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身在何方。渾渾噩噩間,葉慕天感覺到一隻手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手,這隻手很溫暖很細膩,讓他整個人彷彿充滿了力量。他奮力的睜開眼睛,卻感到眼皮無比的沉重。
“天天,你快點醒來吧,我們真的好想你。”一個女人的聲音,帶着些許抽泣,卻寫滿了濃濃的悲傷。
這個聲音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親切。葉慕天心中涌出無比的思念,這是媽媽的聲音。葉慕天拼命的睜開雙眼,迷迷糊糊間,一張模糊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慢慢的臉龐越來越清晰,沒錯,是媽媽。只是媽媽已經不再光彩照人,一臉的憔悴之色。一滴淚從葉慕天的眼角滑落,真的是媽媽。他以爲自己此生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看到自己的母親,卻未想到老天卻給了他這個機會。
“媽”葉慕天使出渾身的力氣,大聲的呼喊着。他以爲已經很大聲,然,他的聲音是那麼小,那麼的虛弱,那麼的沒有生機。猶如蚊子的低鳴。
“天天,我的天天。”張悅溶聲淚俱下,即便葉慕天的聲音那麼的細微,卻還是被她清晰的聽到。她的心裡無比的焦急與喜悅。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媽,我還活着?”葉慕天的胸部傳來劇痛,是的,很疼。這也證明他還活着,死人是感覺不到疼的。
“嗯。”張悅溶悲喜交加的看着自己的兒子,眼眶含滿心酸的眼淚:“我的兒子還活着,老天沒有將你從我的身邊帶走。”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涌出一陣酸楚,眼淚也情不自禁的滴滴滑落。作爲男人的葉慕天,第一次落淚,他的淚中飽含對親人的深深思念,他沒有想到自己還有機會看到,自己以爲再也看不到的親人。
這時一聲咆哮傳來:“醫生,我兒子醒了,你們快來啊。”咆哮聲中有些許的急切,還有些許的沙啞。但更多的是欣喜若狂。誰能體會一個父親險些失去兒子的那種痛苦?那種撕心裂肺般的絕望?咆哮聲正是葉郎發出來的。
葉郎快步來到葉慕天的身邊。看着自己的兒子,他有一種一把抱住葉慕天的衝動,但他並沒有這麼做。也許是作爲父親的一種威嚴,他強壓心中喜悅,面容冷峻的說道:“醒了,身體感覺怎麼樣啊?”
看着自己的父親,原本烏黑的頭髮,已經有些許的泛白。原本並不顯老的面容,已經略顯老態。原本乾淨正氣的臉龐,已經掛滿了胡茬。葉慕天滿是心痛。自己的父親,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是什麼?讓他一下子彷彿垮掉一般。是因爲自己。
“爸,我沒什麼大礙了,就是有一點點的疼。不過,作爲您的兒子,這些都不算什麼。”葉慕天依舊淚水滴滴。
“嗯,作爲我的兒子,流淚是絕對不允許的。”葉郎貌似嚴厲的說道。可是,葉慕天明明看到他的眼角有一絲溼潤,只是不太明顯罷了。
“朗哥,天天都這樣了,你還教訓他,真是的。”張悅溶臉現不悅:“天天,這些日子,媽媽可急死了。不過,你總算是醒過來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身着白大褂的醫生,還有兩個護士急匆匆來到葉慕天的病牀前。開始對他進行一系列的檢查。而葉郎夫婦則靜靜的站在一旁,關切的注視着。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醫生暗虛一口氣,轉頭看向葉郎夫婦,平和的說道;“既然人已經醒過來了,危險期就算是度過了。我剛纔做了一些檢查,基本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了。只要在醫院好好的修養一段時間,按時的複查就可以出院了。”
“哦,謝謝你了徐醫生,最近真是辛苦你了,爲了我兒子,還麻煩你大老遠的從國外跑回來。真是不知該怎麼感謝你纔好。”張悅溶歉意道。
“那裡那裡,這是我們作爲醫生的本分而已。再說了,以我和阿郎的關係,說這些太見外了。”徐醫生依舊平和的說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聊吧。”
“好好好,我送送你。”葉郎一邊道謝,一邊把徐醫生送了出去。
“小天啊,昏迷了這麼久,肚子一定餓了吧?媽媽去給你買點吃的去。”張悅溶說了一些關切的話,走出了病房。她剛走,葉郎就走了進來,坐在牀邊和葉慕天聊起了家常。在葉慕天印象中,二十年來,他們父子兩個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如此親切的聊過天。畢竟以往兩人扮演的都是一個強勢,一個被迫屈服的角色。
很快的,張悅溶也回來了,手裡拎了很多的東西。葉郎趕緊從他手裡接過,心疼的叫她趕緊回家休息,最近都陪在兒子身邊,身心疲憊該好好的休息。慕天這裡由我照看着。而葉慕天則懇求兩位老人家都回家好好的休息,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他心中也是心疼父母,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裡,父母都蒼老憔悴了好多,顯然是爲他操了老大的心。他實在不忍心自己的父母在累到了。
在葉慕天的再三懇求下,二老實在拗不過他,又賠了他兩個小時,雙雙回家去了。二老走後,葉慕天獨自一人靜靜的坐在病牀上。回想起自己這二十年,有太多的歡樂。再回想起那晚的激鬥,自己胸口中刀,以爲人生就這樣終止。還好自己並不是短命之人。想到這些他不禁感嘆,人生無常。
“也不知道上官怎麼樣了?”葉慕天想起那晚,上官駱大腿也中了一刀。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正在這時,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聲音有些猥瑣,相當的猥瑣:“我嘞個日,你丫終於捨得醒過來了?我還打算着,你丫再不醒過來,我就找兩個道士替你招魂。”
聞言,葉慕天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真誠的微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只見,上官駱一瘸一拐的從病房外走了進來,臉上掛着標誌性的淫笑。此時再看到上官駱的笑容,葉慕天不再感到反感,相反的倒有些親切。
“滾你丫的,我剛醒過來就看到你,真是他丫的影響心情。”葉慕天心口不一的說道。
“我操,叫我滾?要不是我,你丫真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真是狼心狗肺的傢伙。”上官駱已經走到了葉慕天的病牀前。拿起一個蘋果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真的假的?你丫不會趁我暈過去了,給我那啥人工呼吸了吧?”葉慕天不自覺的撇了撇嘴。
“我嘞個去,你丫的想法咋如此齷齪。是我把你背出樹林的。”上官駱爲葉慕天講起了那晚的事情。
那晚,上官駱爬到葉慕天的身邊,看着早已沒有一絲生機,胸口滿是腥紅的葉慕天。上官駱心裡猛地一揪,彷彿被千萬根針扎一般:“尼瑪的,你給老子挺住。老子不准你死。”
說完,他似乎忘記了大腿的疼痛,一把將葉慕天從地上拽起,背在身上就往山坡下爬去。費力的來到山坡下,他毫不停歇,繼續揹着葉慕天向樹林外走去。可是他的大腿本來就有傷,血依舊不住的往外流淌。一路上不知道栽倒了幾次,腿部的疼痛讓他幾近崩潰。
但他依然咬牙挺着,栽倒了再爬起來,爬起來再栽倒。可他依舊不屈不撓費力的往前走着。他的心中有一個信念支撐着他,那就是,兄弟,我活着你就不能死。”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看到了樹林的盡頭。他心中大喜,更加的努力向前奔去。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樹林外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上官駱心中大驚,以爲是敵人來了。他腳下一軟栽倒在地。
這時,腳步聲更近了,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喘息着擡頭一看。不禁面露欣喜之色,因爲他看到眼前站着無數的人,手裡都端着槍。而他們的身上清一色都穿着深綠色迷彩服。是自己外公的救援到了。就是來的太晚了一些。
他和葉慕天被救出樹林,被軍車送到了醫院。來到醫院,上官駱沒有管自己腿上的傷,而是在武裝戰士的協助下,一直將葉慕天送到了急救病房。此時的他,解脫般的一笑,眼前一抹黑,啥也不知道了。他大腿被扎到了大動脈,血液不停的往外流淌,加上剛揹着葉慕天,劇烈的運動下。他早已失血過多,原本早就不行了的,只是他一直牽掛着葉慕天,所以才能堅持到現在。
“謝了兄弟,我欠你一條命啊。”葉慕天感激的看着上官駱,語氣有些哽咽。
“你丫才謝了呢,我很強的好不好。是你自己命硬,跟我有毛關係啊。”看到葉慕天滿臉的感激,上官駱心中很欣慰,他要的不是什麼感激,而是自己的兄弟好好的活着。
“你很強好吧,一夜七次郎先生。對了,你的腿怎麼樣了?”葉慕天看了看上官駱的腿。
“沒事的,醫生說修養個把月,我就可以行動自如了。”上官駱滿不在乎的說道:“倒是你估計得在醫院躺個三個來月,胸口一刀可不是小事。還好你丫命大,刀是貼着心臟插進去的。八釐米深啊,想着就後怕不已”
“我昏迷了多久,我怎麼感覺我好想昏迷了一個世紀啊。”葉慕天略微的坐起身,胸部頓時傳來巨疼。
“半個來月吧。醫生說,如果再過三天,你依然醒不過來,就可以叫你爸媽料理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