被他禁錮在懷中,久久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
日子又恢復平靜,一天天過去。她在別墅中一天天變得沉默。在酒吧放縱的一夜彷彿哭盡了她心中的淚水。她變成一個空殼的人。可是也有一點點變化在悄然延續。
她變得害怕一個人。江霄天每天上班她必定跟着他,看書,聽音樂也好,只要他在身邊陪着。夜晚,她已無法一個人安然入睡,江霄天只好每天與她形影不離。
趙成前來看望。一番診斷之後,他拉了拉江霄天,滿臉猶豫:“她是不是受了什麼打擊?”江霄天點了點頭:“先前的案子對她打擊很大。她裝作沒事,其實不是的。後來……又出了點小事。”
趙成恨恨地咬牙:“林楚生那臭小子倒是瀟灑,拍拍屁股就跑到了國外躲着了!他要是個男人當時就應該站出來保護沫沫的!現在沫沫這個樣子我真怕她會想不開。”
江霄天眼底掠過猶豫,終於還是絕口不提。
“我會照顧好沫沫的。”他沉沉許下承諾。
趙成點頭,準備開藥方:“給她吃點藥吧。不然我擔心她會得抑鬱症。”
江霄天忽然抓住他的筆,猶豫很久纔開口:“沫沫她不方便吃藥。”
“爲什麼?”趙成疑惑地問。
“因爲……”江霄天眼底猶豫糾結浮起,終於他咬牙說出了實情:“因爲……沫沫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