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阿刃準時出現在昆達面前,昆達也沒多說什麼,便騎摩托車載着阿刃,向拉薩東南方向一路走去,一個小時後,已經出了拉薩市。
道路兩邊盡是些茫茫荒草,這裡天高雲淡,地遠人疏,向遠處極目望去,也只能見到無邊草原,蒼勁的綠意一直向天際伸展,似乎伸展到了與天相接的地方。
再向前走一段,昆達已經把摩托車駛進了草原之中,這草原中有一條似乎是被無數車輛壓出的路,還是新壓出來的,他們便延着這條路,一路前行。
這是什麼地方?昆達帶自己來這裡幹嘛?
走了許久,連個人影都沒見着,阿刃不禁有幾分疑惑。
然而就在這時,一抹白色闖入了阿刃的視線,初時見到,這種白色似乎只是綠色草原的點綴物,就像是蒲公英上的白色飛絮,但越往前走,這種白色就越明顯,直到完全壓倒了綠意,把蒼芒的草原踩在了腳底下,一眼望去,盡是以綠色草原爲背景的無邊白色。
阿刃略一猶豫,待明白了這鋪天蓋地的白色是什麼之後,不禁有些懷疑似的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
他再度仔細打量過去,看到的東西,還和剛纔一樣。
這不由得他不信了。
那是很多人。
很多身着白衣的人。
阿刃在疾行的摩托車上越駛越近,也越來越弄不清楚這裡究竟有多少人,只覺滿眼都是白色。
這些人靜靜立在草原上,彼此之間有一定間隔,排成的方陣整整齊齊,像是在這裡等着什麼人的檢閱,雖是無人說話,每個都是肅然而立,但只是這麼多的人,往這裡一站,衣着相似,動作劃一,也絕對是氣勢驚人!
更讓阿刃驚訝的是,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些人全部都身懷武技。
而且還是相當高明的武技!
看他們靜立如嶽,神凝氣沉,站在那裡彷彿可以一直站到時間盡頭,這份氣勢,絕對不是尋常人可以擁有的。
這麼多的人,足有上千吧,氣勢雖然有強有弱,但瞧着他的站姿神態,便可以看出他們習的是同一種武技。
是哪個流派,竟然有如此實力?
擁有這麼多的武功好手,它的實力,亦足以在世間稱雄吧。
二人所乘摩托車發出的噪聲,在這隻有風聲呼嘯的靜謐場面中,很是刺耳,昆達也知道這一點,摩托車又往前行了一段,便停下車來。
“走吧,小兄弟,我們看熱鬧去。”
昆達笑道,語氣仍然那麼隨便,不過在他的表情中,卻有幾分端重,這爽朗無忌的康巴族漢子,似乎也因眼前的場面而莊重起來了。
“好。”
阿刃點頭。
二人與這些人漸行漸近,一路向東方走去,這些列成方陣的人,也是面朝東方。
這場大戲的主角,應該是在那裡吧。
走過時,阿刃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些人,從長相上看,這些人似乎來自不同地方,相同卻是他們臉上肅然的表情和他們站立的神態姿勢,這讓他們看起來像是用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戰士。
對了,是戰士。
這些人給阿刃的感覺就像是一隻軍隊,而且是一隻能夠橫掃千軍所向披靡的軍隊。
他們的將軍是誰呢?
阿刃一邊走,腦子裡一邊轉着這個問題。
片刻後,阿刃就見到了那個人物。
接着,他的視線裡就中剩下了這個人。
那人長身而立,雙手負在背後,站在一處石臺上,阿刃看到他,突然覺得一種戰慄感,像是看到了一柄出鞘的絕世利刃,眼神接觸到他,都會受傷的痛楚,這個人的氣質是如此的出衆,如此的奪目,以至於阿刃甚至沒辦法看清他的面孔。
世上竟會有如此超卓的英雄人物!
片刻後,阿刃才靜下心來,仔細端詳這人的長相。
端詳過了,阿刃又覺一陣恍惚,眼前這人,阿刃沒辦法確定他的年齡,看他往那裡隨隨便便一站,便如淵停嶽立,帶着別人無法模仿的穩重與沉着,彷彿世間無人可以將他擊倒,這份自信,恐怕是要經過無數次成功的洗禮與對自己毫不猶豫的相信才能磨練而出,眼前這人,應該是個常年手握勝利的人吧,看着他銳利的眼神,還能看出他對勝利的渴求與希望,這讓他猶如正值勝年事業已達巔峰卻仍然想要更進一步的成功者。
但看他那已經霜白如雪的頭髮,和裸露在外的皮膚,他又像是一個年近八旬的老者。
氣勢可以騙人,人的身體卻不會騙人,阿刃恍惚了一陣之後,這才明白,是眼前這人出衆的氣質欺騙了自己,他是一個老人,一個已經走到生命之路最末一端的老人。
但是這個老人,一定有個極不安份的靈魂,一個不會滿足充滿鬥志想要實現某種願望的靈魂,這才讓他顯得那樣的充滿渴求,那樣的年輕。
“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英雄,所以當他問願不願意做他的徒弟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阿刃耳邊,傳來昆達的聲音。
英雄。
這兩個字似乎觸動了阿刃記憶裡的某根弦,仔細想去,阿刃卻又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你的師傅,這些人呢?”
阿刃也低聲問道。
“都是我還沒出徒的小師弟呀。”
昆達聲音中含着笑意,“這一次,不知道師傅想了什麼招數來折騰他們,估計不會好過了……”
兩人低聲交談間,已經行到了那老人近前。
“師傅,我來了。”
昆達上前一步,抱拳,沉聲道。
阿刃見昆達右手成拳,左手環抱右拳,行的竟是漢家武林的禮,心中詫然,難道這流派竟是來自內地的門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