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十五,宮中衙門開始開印開筆,王清亦是每天開始早朝。
但接着,太子選側室的消息還沒讓京中的氣氛平靜下來,宮中又傳出了另外兩個爆炸性的消息。一個是幾個皇子要封王建府了,另一個則是福慶公主要下降了。
靖暉帝膝下五個皇子,大皇子已經過繼出去成了端王,三皇子當了太子,而二四五皇子現在卻都還沒有爵位,而靖暉帝這次卻是打算將剩下的三個兒子全都一起封王。
靖暉帝對給兒子封爵卻要比給太子選小老婆有效率多了,小道消息傳出不過兩天,接着封王的旨意就下來了。
二皇子被封爲順王,四皇子被封爲康王,五皇子被封爲泰王。三位新王爺皆被賜下了府邸,但因爲府邸久未住人,還需修整一番才能居住,所以幾位王爺先暫居宮中,等王府修整好再移居王府。
皇子封王的消息跟王家沒有多大關係,頂多就是王爺遷居之時,給王爺送份厚禮喝杯酒的事情。但福慶公主下降的消息卻與王家有那麼丁點關係了。原因在於尚主的是王家二小姐王榆的小叔子,紀家排行第九的少爺紀昀。
紀昀和王榆的丈夫紀昕同出一房,皆是大房嫡出,是王榆嫡親的小叔子。紀昀今年十九,與福慶公主同歲。
紀家是山東的望族,族中常有人出仕,如今的大理寺丞紀正便是紀家二房的人,現在紀家的掌舵人紀廣居曾是內閣一員,但於三年前因病致仕。紀家雖然名望比不上本家在江南的應氏一族,但在士林中亦有聲望。
紀家少爺要尚主,紀家自然要來人,來的正是王榆和紀大少爺夫婦。
其實王家要比其他人要更早知道福慶公主要下降的消息,原因在於裴氏在消息傳出之前就已經接到了王榆的書信,在消息傳出之後的第三天,王榆夫婦到達了京城,第二天,王榆帶着丈夫一起回孃家。
王榆是裴氏的次女,在七年前由曾太爺做主定下親事,遠嫁山東紀家,嫁的的是長房長子。婚後與紀家大少爺恩愛,如今已育有兩子一女。紀家一直有長房長子需在本家守業的規定,所以王榆出嫁之後,除了婚後的三朝回門,這還是她第一次回孃家。
王檀對這個堂姐的印象一直模糊,如今纔算是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樣子。王榆的樣子長得並不太像裴氏,也不大像大老爺。她的模樣要比裴氏漂亮些,臉蛋圓圓的,兩頰處有一對梨渦,笑起來的時候給人感覺甜甜的。儘管是已經二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卻像十幾歲的小姑娘一樣。
而此時穿着一身深棕繡金撒花褙子的王榆坐在王老夫人的屋子裡,旁邊裴氏原氏蔣氏作陪,另還包括王檀王楹等人在旁陪坐。
王榆臉上帶着愁容,卻是沒有一點家中要尚主的喜悅。
若是別的人家,公主下降自家,還是皇帝最寵愛的公主,太子殿下的親姐姐,睡覺都改笑醒了,但王榆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對這王老夫人和裴氏等人嘆氣道:“……其實去年臘月的時候家裡就已經接到九弟尚主的旨意了,老太爺當時就氣得昏了過去,後面更是病倒在了牀上。還沒過年的時候,老太爺便想親自上京來看看是怎麼回事了,最後被我們勸住了。等過了年,連初五都沒出,便讓我和大爺急急的從山東趕了過來。”
裴氏關心的問了一句道:“那你家老太爺現在沒事吧?”
王榆憂心忡忡的道:“還沒緩過勁來,現在都還只能躺在牀上下不來地。大夫說,他這是鬱結在心,鬱結不解,便好不了。”
裴氏道:“親家老太爺還是該看開點好。”
原氏有些不以爲然的道:“你家老太爺也真是的,尚主是天大的好事,尚的還是最受寵的福慶公主,若是我,做夢都該笑醒了,有什麼好氣的。”
王榆看了她一眼,然後解釋道:“二嬸母可能不知道,我那小叔子自小就聰明伶俐,讀書十分有天分,更兼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在這一輩的人中,是家中最出彩的人物。自小別人要讀幾遍才能記得的文章,他看過一眼就能記住了,別人要研究許久才能理解透徹的問題,他看過一遍就能領會了。之前童試和鄉試,三房的七弟寒窗苦讀幾年皆不能一次考中,而九弟只是臨前抱佛腳看了幾個月的書,便輕輕鬆鬆的考中了案首和解元。我家中婆母公公老太爺等人,誰不以他驕傲,誰不指望他能考中功名好光宗耀祖。老太爺一直遺憾於自己沒能做到內閣首輔,就指望九弟以後能彌補他的遺憾,以後能做到內閣首輔。若一尚主成了駙馬,便不能再參政,那就相當於絕了九弟的仕途。再加上這個駙馬還是九弟親自求來的,老太爺聽到之後,能不氣嗎。”
裴氏和蔣氏頗能理解,詩書耕讀之家出一個人纔不容易,出一個天分高的人才更不容易,尚主雖然看起來風光,那也只是針對讀不好的書的人。有本事考功名和入朝拜相的子孫,誰會願意讓他去尚主。
王榆歇了口氣,又繼續道:“或許聰明之人,性子總是有些獨立特行的,九弟便是自小不愛經濟仕途,反向往無拘無束,每日遊山玩水的生活。他常跟老太爺說的一句話便是‘官場乃污濁之地,我不欲讓自己深陷淤泥之中’。爲了扭正他的性子,老太爺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但偏又愛惜他的天分才華,捨不得打捨不得罵,平時便只能哄着他念書。家裡人見老太爺寵他,便也都跟着事事順着他。之前家裡本打算給他定門親事,然後讓媳婦拘着他念書,但九弟沒看上那個姑娘,揚言若家裡逼他成親,他便出去外面一輩子都不回來了。本來兩家都差不多要換庚帖了,老太爺聽了他的話也無法,只得給女家道歉推了親事。去年秋天的時候,九弟跟老太爺說要上京,要在京裡用功準備今年的春闈。老太爺以爲他終於轉了性子,肯好好用功了,不知道多高興。高高興興的讓人給他準備行禮銀兩,派了小廝跟着他上京,又寫信給二叔,讓他在京裡好好照顧這個侄子。哪知道春闈還沒到,家裡就接到九弟要尚主的旨意。”
王榆再頓了頓,再繼續道:“老太爺接完旨之後,當時就暈倒了,醒來後便讓人去打聽是怎麼回事。後面纔打聽出,原來福慶公主在京中頗有才名,九弟上京之後聽聞公主腹中詩書堪比男兒,九弟心中不服,便去福慶公主在京中辦的集文館找公主挑戰。結果不知怎麼的,比着比着兩人就看對了眼,九弟更跑去跟太子和皇上說,他要求娶公主。老太爺聽到是他主動要求要尚主,更是氣得病倒了。”
聽完整個故事之後,裴氏和蔣氏,包括王老夫人都對紀家老太爺頗爲憐憫,對紀九公子的作爲就頗爲不贊同了,在古代來說,畢竟經濟仕途才被認爲是正道,更兼紀九公子違背老太爺的意思,氣得老人家病倒,這多少都有些不孝的意思了。但王檀聽了,卻很是爲這位紀九公子點了一個贊,這簡直就是古代版勇敢追求理想勇敢追求愛情的典範啊。
王榆在孃家呆了半下午,在孃家跟親孃親祖母訴了半天的苦,抱了幾句怨,接着便跟着丈夫回紀家在京城的宅子去了。
但不管紀家願不願意尚主,旨意已下,卻是再無更改的可能,紀家也只能接受並準備尚主的事宜。
不過公主的婚事有禮部準備,紀家不需要準備聘禮,也不需要準備新房。自古以來尚主就像入贅,哪怕公主婚後爲遷就駙馬住進夫家,但婚禮一定的在公主府裡舉行的,所以新房自然也在公主府。而至於像過八字,合婚書,卜婚事兇吉,定婚期之類的事情,更沒有紀家插手的餘地。紀家唯一重要的事就是成親那日,在婚禮上出個場就好,所以紀家要準備的事宜也真是不多。
因爲公主府還未建好,公主下降的日子定在七月,王榆夫婦要在京城一直住到公主和紀九少爺成親之後才能回山東區,而在這期間,王榆倒是可以常常回孃家看看。
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