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離開她……”
莫南天眼角的笑意深不見底,一邊喝了口茶,一邊笑意驟然冷冽。
所謂薑是老的辣,拋開任何的情面不說,他是莫錦年的父親是不爭的事實,喬靳晏不能說沒有震驚到,但卻並不感到意外窠。
他很好的收斂起眼神裡的不滿,柔和着一抹笑意,問:“伯父,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燔”
“或者,因爲我的……出生?”
他補充了一句,莫南天側目看了他一眼,像莫家這樣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眼睛都是長在頭頂上的,從見面到現在莫南天甚至沒有用正眼看過喬靳晏一下。
因爲男人的沉穩風範和出類拔萃的外在容貌,都會提醒着他想起了另一個人,一個讓他嫉恨了一輩子的男人。
“論出生的話,莫錦年只是個私生女,應該是她配不上你,何況你不介意她還有過兩段婚姻,一個孩子麼?”
莫南天很冷情地說着,一點都不像個庇護女兒的父親。
………………………
“這些問題,從來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
如果只是因爲這些而讓他離開,喬靳晏是不會答應的。
這個答案自然不會是莫南天想要的,他真的很不喜歡這個男人,眼神儒雅卻透着一股不會屈服的倔強。
“伯父其實不用拐彎抹角,可以直接告訴我,你不願意我成爲錦年另一半的理由。”
喬靳晏不是喜歡繞彎子的人,他也很清楚其實莫南天根本左右不了他和莫錦年的關係,只要錦年的心在他這裡,就什麼都不是問題。
莫錦年嘆了口氣,好像喬靳晏是個很不開竅的人。
他起身,站在圍欄前,負手眺望遠方——
跟隨他而來的下屬,突然走到喬靳晏的身邊,男人的手心緊了緊,以爲莫南天是要耍什麼陰險的手段,但那個下屬只是將一個文件袋放在桌上。
“裡面有你妹妹的照片,這個就是理由。”
………………………
喬靳晏拿出文件袋裡的幾張照片,的確是喬歆凌,還有戴着鴨舌帽把臉遮得很嚴實的莫仲衍。
喬靳晏拿着照片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看得出來他並不想那個被他藏起來的惹事精妹妹被人發現。
“我妹妹是伯父不想讓我和錦年在一起的理由?我需要更明確的解釋。”
喬靳晏覺得莫南天應該不是認爲喬歆凌會傷害莫錦年才爲難他,他如果調查的話,就該知道,莫仲衍每天24小時都會跟着喬歆凌,傷害錦年的事絕不會發生。
“她是霍臣商的前妻,霍臣商是莫錦年的前夫,她又是你的妹妹,前妹夫是你將來妻子的前夫,而且他們之間還有個孩子,那個孩子本來應該叫你舅舅,做舅舅的將來卻要變成繼父,你不覺得這樣的關係很可笑麼?”
“何況你的妹妹當時還是莫錦年婚姻裡的第/三者。”
的確,這樣複雜的關係,換做他是旁觀者,也會唏噓。
“我很清楚錦年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但是我們彼此相愛,雖然我們盡力避免過,可是我們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感情不是展現給別人看的……”
“別把話說得那麼好聽,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不論多醜陋,受傷的最後都是女人!”
………………………
莫南天強勢地搶過喬靳晏的話,他可管不着他們的感情是展示給誰看的。
“男人總是以爲深愛着女人,可以相守一輩子,但是一旦你們的婚姻失敗,女人就會被貼上各種不堪詞彙的標籤,特別是像莫錦年這樣,她就算被拋棄也不會得到同情,大衆會罵她是不知羞恥的女人,連插足自己婚姻的第三者的兄長都要,活該被拋棄。”
“爲什麼我要拋棄錦年?!”
喬靳晏壓抑着的情緒終於達到了爆發的邊緣
,他站起身,表情也不再收斂他的不悅。
莫南天的下屬怕他會情緒激動地傷害到莫南天,兩三個人靠近了過來,卻被莫南天使了個眼神,往後退開幾步。
“看來你對莫錦年的感情很自信。”
“比起一個從小不曾關心過她,看着她受傷也冷眼旁觀的父親來說,我如果成爲她的丈夫,那麼我一定會是個呵護她一輩子的男人。”
喬靳晏的話不容置疑,但是似乎一點都打動不了莫南天。
男人的眼中只有深深的失望和對他不識趣的反感。
………………………
莫南天調整着呼吸,然後走了過去,走過喬靳晏的手邊,用手指在擺在桌上的照片上敲了幾下——
“縱然我有再多不願意你成爲我女婿的理由,都會被你否定掉,那麼,我也只好把話挑明——”
莫南天老謀深算的笑突然加深,那一句:
“你應該不想家妹‘那四年’的荒唐往事都被大衆知道吧?我可派人查到了相當‘有趣’的病例記錄。”
喬靳晏第一次震驚得瞳孔一怔,猛然的放大一個收縮。
他想不到莫南天會用這麼卑鄙的方法逼迫他離開莫錦年。
看到他的猶豫,莫南天笑得十分肯定——
“看吧,這就是你否定的理由,親妹妹畢竟是親妹妹,你再怎樣否認,也無法割捨她,當有一天需要你在和莫錦年和她之間做一個選擇時,你的選擇就是‘這樣的’——”
莫南天扣起喬靳晏的下巴,眼神中滿是將他看穿的鄙夷。
喬靳晏雙手握緊了拳頭,隱忍咬牙切齒着,卻一句話都無法反駁。
………………………
、
莫錦年提前下班,約了江夏娜一起選購訂婚派對需要用到的擺設品和邀請卡。
因爲只邀請親近的朋友參加,訂婚派對的場所是顧鬱涼擁有的山間別墅,環境有幽雅,私/密性也很好。
莫錦年很喜歡那裡,覺得在那裡舉辦訂婚派對應該不會被什麼多事的媒體偷/拍到。
江夏娜對於莫錦年那麼輕易就答應喬靳晏的求婚,是很意外的。
因爲她告訴了她,她和霍臣商都說開了,原來那個男人從未背叛過他們的婚姻,只是彼此的誤會造成了四年的分開。
要說既然誤會解開了,爲什麼不試着原諒?
江夏娜覺得莫錦年對這次的婚姻似乎有些草率了,好像在逃避着什麼。
但是她卻又不敢再開口勸她不要這麼去做。
因爲想起上次那通電話裡,她喊得那麼撕心裂肺,她知道哪怕是個誤會,霍臣商對她造成的傷害卻是不能就此抹去的。
她沒有邀請他也是符合常理的事。
只是……
………………………
“娜娜,你說這個顏色好看,還是這個好看?”
莫錦年拿着兩張卡片,手肘碰了碰走神的江夏娜,這已經是她逛街到現在第N次走神了。
“怎麼了,該不是和鬱涼吵架了?”
莫錦年以爲江夏娜是因爲感情的事發呆,江夏娜嗯了一聲,然後又搖了搖頭,莫錦年搞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娜娜,到底是還是不是啊?該不是嫉妒我先訂婚了,跟鬱涼鬧脾氣了?”
莫錦年伸出左手,動了動戴着閃耀鑽戒的無名指。
她看上去是那麼幸福,完全是個小女人的摸樣。
江夏娜本來就是直性子,要她憋住話,真的會讓她心裡很不好過,算了,反正她也多嘴過很多回了,豁出去算了!
“錦年,你真的決定好嫁給喬靳晏了麼?現在還是訂婚,等結婚,就沒得後悔了。”
江夏娜皺着眉頭,似擔心似抱歉
,“我知道我很多嘴啦,但是你是我的好姐妹,我真的不希望再看到你過得不幸福。”
“難道我的決定……真的太草率了?”
莫錦年的反應倒是意外的平靜,這麼一反問,反倒是讓江夏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
她們找了咖啡座坐了下來。
莫錦年點了飲料,卻是用吸管一直攪拌着,並沒有想喝的意思。
看得出來,她好像也有自己的猶豫,或者是顧慮。
“錦年,我真的並不想幹涉你的決定,雖然你和喬靳晏相處了四年,但畢竟交往纔開始沒多久,我覺得要步入婚姻,應該更加的瞭解,更加的確定。”
“所以怎樣纔可以讓所有人都認爲我和他都彼此瞭解透了,彼此百分百認定了對方?”
莫錦年看着江夏娜,用着很難形容的眼神看着。
這麼個聽上去簡單,解答起來卻讓人不從下手的問題,着實讓江夏娜啞口無言。
莫錦年微微垂着眼眸,“我和喬靳晏彼此浪費的時間已經太多了,難道結了婚再瞭解不好麼?還是我的決定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或者,其他人也覺得,我的‘這裡’還放不下霍臣商?”
莫錦年的手放在心口上,用着那淡然的目光問。
江夏娜怔了怔,因爲莫錦年在說到“霍臣商”三個字的時候,好像並沒有特別的反應。
………………………
難道是她多想了?
難道錦年是真的放下了?
看着江夏娜又是驚訝,隨而覺得歉意,最後又不知所措的小臉。
莫錦年笑了笑,像個大姐姐一樣揉了揉她的臉頰,“傻丫頭,你沒有多嘴哦,就連我自己也懷疑過我是不是還沒放下,但是愛情不就是這樣?當它突然來臨的時候,你有了感覺,那感覺就是答案,不需要用時間證明,也不需要重重考驗,既然愛了,那麼就該純粹的愛……”
沒有任何的情緒,莫錦年只是很平靜的說着。
前兩段感情已經經歷過了風風雨雨,也許和喬靳晏的感情略顯平淡,但生活不就是這樣?
她不需要什麼風風火火蕩氣迴腸,她只是想有個人一直在身邊,彼此扶持,真真實實的就好……
“你說得對,只要你覺得感情對了,那麼我就不再說什麼了,其實你選霍臣商也好,選喬靳晏也好,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是支持你的。”
江夏娜像個孩子一樣努努嘴。
莫錦年抱了抱她,耳邊低喃:“謝謝你,娜娜,我決定好了,不用爲我擔心。”
她說着,映照在玻璃上的那雙黑眸,卻好像閃過一抹隱隱的不安和憂慮……
………………………
週日
顧鬱涼的山間別墅,今天的訂婚派對並沒有邀請很多人,都是一些和他們走得比較近的朋友們。
不算很熱鬧,數數賓客也有20多人。
偌大的草坪院子里布置好了自助式的午餐,粉色的拱門,紅色的長毯,白色的座椅。
賓客們有不少都是大學裡的同學,比起那些上流貴族的“朋友”,他們的祝福來得更加樸實真心。
莫錦年穿着一席白色的婚紗禮服出現,明媚的陽光下,清純動人。
一班同學將她包圍住,不少人已經結婚成了主婦,自然羨慕同樣生過孩子的她,身材還那麼好,臉蛋那麼好,就是眼角都沒有一點小細紋。
“錦年你這丫頭,三十了還這麼美,你老公娶到你真是有福氣。”
莫錦年甜甜地笑,這好像纔是她一直真正期許的“婚禮”,沒有帶着有色眼鏡的長輩,沒有背後冷笑的名媛,幸福來得這麼真真實實。
“真福氣的話,等他來了,你可要親自對他說,那人可傲嬌了,還說我佔了他
便宜呢。”
“你這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呢!”
同學間,親暱地調侃着,時間也過得快。
………………………
所以很快有人開始問,“新郎官呢?!怎麼還不見神秘的新郎大人?!”
一羣人開始東張西望,莫錦年也看了看周圍,因爲佈置訂婚派對,她昨天就來這裡了,和江夏娜一起住了一晚。
今早接到了喬靳晏助理的電話,說他今天有個臨時的會議很重要,可能要晚一點到。
莫錦年並沒有在意,反正也並不是正式對外公開的訂婚現場,所以讓助理轉告他不用太着急,可是看了看時間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就連天色都開始漸漸暗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開了句玩笑說:“新郎該不是落跑了吧?”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江夏娜自然把那人給訓了一通,然後走到莫錦年的身邊問“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
莫錦年笑了笑,她可不擔心喬靳晏會落跑。
這個時候天空卻突然轟隆一聲,好好的晴天竟然突然烏雲密佈,雨天對莫錦年來說都沒什麼美好的回憶——
這傾盆大雨來得實在突然。
所以所有人都移動到了室內,大家幫忙着把院子裡的東西搬進來。
………………………
莫錦年穿着長裙設計的白紗禮服站在偌大的落地窗邊,看着窗外暴雨殘暴地狂下。
如果喬靳晏正在趕來的路上,地上那麼滑……
“娜娜,給我手機。”
“呃,好,你用我的打吧。”
江夏娜一時找不到莫錦年的手機,拿了自己的手機給她打,但是莫錦年撥通了喬靳晏的號碼,竟然一個個都無人接聽。
聽着沒人響應的撥號音,嘟嘟嘟的讓莫錦年一顆心越來越焦急。
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莫錦年開始坐立不安,“娜娜,他不接電話,把你車鑰匙給我,我要出去看看!”
她伸手要車鑰匙。
顧鬱涼怎麼會讓她這個準新娘自己開車出去,“我派人開車出去找,你不要急。”
這邊顧鬱涼派屬下出去。
那一邊,客廳裡手機的響聲突兀的響了起來,莫錦年找到自己的手機,看到來電人閃爍着喬靳晏三個字,懸着的心立刻安心下來,“靳晏,外面下雨了……你慢點開車。”
“對不起,我今天不能過去了……”
那一頭傳來男人冷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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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他又說了什麼,啪嗒重重一聲,莫錦年立在那裡,手機從她的掌心中筆直地摔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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