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今天晚上,會這麼瘋狂。
是因爲,她明天就要離去麼
是因爲,發現她也可以有快樂的麼
還是因爲,自己對她還是有感覺的,是對她感情的發泄。
她就要離開了,他也有點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想讓她走,這樣,他就可以恢復以前的生活,既然對她沒有愛,早日讓她死心,對彼此都好。
可似乎又有那麼一點捨不得,他也不知道,這點捨不得,到底緣於哪裡,可卻真實的存在於內心的最深處,留戀着,想念着,她瘦弱的身體,她身上的味道,回憶着,網絡裡對她的悸動,現實中給她的悲傷,她強裝歡顏的笑,她拉着他的手說,羅浩,陪我去買票吧。
他也不知道,他該怎麼再形容這個女子。
柔弱,單純,善良,乖巧,癡情,執着,愛哭,卻也堅強。
被他傷成這樣,卻從未罵過他一句,打過他一下。哪怕她的心再痛,痛到無法控制的時候,才默默流淚,裝着堅強。
又想到以前的那個女子,在想象中,把兩個女子並排地放在一起,比對着,誰比誰差,誰比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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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煩燥的抓了抓頭髮,幫女子拉好被子,也躺了下去。
等他再掙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微微的亮了。想着下午的課,又開始莫名的煩燥。
二十七八的男人了,沒有家,沒有事業,原來以爲,她可以成爲他的妻,可現在,似乎又是一場空。
想想以前的自己,想的太多,做的太少,總是眼高手低地覺得,自己一大學本科生,做那種繁鎖且沒有挑戰的工作,真是一種埋沒。
可是,在社會上呆得越久,越發現,生活真的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
沒有任何實力的你,是沒有權力去挑工作的。只能乖乖等着別人來選你,選了之後還要再複試一下,看能否達到他們的要求。
這二年,呆在工地上,與農民工爲伍,更是體會到,這個社會,本就不公平,凌弱怕強的主,多得去了。
你一沒後臺,二沒背景,算是哪根蔥。
想想以前,那個女子罵他沒出息,罵他是煮夫,想想,也沒有罵錯。
這樣的他,能給她什麼樣的生活。
沒有高職位,就沒有高待遇,沒有高待遇,又哪裡來錢買房子,讓自己的女人過優越的生活。
當他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他開始要求自己去接受,去改變,去做好瑣碎的工作,好好表現,爲自己爭取機會。
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領導的眼睛更亮。這段時間,領導對他越來越倚重,教他的東西也越發的多了,現在又給他這樣一個提升的機會。
讓他覺得,自己在混建築界,還是有點前途的。
只要拿到建造師的資格證,他就可以更快速的往上爬,直擊自己的目標:總監。
看着身邊依然熟睡的女子,他起身套上保暖內衣來到陽吧,看着灰色的天空。純淨的灰色的天空,沒有云朵,隨即笑了一下,也是,剛矇矇亮的天空,哪裡能看到雲。
最黑的永遠是黎明前的黑暗,他現在,很堅定的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不懈的努力,總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建造師的資格證書,他要,總監的位子,他也要。
可是……
轉身回到房間,拿起桌子上的煙,點燃了一支,又回到陽臺。
可是,她今天就要走了,晚上十點的火車。
難道自己今天,還放她一個人在屋裡,讓她孤寂的等待麼。
對她來說,這樣的行爲,又意味着怎般的的痛苦。
牀上的女子掙開眼,扭動了一下痠痛的身體,目光在屋裡轉了一個圈,就看到站在陽臺上的男子,側對着她,披着黑色的風衣,吐着灰色的菸圈,然後靜靜地看着菸圈淡去,再吐下一個。
突然,腦海裡一陣恍忽。
這個畫面,好熟悉。
好像,以前就已經出現過在她的腦海裡。
看不清容貌的男子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抽着煙,吐着不完美的菸圈,時不時仰頭看一下灰色的天,再低下頭,彈去燃長的菸灰。
真的,出現過。
可是,什麼時候,在哪裡呢。
夢裡吧。
夢裡吧,因爲她總覺得,有的時候,她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中的畫面在她醒來以後,她可以清楚的記得。可是等過了一段時間,等那意象將要在她腦海裡淡去的時候,突然出現的她的現實生活中。
太多次的巧合,她無法解釋這種奇異的現象,糾結到最後,她把這些歸於,女人的第六感,可以預測未來的第六感。
難道,她真的註定,要與這個男子結一段塵緣,一段註定沒有結局的塵緣麼。
不然,爲何這個畫面,這般的似曾相識,出現在她的夢裡面。
難道,註定,她得不到。
難道,這個男子,註定是她紅塵裡的劫難。
難道,一切冥冥之中,真的就早已註定。
那,是否真的有前世今生,有三生石畔,有孟婆湯,有情海欲山。
伸手摸了摸自己後頸上的痣,她記得,男子曾說,後頸上有痣的女子,都是苦情的女子。感情上,愛上極爲辛苦癡迷。
過奈何橋的時候,爲了不忘記此生愛上,堅決不喝孟婆湯,生受水淹火炙之苦。爲了辨別這樣的人,孟婆就會在她的後頸上點一顆痣,就叫做苦情痣。
她還清楚地記得男子那個時候說,小乖,小乖,你前世的記憶呢,前世裡,你愛的那個人,是不是我。
他在視頻裡張牙舞爪,說,小乖,小乖,反正你是俺的小乖了,你這麼喜歡俺,你前生的不願意忘記的那個男子一定就是俺。
然後,一個人傻傻的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男子掐滅了手上未抽完的煙,回到臥室,看到靠在牀頭的已醒來的女子,眼神有點迷離的渙散。
"小冉,你醒了。"
"感覺怎麼樣,還好吧。"說這話的時候,聲線裡又涌起一絲曖昧。
靠在牀頭的女子聞言臉猛地一紅,腦海裡又閃現出昨夜裡的瘋狂,身子一滑,又鑽進了被子裡。
"我還要再睡一會。"隱不住的帶着害羞的淺語從被子裡透了出來。
男子走過來,拉過她蒙着臉,"小冉,你真的還要再睡麼?"
說着,脫掉鞋子也鑽進了被窩,女子在他懷裡蹭了蹭,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把頭埋了進去。
"小冉,我還沒有回答我,你累不累。"男子又轉回剛纔的問題,追問。
女子原本摟在她腰上的手緊了一緊,更往他懷裡蹭了蹭,"還好了啦,不是很累。"
"時間還早,羅浩再陪我睡一會,好不好。"
女子沒有擡頭,低低的聲音好似是從男子的胸膛裡溢出。
男子聞言,更往被窩裡鑽了鑽,把女子緊緊摟住,"小冉,小冉…"
他叫一聲,懷裡的女子就應一聲,不知道叫了多少遍,懷裡的女子終於把頭稍稍從他懷裡拉高一點,眼神裡充滿疑惑,"怎麼了?"
她突然眼起這般的自己,恨自己,爲何這就這般的賤。也恨自己的心,不受理智的控制。
她重新把頭埋進男子懷裡,雙手開始扯着男子的衣服,動作裡藏着幾分急促,幾分瘋狂,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等男子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時分了。
他輕輕的拍着身邊的女子,"小冉,醒來了。"
看着女子掙開朦朧的雙眼,昨天到現在,自己折騰了她這麼多次,也難怪她一直睡。
"該起來吃午飯了。小冉,你想吃什麼。"
女子看着在眼前放大的帶笑的臉,心中一酸,中午了,就中午了。還有一個下午,她就要離開了,離開他,離開這個地方。
"羅浩,我不想出去吃飯。"
她往男子懷裡靠了靠,能多抱一會,就多抱一會吧。
男子撫了撫她零亂的頭髮,"小冉,要吃飯的。乖乖起牀了,好不好。"
女子沒有擡頭,呼吸着懷裡的他的氣息,她要記得這氣息,要記得,羅浩的味道。
"那,我們不出去,羅浩煮麪給我吃,好不好。最後的午餐了,我想吃羅浩做的雞蛋麪,好不好。"
聲音裡含着絲絲的傷感與期盼。
男子聞言愣了一下,恍了一下神。
是啊,最後的午餐了,晚上,她即將踏上返回D城的列車。
這個女子,爲了見他,千山無阻地跑來,現在,卻將要傷心而返。
一瞬間,心中又纏繞起深沉的愧疚。沒有要求分手大餐,沒有因愛生恨的爲難,只要求他,要親手做一碗雞蛋麪。
眼眶一酸,點了點頭,"好,我做雞蛋麪給小冉吃。"
男子起來洗漱後,把女子也拉起牀,就進了廚房。
雞蛋和麪,家裡都有。
女子站在廚房的門口,看着那個男子把雞蛋打進碗裡,用筷子打着蛋花,看着他將盛了水的鍋放在煤氣竈上,動作利落嫺熟。
鼻子一酸,這個男子,曾經不知道多少次,就這般在廚房裡忙碌,爲那個女子做出各種各色可口的菜餚,爲那個女子煲出味道鮮美的湯。
而如今,換作自己,爲自己做一碗雞蛋麪,還是自己要求的,不知他心裡,是否甘願。
不管怎麼樣,這是她要求這個男子爲自己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吧。
轉身來到陽臺,擡着看着依舊灰濛濛的天空,似落雨又未落雨的感覺。
男子很快把做好的面端了上來,女子看着白色的面上厚厚一層的雞蛋,心中泛起一陣溫暖。
抿起脣笑了笑,羅浩親手做的面,專爲我做的。
男子返回廚房,又端出一個小盤子,盤子裡放着兩個冒着熱氣的荷包蛋,獻寶一般的放在女子面前,"小冉,小冉,你看,是不是很想吃。"
女子看着盤裡的蛋,鼻子又猛地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他還爲她煎了蛋,哪怕只是因爲愧疚,只是因爲這是他們能相處的最後一天,還是因爲其它的什麼,她都很滿足,很感激,感謝在這最後的時刻,還能讓她再感受到來自他的溫暖。
兩個人靜靜地吃了面,莫小冉收拾了一下桌子,端起碗走向廚房。
男子見狀,"小冉,小冉,不用洗了,放在那裡就好。"
女子搖了搖頭,"上次你做飯給我吃,是你洗的碗。這次,就讓我來洗吧,讓我,也爲你,洗一次碗。"
女子在廚房裡,細細的把碗洗得乾乾淨淨,放進櫃櫥裡,留戀了一下這個還有淡淡雞蛋麪味道的房間,莫名的,就蹲在那裡,無聲低泣。
她真的,會洗碗的,也會做家務的。
她只是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習慣了在公司的餐廳吃飯,沒有做過這些事,一時想不起主動去做。
她真的,也會洗衣服的,會涮鞋子的,她只是習慣了按着自己的習慣,去清洗各類該清洗的東西,一時沒有主動去幫他洗。
這些天,她的情緒是那般的低落,她哪裡又有心情,能想到,去做這些。
可是,又能怎麼樣,她早已不在他的心裡。
即使她願意學着去照顧他,也不會再有任何的機會。
過了今天,或許今天,再無相見之日。
她擦掉眼睛裡的淚水,走出來,看着已經坐在電腦邊的男子,不知道在抽屜裡找着什麼。
見狀,她低下頭,沒有說話,拿出皮箱,靜靜地一件一件摺疊着自己的衣服,再一件件地放進箱裡。
心裡有些許的忐忑不安,他會不會發現,她動過他的東西。
男子看着她收拾着衣物,也沒有說話,在抽屜裡翻了一會,就停了下來,"小冉,有沒有看到抽屜裡的指甲刀?"
女子聞言,收拾衣物的手一僵,隨即搖了搖頭,"沒有哎,我沒有拿過你的東西。"
男子愣了一下,看着她手上的動作,"小冉,要不要我幫你。"
女子搖了搖頭,"不用,就要好了。"
"你今天下午,不去上課了麼,一點多了哦。"
男子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我去麼。"
"今天下午就算了吧。"
男子看着她把最後一件衣服放在箱裡,拉上鎖璉,上了密碼。
"小冉,坐過來一點。我給你看點東西。"
女子乖順的坐過去,看到桌子上的那個黑色的小包包,U盤連在了USB的接口裡。心,猛地一疼。
他發現,她動過他的東西了麼
他要給她看那個女子的相片麼。
是,她不否認,她動過他的U盤,她起先是真的非常想要看一看,那個一直在他心中停留不支,耗盡他全部精血的女子,是什麼樣的。
可是,在她發現她無法打開的時候,她突然間,明瞭,她又何必這般。
看到了,又能怎樣,看着他們甜蜜的過往,讓自己更痛麼。
男子輸入解壓密碼,點開那些文件夾,"小冉,你不是想看麼。過來,細細的看看。"說着,點開其中的一張相片,"這個,就是她。"
"還有這個,這個,你看,好看吧。"
"這些,你看,是我帶着她去旅遊的時候拍的,我們去看了海。你看。風景是不是也很漂亮。"
男子輕點的鼠標,一張一張地放大給她看着,一邊說給她聽着,是在哪裡拍的,在什麼樣的場景下拍的。
再慢慢地說着,相片裡的人,是那個她的誰誰,在那個女子家裡拍的一些溫馨的全家福。
莫小冉看着那些笑容明朗的照片,眼淚一下子就又流了出來,耳朵裡不停地鑽入男子無情的聲音,那聲音,透過耳膜,針一般的扎進她的心裡。
"小冉,你明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明知道,我是多麼多疑,多麼縝密,你這麼單純,又怎麼能跟我玩心思,你明知道,我只需一眼,就能看穿你的想法,只需稍稍觀察,就知道,你做了什麼,小冉,你不是有心機的女孩,你的心事,都寫在了臉上,你知道麼。"
"小冉,以後,記得,不要跟別的男人玩心思,你根本不是對手,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