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沒有生路?耳聽爲虛,都沒有親眼見到什麼,就要給我判死刑了嗎?”
身後冷冷的身影帶着微怒,顧晚身子一僵,轉過頭去,那個男人,就這樣抱着一束鮮豔的紅玫瑰直直地躥入她的眸底。8
腦袋有一瞬間的短路,時間、地點、人物,場景……好像哪裡都不對。顧晚看着眼前忽然出現的男人,他的臉如同千年寒冰一般,總是沒有什麼表情的,而那深邃的眸底,隱隱跳躍着的是憤怒。顧晚揚了揚下巴,晶亮的眸子迎上了他的微怒,他這樣的神情姿態,跟那束火紅的玫瑰,怎麼看怎麼不搭調,冰跟火的衝撞,怎麼會和諧?
“你的沒有生路是什麼意思?”
男人的下巴緊繃,又朝前走了一步。即便這個時刻,他的氣勢還可以這樣逼人嗎?顧晚咬了咬脣,也站起了身子。
安苒擔心地看了他們一眼,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段青正衝着她招手,她嚥了嚥唾沫,輕輕地退開。
其實這樣的眼神是很美的,雙方的眼中只有彼此,彼此都佔據了一個世界,在一起,多好!
“不是都說自己已經想明白了嗎?什麼叫從來沒有生路?……”他又走近了一步,彼此之間,只是隔着一大束火紅的玫瑰,他的身形壓迫感極強,視線又如此逼人,顧晚擡了擡下巴,目光也是冷冽,可是每次,他的氣勢總可以那樣強。
即便是這樣的時刻!
一沒零那沒。這是什麼狀況?顧晚的思路迅速地回攏了一下,冷笑了一聲:“什麼叫沒有生路?難道你覺得有嗎?……歐以宸,撇開一切什麼都不談,我的父親是導致你父親跳樓的直接推手,難道這是感情的生路?我的父親因爲你,現在半身不遂,難道這是感情的生路?還是……你覺得昨天發生的一切,是感情的生路?”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眸子暗淡了幾分,連同聲音都是。原來,還是無法不在乎,她自嘲地勾了勾脣,晶亮的眸子微垂之後又擡起,迎上他的視線。
“昨天晚上的事情……”歐以宸清了清嗓子,忽然有些緊張,他似乎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做這樣的事——解釋。8
他從來不屑,但是現在真的解釋起來,他卻有些不懂表達。
“夠了,歐以宸,不管是什麼,只要是跟你有關,我就不想再牽涉下去了……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樣的理由和目的,跟我無關,跟我無關可以嗎?”
她看了他一眼,很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歐以宸低咒一聲,一把扯住顧晚的手臂,低吼道:“你這算什麼!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我跟甄晴兒根本就什麼都沒有發生,那個男人根本不是我!”
“歐以宸!”顧晚盯着他的眸子已經泛起了薄霧,她攥了攥手心,“需要這樣嗎?甄晴兒本來就是你要娶的女人,你就算跟她發生了什麼,那又怎麼樣?你有必要做了不認嗎?……?甄晴兒總不會蠢得抱着別的男人叫你的名字吧?這樣蹩腳的謊言,你說給誰聽!”
“蹩腳的……謊言?”歐以宸有些怒不可遏地握緊了顧晚的肩膀,“你這個蠢女人!單憑着聲音,你就判斷那個男人是我嗎?你是聽到他說話了還是看到他的長相了!我告訴你,昨天晚上甄晴兒是很想跟我在一起,甚至對我下了藥,要不是我的自控能力夠強,那個男人就會是我!我找了一個牛郎,甄晴兒是把那個男人當成了我!我泡了一整夜的冰水,沒有找女人解決,你知不知道是爲了誰!我今天跟記者公開了取消跟甄晴兒的婚事,你又知不知道爲了誰!你心裡有疑問,都不知道問一聲,跟我要一個解釋嗎!……顧晚,我在你心裡就糟糕到這種地步!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那天在山頂說的,後來在電話裡說的,我以爲你想明白了,現在看來,你根本一個字都沒有相信過!”
他眸中的傷痛震懾住了顧晚,言辭也是,顧晚怔怔地看着歐以宸,他扶着她肩膀的手收回,猛地把手裡的花丟到旁邊的草叢,沒有看她一眼,就朝前走去。16931961
不是他不懂得憐香惜玉,而是……他已經把真心攤在人家面前,人家卻根本連信任都不屑給予,她根本不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要說出自己的感情,哪怕是內斂含蓄的,會有多難。
他根本就不懂,面對着一個讓他父親跳樓的直接推手,要承認對他的女兒產生感情,會有多難。他已經明確了自己的態度,可是她從來不是積極的,什麼叫沒有生路?他都沒有這麼說,她卻是早就一棍子打死了?
是不是她的心,已經不會再爲了他鮮活地跳動?是不是曾經的愛,已經成了過去式?離開的那一瞬間,他竟然害怕看她的眼睛,那樣澄澈的,透明的,赤luo裸的……冰冷。
“喂,歐以宸!你搞什麼!”一直躲在暗處準備看“恩愛大戲”的192m9。
段青,怎麼都沒有想到,歐以宸會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談話的。他不是焦躁地想要解釋嗎?所謂解釋,當然是要好好解釋的;所謂女人,自然是要哄的,好歹也送出了歷史性的一束花,怎麼就這樣丟了?
“歐以宸……你,你就把小晚晚一個人丟在那裡了?你怎麼就解釋了那麼一句啊?而且態度又那麼惡劣!我說你,會不會追女生啊……”
“不會!”
歐以宸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像是吃足了火藥,段青嚥了嚥唾沫,這個男人,還可以更沒有情趣一點嗎?還可以更沒有方法一點嗎?還可以脾氣更差一點嗎?明明愛得人家要死要活的好不好?這個節骨眼上,請問,骨氣究竟是拿來幹什麼的?折磨自己的嗎?
身子有些僵硬,最後,還是在原來的那個位置,緩緩地坐了下來。
他的話在耳邊反反覆覆的,意思她是弄明白了,他的生氣她也懂了。可是……她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多年,自己是不是還有真心去愛一個人的能力。
尤其是,這個孩子失去之後。事實上,那個時候,她已經想要忘卻曾經固有的執着了。
女人的心,或堅硬,或柔軟,只要與愛無關,哪怕沒有強烈的幸福感,至少是平靜的。
“顧晚,其實我覺得你還是應該相信歐以宸。”安苒嘆了口氣,把撥弄的手機放到一邊,“我聽出來了,歐總對你是認真的。”
顧晚無力地笑了笑,受過傷的女人是不是會有一種病?一種想要保護自己的病?她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相信。如果說是甄晴兒對他下了藥,他是爲了對她忠誠,才選擇用冷水泡了一夜嗎?在她成爲他的情人之後,她一度以爲,他身邊的女人,絕對不止她一個。
她也一度以爲,他會娶甄晴兒爲妻的,他不娶甄晴兒,是爲了她?
顧晚的腦袋有些混亂,腳邊是安苒撿起的紅色玫瑰,已經被摔落了一些花瓣。她伸手撿起一片花瓣,安苒笑了笑:“歐總大發雷霆的時候雖然不少,不過爲女人,這恐怕是第一次吧?”
心底總是有些空落的,顧晚嘆了口氣,悠悠道:“不知道。”
“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身後冰冷夾雜着怒意的聲音讓顧晚身子一僵,安苒迅速轉過頭去,驚喜出聲:“歐總?”
顧晚的心不知道怎麼的,就這樣輕輕地跳躍起來,感覺到氣息越來越近,安苒笑得賊兮兮的,趕緊站起身來:“天氣怪涼的……我,我先回去了,你們兩個,好好聊。”
安苒消失得比兔子還快,當然,她跟段青的眼睛一定是比貓頭鷹還要亮的,安苒是出自女人的本性,而段青嘛……歐以宸吃癟,這樣百年難遇的事情,怎麼可以錯過呢?
嘴上說得比什麼都硬,現在乖乖地回來的男人是誰?
誰會相信,這個男人會是叱吒風雲的歐以宸?
“你不是……走了嗎?”
顧晚出聲有些艱難,她微微垂下頭去,咫尺的眸子是那樣熾熱的溫度,簡直要將她整個人融化。
“是走了。”他的黑眸直直地注視着她,“給你看一樣東西就走。”
呃!段青想要哀嚎,他那點骨氣又是打哪裡開始冒出來的?到時候東西看完,他真走?他究竟在彆扭個什麼勁兒呢?
歐以宸塞給她的是一個手機,手指輕輕劃開,畫面清晰呈現。視頻裡,甄晴兒狼狽地裹着身子,記者把房間塞得滿滿的,甄佳慧簡直把那個男人打得頭破血流,在甄晴兒的眼睛裡,她看到了絕望。
視頻結束,可以想象那個時候的混亂,顧晚擡頭看了歐以宸一眼,他雖然懶懶地站着,目光卻是一瞬不瞬地凝着她,裡面積澱了許多內容,像是一個堵着氣叫着勁的孩子,那樣緊緊地鎖着她所有的神情。
“看完了?”
顧晚不太自在地掖過耳邊的頭髮,他的聲音又響起,“沒什麼想跟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