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深沉,酒吧裡,光線昏暗,緩緩旋轉的彩色霓虹拖出變幻的光帶,不停掃過各個角落。
被層層珠簾隔出的深幽的卡座裡,邱風獨自佔據了一方桌面,旁邊一叢半個人身高的綠色植物,遮擋了他深思的身影。
他斜靠在柔軟的沙發椅背上,外套搭在旁邊的座位邊緣,暗灰色的棉襯衫,金色斜條紋的領帶,黑色西褲,使他原本冷峻的臉上,多了一分冷酷無情的神采。
他穿戴整齊,衣冠楚楚,臉上卻帶着一抹淡淡嘲諷的冷笑。
他不是強裝愁的少年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情受了嚴重的影響,緣於那個部門主管會議上張明秋的決定。
雖然他一直對張明秋說,張利亞更適合於籌建建築公司,但是當張明秋真正宣佈將任務交給張利亞時,他卻感覺到自己心裡有明顯的失落。
難道自己還是存在貪念嗎?對於那原本就不屬於他的王國,難道真的生出了覬覦之心?
他突然握緊手上的酒杯,奶奶真正不能接納他的原因,恐怕就是這個吧?奶奶一直擔心的,就是害怕他會佔領張利亞的權利吧?
他又冷冷地笑了,原來,奶奶比他自己更瞭解邱風,而且更早地看到他的貪念。
不,他不能輸給奶奶。這次,一定要贏!
“所以,我必須遠離那個家,離得越遠,才越不會受到利益的誘惑和吸引,才能打敗奶奶的想法。”他給自己做着重重的心理建設。
舉起杯子,一飲而盡,重重地將空酒杯放在桌面上,站起身來,拿過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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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淨如坐在客廳窗邊的玻璃園桌前,看着手上的日曆本,用筆在上面圈出星期六的日期。望了望窗外城市迷朦的夜色。
邱風還沒有回來。
自從張利亞婚禮那晚的爭吵過後,一個多月來,邱風突然變得更加冷淡了,冷淡加沉默。
有時候他們夫妻一兩天沒有交談,她跟他說話,他也只
是淡淡地“嗯”一聲,然後專注地看他的報紙,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裡,他大部分都是在看報紙,或是在書房裡工作,然後,就是在牀.上。
牀,是他們唯一可以互相挨近的地方,但是,他總是在她熟睡以後,纔會進房。
許淨如脣角閃過一抹無奈的輕笑,他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跟她回孃家了。
她又深沉地一嘆,他連他自己的媽媽都不上心去過問,何況是她的媽媽呢?
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爭吵中,他說他是“連自己的母親都會嫌棄的抱養兒子”,心中不禁閃過一絲不忍,難道,他和他母親的關係,一直都是這樣的冷淡的嗎?而且還要一直這樣冷淡下去嗎?她可以爲他做點什麼呢?
她心裡突然閃出一個念頭,忍不住撥出了婆婆的號碼,響了兩聲之後,那邊傳來溫柔的女聲:“小如,這麼晚還沒睡?”
“是,媽媽。他還沒有回來。”許淨如垂下目光,看着日曆本上圈出來的那個日期。
電話那頭,似乎也輕嘆了一聲,“也許工作多吧,他最近都回家吃飯嗎?”
許淨如無聲的笑了笑,“不經常回,但是會在九點之前回來。”
“那麼,你是在擔心他嗎?”那頭略頓了頓,“噢,現在已經十一點了。”
“我沒有在擔心,只是想跟媽媽約一下,這個週末,我們一起晚餐可好?”她小心地提出建議。
“好啊,在家裡嗎?”秦麗月似乎頗爲高興,馬上答應了。
許淨如心裡一鬆,“嗯。在家裡聚一聚好了,自從利亞的婚禮之後,我們也有一個多月沒回大宅了……”
門上傳來輕微的響動。
“媽媽,他回來了,我去開門。”許淨如說完,將手機放在桌上,起身奔過去開門。
邱風正在旋動鑰匙的手突然一停,門被從裡面打開了,他的小妻子,正一臉驚喜地望着他,“你回來了。”
他換拖鞋的動作停了一停,有
些微微的錯愕,這麼晚,原本以爲她已經睡着了,她不是一向早睡的嗎?
“嗯。”他用慣有的淡漠,從鼻子裡應了一聲,走過她身旁,一邊解開西裝外套的鈕釦。
許淨如跟在他身後,接過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一邊興奮地說:“我和媽媽約好了,星期六回家吃晚餐。”
邱風一愣,轉身皺眉,一雙大眼黑白分明地瞪着她,“哪個媽媽?”
旁的小玻璃圓桌上,許淨如的電話靜靜地躺着,屏幕上,正在通話的小圖標一閃一閃。
“當然是你的媽媽呀,”她淡淡地笑着,含着一股甜美的味道。
“是誰提議的?”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
“是我啊,來一次家庭的小聚會。”她眨了眨眼睛,亮閃閃地望着他:“我們好久沒過去大宅了,我在想,奶奶是不是都已經忘記我們了呢。”她開着玩笑,但她不知道,她的這句小玩笑,觸動了邱風深藏的鬱火。
“是嗎?真是你提議的?”他眯起眼睛,再問一次確認。
“嗯。”她肯定地點頭,語音輕快,“我剛剛有打電話跟媽媽說。”
他突然擡腕看了看手錶,“你剛剛跟媽媽說?這麼晚了,你還打電話跟媽媽訂週末的聚會?”
許淨如一怔,“對不起,我沒注意看時間,可能打擾到媽媽休息了。”
邱風閉了閉眼睛,平復一下心裡突然升騰起來的一股熾火,“如果你想去大宅,想讓奶奶記住你,你可以自己過去,你不必跟我彙報,也不用把我算在聚會的名單裡面。”
許淨如聽到他突然變得冰冷的句子,還來不及細想他話裡的意思,但那堅硬的每一個字都敲得她六神無主,她惶恐地雙眸望着他,驚惶地問:“你……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嗎?”他走近她,雙手突然握住她雙肩,近近地瞪着她,“你很想成爲豪門長媳嗎?可惜我不是長子,你也做不了長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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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