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天,怎麼辦?怎麼辦?”傅紫桐扶住甯浩天的身子,慌張地啜泣,“誰知道寧檬竟然交了個這麼有錢的男朋友?她什麼都沒說,這不是讓我們一家人朝着火坑跳嗎?天哪,早知道,就讓尹逸遙給我們註冊資金……”
寧檬洗了個澡,覺得神清氣爽了很多。帶來的行李不多,本是想過了今天的生日晚會就離開,只是兜兜轉轉,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寧檬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可愛的睡衣,忽然想起來,這樣的衣服在尹逸遙面前會很丟臉。雖然是質地也不錯,但是那款式,她真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
小兔子的圖案,夾着碎花,是不是太可愛了一點?
頭髮也漸漸長了,沒有怎麼擺弄過,清湯掛麪的樣子,卸妝之後,她哪裡會有一點女人的味道?寧檬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忽然想笑,自己在計較些什麼呢?她難道還想靠姿色去對這個男人做點什麼嗎?自己不要被他給迷住了纔好,自己那麼點小清新,怎麼入得了他的眼?
其實,他真是說要對她做什麼,寧檬,你可以抗拒得了嗎?那麼長時間的愛戀和喜歡,不是一朝一夕,不是心血來潮,更無關他的財富和其他,只是因爲他,是尹逸遙,那個陽光下孤寂的少年,她想要溫暖他一些。
擦着頭髮走出浴室,卻猛地發現那個修長的身影靠窗而立,寧檬驚了一驚,他不是說很遲纔回來嗎?怎麼洗個澡的功夫,他就回來了?
“洗過澡了?”
他的視線這樣突然地迴轉,讓寧檬嚇了一跳,她嚥了嚥唾沫:“嗯。”
臉色發紅,該是剛剛被水蒸氣給蒸的,她心慌地別開視線,這個男人一定不會知道,他這樣認真地注視她的時候,她會心跳加速,無法呼吸。
“頭髮吹乾。”
“哦。”寧檬拿過吹風機,背過身子狠狠地吹起頭髮來,身後似乎有一道目光,讓她的後背漸漸灼熱。
尹逸遙手裡夾着香菸,卻遲遲都沒有點燃。他的心情很不好,在宴會廳裡看着她那樣孤立無援地獨自戰鬥,眸子裡都是悲哀和嘲弄,背影卻挺得那樣直。如果沒有了解,他根本想象不到那樣沒心沒肺每天都樂呵呵的丫頭,竟然會有着這樣心酸的故事。他一直以爲她是有錢人家慣壞了的小姐,任性活潑,從來不知人家疾苦。
卻不知道她的故事,咀嚼起來是這樣傷痛的滋味。
現在的她,一定傷得很痛,面對着親人投擲出的利刃,她該怎麼接受?
可她還是強忍着眼淚,即便在剛剛的臺上,她依然倔強地挺着背脊,在沒有力量地頑抗。如何去接受,自己的父親竟然要把自己嫁給一個傻子?不是親生的也就罷了,可是,那個人,是跟她有着血緣關係的父親。
血緣這種東西,讓人不得不去在意。就像曾經,他以爲尹柏是他的父親時,他傷心難受;可是當知道他不過是個替代品,他憤怒痛恨,卻也可以理解,畢竟,他不是他的親人。
可甯浩天那是她的親人,親人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沒有辦法去理解,那是一顆怎麼樣堅硬的心。
吹風機的聲音呼呼作響,寧檬的動作毫不溫柔,她其實不是個溫柔的女生吧?卻是善良的,可愛的。他很少這樣去觀察女性,或是評價,可是,這個女人,讓他腦海裡無端地就出現了這樣的詞語。
頭髮終究還是吹乾了。
幹得好快。
寧檬在心底嘆了聲,憑着女性的直覺,她還是能感受到身後那道視線並未遠離。她定了定心神,轉過頭笑道:“頭髮吹乾了,尹先生,時間不早了……”
“你叫我什麼?”
他幾步便逼近了她,這個稱謂讓他心底抗拒,到現在爲止,她還是口口聲聲叫他“尹先生”嗎?她一定要跟他生分至此嗎?
“……”寧檬動了動脣,不好意思的別了別鬢邊的秀髮,“對不起,我都忘了,我是該叫你‘尹逸遙’的……”
“你聽過情侶之間直呼全名的嗎?”他不悅,眼神逼人。
那……寧檬擡眸,藍色的眸子不似平靜的湖泊,泛着波濤,她沒能讀懂,只是低聲道:“那……叫你逸遙?”
“嗯。”他看了她半響,才點頭,“以後記住。”
“時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我到旁邊的房間先看看資料。”
其實,寧檬想逃,這種相處太過詭異,也太引人遐想。只是,她的腳步才急急地邁進旁邊的書房,他的身影和跟隨而至。
“我沒有早睡的習慣,還有很多事情處理。”
“……”
寧檬想一頭拍磚而死,爲什麼她就沒能想到這一點,這樣的男人通常都會很晚睡覺的,她真是……
“你可以坐到這裡。”
尹逸遙指了指檀木桌子,寧檬搖搖頭:“不用了,我坐旁邊的沙發就好。”
跟他離得那麼近,還有心思看材料嗎?她撇撇嘴,轉身的時候捏了捏自己的臉,別花癡纔好,做好工作!
資料很厚,一頁一頁地翻過,認真起來的時候,還是可以忘記旁邊男人的存在。倒是尹逸遙,雖然是開着電腦,目光還是時不時地落定在對面沙發女人的身上。
穿着一身與其說可愛不如說可笑的睡衣,她的膝蓋曲起,上面擺放着資料,她的眉頭輕輕擰着,神情很認真。她的眉毛其實長得挺秀氣,還有那一張嘴,小小的,很紅潤。
不由地想起了那一瞬間的觸感,柔軟得……可以牽動人心。而那雙眸子,此刻看起來很明亮,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悲傷。
脖子覺得有些痠痛,寧檬擡起頭的時候,正巧迎上尹逸遙的目光,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一下,隨即又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起來。
“如果可以的話……幫我泡杯咖啡?”
尹逸遙生平第一次覺得尷尬,寧檬站起身笑道:“泡咖啡嗎?我去。”
寧檬動作很快,房間裡瀰漫着咖啡的味道。其實剛剛纔喝過茶,哪裡喝得下咖啡?尹逸遙看着咖啡色的液體,又擡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十點半的位置。寧檬又重新坐了下來,認真地翻看資料。
他定了定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對於他來說,那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的工作效率向來很高,鮮少會這樣沒有工作效率,盯着一個女人發呆。
“啪”地一聲,有文件輕輕落地的聲音。擡眸,寧檬已經靠着沙發沉沉睡去,手裡還拿着一份文稿。尹逸遙擡眼看了看牆壁,已經到了凌晨一點,那麼疲憊的一天,她竟然是看文件睡着的。
走到寧檬身前,蹲下身子,褪去妝容的臉,跟從前一樣的清新。有幾縷髮絲到了嘴角,他輕輕地將髮絲拂去,凝神注視了她好一會兒,才小心地抱起她,朝着大牀走去。
沒有意識到此刻的溫柔,抱着她到牀上,蓋上被子,也是動作小心。
臉部的位置有些浮腫,他的手指輕輕地觸過,頭漸漸地俯下,脣瓣離着臉部還有一毫米的位置時,他猛然清醒。他是在做什麼?情不自禁地想去親這個女人?
清了清嗓子,幫她拉高了被子,自己的行爲頗有些不可思議了。揉了揉眉心,繼續工作,卻發現注意力怎麼都無法集中。
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裡,她被巫婆逼着嫁給了一個傻瓜,她大聲哭喊,一個王子跑過來把巫婆殺死了,然後牽着她的手騎上了白馬。
這就是傳說中的白馬王子?
寧檬醒來的時候,夢境還在腦海裡盤旋。她是徹底被自己給雷到了,那麼大的一個人了,竟然還能這樣夢幻?靠,有沒有一點智商!
寧檬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的時候,又被雷到一次。她她她,她怎麼會睡在這張大牀上?
隨即朝着四周一看,沒有人,身上的衣服也好端端的,兔子還是那隻兔子,碎花還是那些碎花,完整地不得了。
所以說,她又想多了?
“醒了?梳洗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男人的聲音磁性迷人,卻是讓她猛然一驚,擡眸處,尹逸遙已經穿好了衣服,一身深灰色的風衣將他整個人襯得更爲挺拔,米白色的圍巾只是隨意在脖子上一攬,便是那樣瀟灑迷人的範兒。她嚥了嚥唾沫,很快翻身下牀。
一大早的,這是玩“色&誘”嗎?
臉上還有些浮腫,輕微的黑眼圈,有血絲……寧檬一邊刷牙一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頗有些憤憤不平。這造物主絕對是偏心眼的!
衣服帶的不多,沒有什麼挑選餘地,只選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頭髮簡單地紮了一個馬尾,現在她身爲他的“女朋友”,不是不想跟他相配,只是……太難配。
“早餐是送上來,還是下去吃自助餐?”
“下去吃吧!”關於這種送上來的,兩個人面對面的,更是……雖然未必是那種感覺,可是沒辦法,誰讓她滿腦子想的就是這個呢?她必須時時告誡自己,纔不會入戲太深。
電梯鏡面的牆壁總是很清晰,電梯的服務人員依然是那位,看着他們的眼神頗爲曖昧,寧檬臉色一紅,正想要跟尹逸遙離開遠一點,一隻溫暖的大手很快握住了她的掌心。與此同時,電梯停住,“叮”地一聲,門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