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的傷口上用了藥,開始覺得**辣的疼,慢慢的疼痛越來越輕,他靠在簡陋的牀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等到醒來的時候屋子裡的郎已經走了大半。
只有兩個小郎在一旁熬藥。
陳德聽得陸興和小郎說話,“方纔那個女醫是什麼人?爲何能說出我們將軍的名字。”
陸興這話剛說完,小郎就笑起來。
陸興被笑的一頭霧水。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小郎道,“你不是京城人吧?”
陸興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小時候生在京,後來就離開了。”
“怪不得你不知道。”
小郎伸手指指插在外面的另一面旗子,“你看上面寫得是什麼?”
是什麼?這和周將軍有什麼關係,陸興和陳德一起看過去,旗子上寫着三個字“保合堂”。
“保合堂。”
“保合堂的東家就是方纔你說的女醫,孃家姓楊,夫家姓周。”
陸興聽得一頭霧水。
小郎咧開嘴露出笑容,“我們保合堂的東家是周十奶奶,就是你們說的周將軍的妻室。”
周將軍的妻室。
陸興傻愣在那裡,就像一尊泥塑。
周十奶奶。
那不是宗室夫人。
天哪,宗室夫人給他看診,親手給他包紮了傷口,還聽他們說那麼多話。陸興一時反應不過來,陳德一屁股坐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麼?你沒看到,我們這些人都是跟着十奶奶纔會來這裡的,在京城誰都知道保合堂,誰都知道十奶奶。”
宗室婦,在他們心裡就是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婦人,怎麼會帶着這麼多人在這裡給他們這些兵卒治病。
“你們不信?我們十奶奶不止給你們治病,還在京城施藥咧,你知道周將軍給我們十***聘禮是什麼?是從京城擺到城外施粥的粥棚和藥棚。”
這一路上來。但凡是家業稍大的人家都已經搬遷避禍,誰還會迎上來。
沒想到宗室貴族裡也有這樣的人。
怪不得周將軍會將妻子的髮釵別再袖口上。
如果他有這樣的妻,也會這樣做。
……
劉硯田在屋子裡等消息,雖然今日皇上大筆一揮讓他入了閣,可是他還是覺得沒那麼暢快,因爲周成陵引兵在外打仗。
如果周成陵勝了會怎麼樣?不管如何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一山容不得二虎。更何況他們一直就和周成陵對立。
劉硯田在屋子裡打轉。
劉妍寧擡起頭看着一臉憂色的父親,“父親何不先發制人?”
先發制人他如何不想,關鍵是保定的戰事需要周成陵,如果戰事平穩他早就想方設法彈劾周成陵。
“要等時機,”劉硯田咬緊牙,“我已經和週三老爺說好。只要戰事見平穩他立即就會讓人進京知會,到時候我想方設法斷了他的軍需。向皇上稟告周成陵領兵失職,讓徐將軍代替周成陵,這樣一來一舉兩得。”
劉妍寧低頭想了想,父親總是想要一個兩全之策,但是有時候並不是每一步都能算的精準,就像馮國昌的事最終就算落了空。
“父親何不現在就請徐將軍帶兵去保定。”
劉硯田立即道:“現在還不行,保定那邊戰事吃緊。我們不能像周成陵一樣糊里糊塗地就帶兵過去。”
說到這裡劉硯田聲音頗爲不屑,“一心想要謀得官爵已經紅了眼。只要少了算計,他就什麼也不是。”
劉妍寧低聲道:“父親已經安排好了?”
劉硯田點點頭,“我是不會讓周成陵一人獨攬軍功,等到時候差不多,就讓人亂了軍心,臨時湊起來的軍隊只要軍心一亂就算完了。”
現在那封信函已經到了週三老爺手裡,就看週三老爺要怎麼做。
……
週三老爺看着眼前的粥,一伸手就將粥扣在地上,“都是些什麼東西,竟然拿這樣的東西來糊弄我。”
旁邊的隨從立即道:“不過是一碗粥,老爺不用在意,等一會兒我讓廚房再去弄些新的來。”
“這是陳米,”週三老爺瞪圓了眼睛,“周成陵想要害死我不成?他是什麼心腸,竟然給我吃陳米。”
他從小到大都是吃內務府送來的米糧,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東西,就算他家的狗都不會吃這樣的東西。
周成陵欺人太甚,出征之後處處壓制他,哪裡將他當做什麼副將,在大帳裡商議軍情,他不過稍稍走神,周成陵就擡起眼睛當着所有武將的面問他,“周副將做了什麼夢?不妨說給大家聽聽。”
周副將。
連三哥也不叫一聲。
就因爲他的副將之職是周成陵點的。
週三老爺想到這裡就氣得發抖,肚子更是不堪飢餓地咕咕叫起來。
“快去,”週三老爺轉身瞪了一眼隨從,“兩天了都送來這樣的東西,要餓死爺不成?”
說完話週三老爺鼻子一皺,似是聞到了肉香。
有肉。
好久都沒吃過肉了,現在聞到肉的味道口水一下子涌滿了嘴。
週三老爺吞嚥一口打發隨從,“快……快去看看是不是有肉。”
隨從應了一聲立即撩開軍帳向外走去,不多一會兒又快步走回來,“是有肉,從韃靼那裡得來的肉乾,廚房裡燉了五大鍋,我去看了煮的都泛起了油花。”
週三老爺就想將隨從一腳踹出去,“快去給我弄一碗嚐嚐。”
隨從立即又出去。不過很快垂頭喪氣地回來,“廚房不肯給,讓副將軍去跟周將軍說一聲纔會給。”
“媽的,什麼時候老子吃肉也要周成陵點頭。老子喝酒、吃肉、嫖女人,從來沒跟誰說過。”
隨從道:“那些人說,這是用來犒賞有功的兵將,好讓大家暖了身子,明日接着打勝仗,其他人就……不給了。”
犒賞有功的兵將。周成陵的意思他是無用之人,所以也不用吃這些東西。
週三老爺頓時熱血衝頭拿起桌上的佩劍就向外走,“我去問問周成陵,看他哪裡來的膽子,竟然這樣對我。”
隨從聽得這話嚇得臉色也變了,“老爺。老爺不可啊,再怎麼說現在十爺也是主帥,軍營裡的事十爺說了算,我們若是硬着來只會吃虧,老爺千萬要忍一忍。”
週三老爺冷哼一聲,彷彿對隨從的話很不滿。“他敢,誰不知道總是來打仗就是壯軍威。哪個真正要打仗,要是我出了差錯回到京裡我爹不會饒了他,他還想着立功呢,無非是在這裡跟我打打口水戰。”
肉香越來越濃郁,週三老爺覺得越來越餓,可是看到那碗陳米熬的粥就完全沒有了胃口。
“他是祖上缺了八輩子的德,纔給我吃這樣的東西。”
隨從急忙點頭。“是,是。是,老爺就在這裡痛快痛快,千萬不要出去說。”
先忍一時之氣,等到了合適時機,看他怎麼弄死周成陵。
周成陵出了差錯,他就可以順勢而起,拿了周成陵的功勞。
這裡宗室就是周成陵和他,沒有人敢和他搶功。
週三老爺想到這裡看向隨從,“去做正經的事,打聽打聽韃靼的情形,我們要及時下手,千萬不能錯過時機。”
隨從低聲應了。
週三老爺重新坐下來,想及日後的風光,他只能暫時壓住心不快。
“老爺。”
週三老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睡着了。
“老爺,譚將軍來了。”
週三老爺轉頭看過去,旁邊的譚子琪立即上前行禮,“三老爺,我有重要軍情。”
週三老爺來了興致,好似大冷天裡尿了一泡熱尿,他激靈一下打了個冷戰,別提多爽了,“怎麼樣?快說來。”
隨從出去看着人,譚子琪低聲道:“聽說董將軍那邊支持不住了,樊老將軍去營救也是有去無回,主帥……周將軍……準備明日自己親自帶兵攻打韃靼,看那氣勢定然會重創韃靼。”
週三老爺聽得咬緊牙關,“以周成陵就真的次次都能打勝仗?”
譚子琪看着週三老爺咬牙切齒的模樣,頓了頓,“也不一定……但是這次是……敗了幾次韃靼已經沒了威勢,我軍卻軍威已震,勢如破竹,這次雖然長驅深入,也有十足的把握,除非……後軍增援不力……”
除非後軍增援不力。
週三老爺聽得眼睛冒光,“那會怎麼樣?讓韃靼趁機打過來?”
譚子琪搖搖頭,“不會了,韃靼這次已經沒有了氣數,決計不會來,但是董將軍、樊老將軍、周將軍說不定會折損,就算不死也會吃敗仗。”
他要的就是周成陵吃敗仗。
不管怎麼樣,回到京都能參周成陵一本,就參周成陵孤軍深入,才折兵損將,本來這時候就該回京覆命,不該想盡辦法去救董昭。
依靠這件事,還能救保定府的總兵,總兵不去理會董昭,也是爲了大周朝的安定,否則就會像周成陵一樣。
週三老爺想到這裡,頓時覺得心上開了朵朵鮮花。
“三更造飯,四更拔營,等前面戰事一起,我們就依計行事,”週三老爺說到這裡,“誰領兵增援?”
譚子琪笑道:“正是末將。”
週三老爺忍不住一拍大腿,“真是天助我也,人有七分命別去求一斗,周成陵天生就不是富貴命,這功勞必定要掉到我頭上,到時候我們就說前方兵敗,拉着軍隊後退,讓周成陵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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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週三老爺給大家拜年了,2013年的不順心,不開心都變成手裡臭雞蛋一樣,扔在週三老爺身上吧。
祝大家馬年吉祥,闔家幸福平安。
ps:家裡老人手術順利,謝謝大家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