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檀望着桌子上的一副五子棋,擡起頭問玉臻道:“送給我的?”
玉臻笑了笑,道:“這裡除了檀妹妹,難道還有別人?”
王檀用手輕輕的摸了摸小匣子裡擺放整齊的棋子。白子溫潤光亮,白璧無瑕,細膩如羊脂,是和田白玉中最爲珍貴的羊脂玉所制;黑子純黑如墨,色重質膩,溫潤光滑,是和田墨玉所制。
這一副五子棋價值不菲。
王檀又對玉臻感謝道:“謝謝玉六哥。”
玉臻撩了衣服下襬然後在椅子上坐下,道:“如何,我們來下一盤。”
王檀道:“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王檀讓人拿了棋盤上來。這個時候的五子棋還沒有專用的棋盤,用的是與圍棋一樣十九格乘十九格的棋盤。此時她執白子,玉臻執黑子,兩人各坐一邊。
玉臻拿着一顆棋子,對王檀道:“檀妹妹可不要輕敵了,你這次可不一定能像上次那樣贏我。”
王檀笑了笑,問道:“是你先走棋還是我先走棋?”
玉臻道:“檀妹妹比我年幼,自然是檀妹妹先走。”然後王檀便知,不管她輕不輕敵都好,這一盤肯定是她贏的。
兩人相繼落了子,蓮霧從外面端了兩杯茶進來,然後放到兩人的手邊,接着便站到王檀後面觀看他們下棋。
玉臻端起手邊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接着“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茶?裡面既有茶的味道,又有柚子的味道,且甜絲絲的。”
王檀笑了笑,身後的蓮霧則回答道:“這叫蜂蜜柚子茶,是用茶葉和柚子一起用水煮出來,然後加幾滴蜜糖製成的,是我們小姐弄出來的東西。我們小姐最愛搗鼓這些東西了,還有什麼檸檬茶,山楂荷葉茶等等。我們夫人剛開始的時候還說,將東西這樣雜混在一起,味道一定會很怪。結果我們夫人現在最愛喝的就是小姐製出來的這些茶了。”
玉臻道:“這不就跟其他一些閨閣小姐喜歡往茶裡面加一些什麼茉莉花,菊花等製成花茶一樣。我有一位堂姐,爲了制一種蓮花茶,現在每日都趕在日出之前到荷花池裡找那種含露半開的白蓮花,在花蕊中放入茶葉,用細麻繩將蓮花紮起。等到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再將蓮花裡面的茶葉取出來,說是這樣的茶葉飽吸了蓮花的花香,泡出的蓮花茶才更美味。不過你這茶裡面加的是水果,應該叫做果茶。”
王檀道:“叫什麼名字不重要,不過你覺得這茶味道怎麼樣?”她知道現代的時候是有很多人喜歡喝這種飲料的,就是不知道這古代人的口味跟現代人一不一樣。
玉臻道:“喝起來清香甘甜,香氣馥郁。味道很是不錯。”
王檀很是高興,有人贊同自己的勞動成果,總是很令人高興的(儘管這是作弊來的東西)。王檀又道:“你要是往裡面加幾塊冰,喝起來味道會更好。”可惜蔣氏怕她喝了冷的東西會生病,不許她往裡面加冰,若不然,在炎炎的夏日,手持一杯冰冰的冷飲,這是多麼爽的事情。
玉臻笑着道:“那回頭我讓人做出這種果茶來,然後加幾塊冰試試。”
兩人邊下棋邊說話,棋下得極慢,不過到最後自然還是王檀贏了。
等將棋盤上的棋子收回來之後,王檀對玉臻道:“要不下一盤我讓你先走棋。”
玉臻怎麼可能做出佔比自己年紀小的姑娘家的便宜,堅持道:“不用,還是檀妹妹先走。”
然後接下來的幾盤自然還是王檀贏的,等下完了八盤之後,玉臻終於認輸了,對王檀抱拳道:“檀妹妹果然棋藝精湛,我佩服,看來我還要多加練習纔好。不過檀妹妹也要小心了,等下一次,你可未必還能再勝過我。”
玉臻對下棋異常執着,天生有一股不認輸的精神。自從上次她在威北侯府勝了他之後,等後面他成了王清的學生,便是找各種的機會要跟她下棋,立志要將她打敗。
王檀對他的執着很是佩服,但卻不想他做些無用功在研究五子棋上,便對他道:“若以後你每次還是讓我先落子,那你是永遠不可能贏我的。”
玉臻不相信的“哦”了一聲,然後道:“檀妹妹對自己的棋藝這樣有信心?”
王檀道:“不是我有信心,而是精通五子棋的人都知道,先走棋者必贏。”
見玉臻仍還有些疑惑不解,便又拿着棋子親自給他示範道:“你看啊,這是十九格乘十九格的棋盤,假如我先執白子下這裡,你執黑子無論下哪一個方向都是一樣的,然後我再下這裡……你看,先落子的人最後總是佔了先機,無論後落子的人怎麼下,最後總是會贏的。”
玉臻恍然大悟的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每次都會輸。”
王檀道:“所以說人太君子總是會吃虧的,你看你每次都秉承君子之道,不願意佔我便宜便讓我先走棋,最後不就讓我佔了便宜。”
玉臻大笑起來,道:“檀妹妹說的果然是至理名言。”
正說着,蔣氏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玉臻一副大笑的樣子,便問道:“在說什麼事,這麼開心。”
玉臻止住了笑,然後站起來給蔣氏行禮。蔣氏又看到桌子上的棋盤和散落的棋子,又問道:“你們在下棋啊,誰贏了?”
王檀道:“自然是你女兒贏了。”
蔣氏不相信的道:“你下圍棋可是一團糟,連我都下不過。”蔣氏下棋也是一團糟。
王清每次看蔣氏和王檀對弈的時候,在旁邊都是直捶額頭,恨不得自己一隻手幫一個幫她們下了。只是王檀和蔣氏在這一點上異常的相似,下棋都不喜歡別人教。
王檀很是不滿的看着蔣氏,道:“娘,你太瞧不起你女兒了。我們下的是五子棋,且我次次完勝玉六哥。”
玉臻也替她說話道:“檀妹妹說的是真的,我和檀妹妹下了這麼多次棋,還沒有贏過檀妹妹一次。”
蔣氏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檀姐兒的五子棋雖然下得不錯(主要指每次都能贏她),但縱觀她的圍棋,象棋等殘破的棋藝,她是不相信她下五子棋就能贏過玉臻的。不過這都是小孩子間的遊戲,蔣氏也不多糾結,便笑着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贏了。快出來洗手吃飯吧。”
玉臻平時都是在外院與泓哥兒和浩哥兒一起吃飯,但今日玉臻來了內院,蔣氏自然會在內院幫他準備飯食的。
午飯是在錦春院的小花廳裡面用的,用飯的只有王檀,蔣氏和玉臻三人。餐桌上飯菜豐盛,八熱四冷四湯,米飯也有好幾種。
丫鬟盛了一碗桌子上的絲瓜湯遞給玉臻。這絲瓜湯比起其它的菜色來要清淡許多,湯色清中帶青,裡面除了絲瓜還放了一些雞蛋,湯麪漂着少許的油花。
蔣氏道:“你嚐嚐看這絲瓜湯,這還是用檀姐兒院子裡種的絲瓜做的。”
玉臻道:“哦,那是該嘗一嘗。”說着端起碗喝了一口,在嘴裡細細品味了一會,接着又將整碗湯都喝了下去,然後才與蔣氏道:“湯裡味道甘甜,絲瓜味濃厚,果然是比其他的絲瓜湯要好喝一些。”
蔣氏聽完不由高興起來,因爲絲瓜是女兒親手摘下,然後孝敬給她的孝心,所以這盤絲瓜湯是她親手做的。沒有比別人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對她的廚藝捧場更令人高興的事了。蔣氏道:“那讓丫鬟再給你盛一碗。”
玉臻道:“那謝謝伯母。”
王檀用勺子喝了一口絲瓜湯,然後擡起頭看了玉臻一眼,在心裡道:馬屁精!
王檀看了蔣氏一眼,卻看她只顧看着他們喝,自己碗裡的湯卻一口未動,便開口道:“娘,你做湯的時候有沒有嘗過味道,裡面好像少放了點東西。”
玉臻則是連忙做出驚訝狀,對蔣氏道:“原來這湯是伯母做的,難怪這麼好喝,伯母的廚藝真好。”
蔣氏笑着道:“我也是難得下廚。”說着又將碗端起來,喃喃道:“不過這湯少放了東西嗎,我記得配料都放齊了啊。”說着用勺子嚐了一口,然後驚呼道:“呀,我好像忘記放鹽了。”
玉臻道:“鹽味容易壓制了絲瓜的味道,反不容易嚐出裡面的甘甜。這樣不放鹽纔好,能品嚐出絲瓜的原汁原味。”
蔣氏道:“真的?”
玉臻道:“自然是真的,難道我還會騙伯母不成。”
本來對自己的廚藝有些懷疑的蔣氏此時又高興起來,對玉臻道:“那絲瓜還有,等下次伯母再做給你喝。”
玉臻立刻道:“好。”
玉臻轉頭去看王檀,卻見她此時正一臉“馬屁精”的眼神看着他,玉臻不由彎起嘴角對她笑了一下,表情自然一點不爲自己的‘馬屁功夫’感到羞恥。
遇到那些臉皮厚的,果然不能用常人的標準來看待他。王檀覺得沒意思,不由的收回眼睛,然後低頭吃飯。
蔣氏又夾了一塊胭脂鵝脯放到玉臻的碗裡,對他道:“你們唸書辛苦,多吃一些。”
玉臻道謝道:“謝謝伯母。”
天色漸暗,日落星稀。
王清從外面回到書房,剛進書房的內室換了一身衣裳出來,卻看到小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了他的書房,此時正站在他的書案前,手拿着一本書在翻。
王清喊了一聲道:“檀姐兒。”
王檀轉過頭看到王清出來,連忙放下書跑過來抱住王清的手臂,喊道:“爹爹。”
王清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如今王檀的個子長得快,身高已經快到他的胸口了,現在他摸她的腦袋也不像她小時候那樣,稍稍一擡手便能夠得着。王清不由有些感慨孩子長得快,等再過上幾年,他和蔣氏就該給她相看人家了。想到在不久之後,會有另外一個男子搶走他聰明伶俐的寶貝女兒,王清又不由頓生不捨。
王清低頭看着王檀,聲音溫和道:“你來找爹爹有什麼事?”
王檀道:“爹爹,上次太子殿下賞給你的墨錠還有麼?”
王清道:“你要那墨做什麼?那墨不適合你用,你若是想寫字,我找另外的墨給你。”說着牽了她走到書案前,從桌子下面的抽屜裡拿了一個五寸長寬,上描海棠花的黑漆匣子遞給她。
王檀將匣子打開來看了看,裡面放着一些質地黑漆細膩的墨錠。王檀拿出一塊放在鼻子上聞了聞,上面帶着清淡的花香,一看就知是給女人用的。
王檀將墨錠放回去,合上匣子的蓋子,然後對王清道:“我要那墨錠是要送人呢,這個不合適。”
王清看了王檀一樣,然後問道:“是送給男孩子?”
王檀點了點頭道:“今天玉六哥送了我一副和田玉做的五子棋,那棋子珍貴,我不能白得玉六哥的好東西,便想着找件東西來回禮。爹爹也知道,我那裡的東西都是女孩子用的,找不着玉六哥合用的好東西。玉六哥讀書不正好要用墨嗎,所以我來求爹爹的好墨,借花獻佛給玉六哥還禮咯。”說着又抱着他的手晃了晃,撒嬌道:“爹爹,將你的好墨給我幾塊唄。”
王清道:“那些墨錠我已經送人送完了,剩下的幾塊我要留着用。不過我這裡有個松花石的硯臺,可以給你拿去還禮。”
等王清將那個松花石的硯臺拿出來,王檀便看到一個色清質潤,紂綠無暇的硯臺,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硯臺。硯臺上雕了幾根竹子,竹子有高風亮節之意,亦有節節高升之意,寓意也好。
王檀將硯臺接了過來,笑着對王清道:“謝謝爹爹。”王檀得了東西,便要跟王清告辭,道:“那爹爹我先回內院去了。”
王清喊住她道:“回來,這墨錠你也一起拿回去用。”說着將剛剛她放在桌子上裝着墨錠的匣子舉起來。
王檀走過去接了,又道了謝,順便拍了一下馬屁道:“爹爹真是好人!”說完一手拿着硯臺一手拿着匣子跑了。
王清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不由搖頭笑了笑,接着又想起那個送女兒珍貴棋子的學生,心裡不由在想,他最近給他安排的功課是不是太少了,讓他還有那閒工夫送禮物來討她女兒歡心。
等回到院子之後,王檀便找了一個精美的紫檀木匣子將硯臺裝了起來,第二日便拿着去了外院書房送給了玉臻。
玉臻看着這個王檀手上的硯臺,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道:“這是做什麼?”
王檀道:“回禮啊,我不能白得你一副棋子。”
玉臻笑了笑,將硯臺收了下來。只不過在第二日的時候,他又找了一匣十二生肖的陶泥人送了王檀,這都是後話。
而此時旁邊的浩哥兒拿過玉臻手上的硯臺,仔細看了看,不由‘咦’了一聲道:“這不是父親書房裡的硯臺,我上次求了父親好久他都沒有願意給我,現在居然拿來給你送人。”說着手放在硯臺上摸了摸,又翻來覆去的看,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過了會,他又對玉臻道:“你將這個硯臺給我,我拿另外的硯臺跟你換。”
玉臻卻將硯臺重新拿了回來,笑道:“這是檀妹妹送我的東西,怎麼好隨便給別人。”說着便將硯臺重新放進匣子裡,小心的放到自己的書桌上。
正說着,穿了一身大紅色衣裳,打扮得異常明豔動人的王椒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的身後跟着兩個丫鬟,一個丫鬟提着一個食盒,另一個丫鬟則端着荔枝。
不得不說,原氏其他方面都不怎麼樣,樣子還是生得不錯的,遺傳給王椒的模樣也很能拿得出手。此時她盈盈的站在屋子裡,端得是嬌豔如花。王椒溫婉的笑着道:“五哥哥,七哥哥,臻哥哥,你們唸書辛苦了,酷暑難熬,我給你們帶了些綠豆湯來,另外還給你們帶了些荔枝,哥哥們休息一會吧。”
王椒這些日子經常到外院的書房來,泓哥兒和浩哥兒是知道她打什麼主意的,兩人不約而同的看了玉臻一眼,然後相視一笑。反而玉臻,顯得若無其事,好似什麼也不知道似的。
泓哥兒笑着對王椒道:“真是辛苦七妹妹了,怎麼大熱的天,還勞你又是綠豆湯又是水果的端到書房來。”
王椒看了玉臻一眼,然後半是羞澀的笑道:“這是妹妹應該做的。”
丫鬟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書房裡的一張空書桌上,一人將食盒裡面的綠豆湯端出來,分別盛在三隻甜白瓷小碗裡,另一人則將荔枝分裝成三碟。
王椒彷彿這才發現書房裡的王檀,“咦”了一聲,道:“八妹妹也在?”
笑話,她這麼個大活人,在書房裡坐了這麼久,你這麼大兩隻眼睛到現在纔看到。王檀看了她一眼,笑道:“我這個人存在感不強,八妹妹看不到我是正常的。”
王椒彷彿是沒聽到她話裡的諷刺,繼續溫婉的笑着道:“真對不起,八妹妹,我不知道你也在書房,所以我今日只帶了三隻碗來。”
王檀道:“沒關係。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愛喝綠豆湯,還是酸梅湯,檸檬茶之類的比較合我的口味。”
王椒又臉上抱歉的說了幾句“對不起”之類的,最後又道:“要不你吃荔枝吧,我將荔枝分幾個給你。”
王檀道:“謝謝七姐姐的好意,最近上火,吃不得荔枝。”
王椒走過來握住王檀的手,道:“八妹妹,你是不是在怪我,我是真不知道你今天會在,要不然我一定會多帶你的那一份的。八妹妹,你不要怪我好不好。”說着便是一副被姐妹責怪的傷心狀。
王檀聽完這番話,心裡頓時覺得:臥槽,這妹子的段數提高了啊,居然都學會在話裡給她挖坑了。從前那個腦子長草,隨便被人撩撥幾句就能跳起來炸毛的王椒呢?也不知道原氏從哪裡請回來的高人,短短時間就能將王椒教導成這副模樣。雖然她現在還是小怪級別,但很難保假以時日,她不會往*oss的方向發展。
王檀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用力的在她肩膀上拍了幾巴掌,拍得她疼得直咬牙,但偏偏爲了顧忌象又不敢喊出聲來。然後王檀用非常嚴肅認真的語氣道:“七姐姐,你是真的多心了,我是真的不喜歡喝綠豆湯不能吃荔枝,七姐姐不是故意誤會我的吧。”
王椒臉上有些不自在的道:“八妹妹不怪我就好。”
說着便不再與王檀說話,反而指揮丫鬟將綠豆湯和荔枝分別端給了泓哥兒和浩哥兒,自己則親手端了玉臻的那份走到了他的座位上,溫柔的對他道:“臻哥哥,喝綠豆湯。”
那聲“臻哥哥”叫得王檀直起雞皮疙瘩。
泓哥兒是知道妹妹跟王椒一向不合的,且他們也不是什麼笨人,剛剛她們的一場話鋒相對,他們自然聽得出裡面的機鋒。泓哥兒怕妹妹跟王椒靠得太近,萬一兩人又鬧起矛盾來,檀姐兒個小人小要吃虧,便對她揮了揮手道:“檀姐兒,你坐到我這邊來,我有話與你說。”
王檀也不想留在這裡,省得等下自己掉一地的雞皮,便依言的走到了泓哥兒旁邊坐下。
那一邊,王椒正殷勤的讓玉臻喝綠豆湯,玉臻則用手擋住,搖頭道:“謝謝七小姐,我也不喜歡喝綠豆湯。”
王椒聽了便將綠豆湯放了下來,又道:“那臻哥哥吃荔枝吧。”說着伸手剝了一顆,遞到玉臻的嘴邊。
玉臻將她的手推開,笑着道:“我自己來就好。”
王椒道:“剝荔枝容易髒了手,還是我剝給臻哥哥吃,免得等一下臻哥哥還要去洗手。”說着將荔枝再次遞到他的嘴邊,道:“臻哥哥,啊……”
王檀聽到那個“啊”字,忍不住要笑出來。偏偏此時又不好笑出聲,嘴裡忍得辛苦,身體便不由一顫一顫的。
泓哥兒和浩哥兒也覺得可樂,但到底“忍”的功夫比王檀了得,只是在嘴邊含了些笑意。泓哥兒見王檀雙手遮着臉,身子一抖一抖的,笑得幾乎上氣不接下氣,不由用手輕輕的幫她順着背。
等過了一會,王檀終於緩了過來,擡頭看向玉臻和王椒那邊時,看到的仍還是一人殷勤一人推拒的場景。王檀怕自己會再次笑出來,於是低下了頭。
低頭時又看到桌子上放的綠豆湯,裡面湯色半清略帶點綠色,裡面一點渣滓都無,再配上潔白細膩的甜白瓷,一看就讓人有想喝的衝動。看來王椒花了不少的心思在這上面。
泓哥兒見王檀望着綠豆湯發呆,不由問道:“檀姐兒,你想喝綠豆湯?等一下回去讓廚房做給你喝。”這甜白瓷碗的碗邊蒙了一層水珠,一看就知道這裡面是放了冰的,檀姐兒不能喝。不過就算沒放冰,王椒送來的東西他也不會給檀姐兒喝,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多加什麼料,他們常人喝了沒問題,檀姐兒喝了說不定就要出事。
王檀知道泓哥兒誤會了,連忙搖頭道:“我沒有想喝啊。”
王檀在這裡又留了一會,接着覺得有些無聊,便對泓哥兒和浩哥兒道:“五哥哥,七哥哥,我不打攪你們讀書了,我先回去了。”
泓哥兒說好,又叮囑她回去時要小心。王檀從椅子上站起來,又對玉臻告辭道:“玉六哥,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享受你的綠豆湯和荔枝哦。”
玉臻站起來,對王檀道:“檀妹妹,你這麼快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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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檀對他揮了揮手,接着便從書房裡跑走了。
王椒對着王檀離開的背影不由偷偷高興了一會,接着又回過頭來拉着玉臻的衣袖,又道:“臻哥哥,我聽說你的音律也學得很好,我最近在學琴,遇到了一些不懂的問題,臻哥哥爲我解答一下好不好。”
玉臻心裡頗有些不耐煩,但面上仍還是維持着笑容道:“我也不過是學了個皮毛,未必能幫上七小姐。”
王椒連忙道:“臻哥哥這麼厲害,一定能的。”說着便問了他幾個問題。
問的問題都異常淺顯,一聽就知道是在沒話找話。
玉臻忍着耐心一一答了,王椒還要開口再問,玉臻連忙道:“七小姐,你的問題一般教你琴藝的先生就會的,要不你去請教你的先生。我現在要看書了,七小姐輕便。”
王椒張口還要再說,玉臻卻已經拿起書攤開看了起來。王椒不由有些不高興的嘟了嘟嘴,見玉臻不打算理她,她也不走,繼續坐在了玉臻旁邊。
過了一會,王椒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個挺漂亮的紫檀木匣子,不由伸手拿過來看,一邊看一邊道:“臻哥哥,這匣子好漂亮啊。”
玉臻見她拿着匣子翻來倒去的,怕她將裡面的硯臺摔碎了,連忙將它搶回來道:“這東西你不能碰。”說着將匣子打開,將裡面的硯臺拿出來看有沒有碰壞。
浩哥兒在後面看了,對玉臻道:“你小心些,這硯臺肯定是檀姐兒好不容易從我爹爹那裡求來的,別送了你沒一天你就將它弄壞了。”
王椒聽了頓時不是滋味,接着又看到玉臻身上戴的並不是她上次送他的荷包,便又開口道:“臻哥哥,我上次送你的荷包怎麼不戴,是不是不喜歡。”
玉臻有些漫不經心的道:“哦,上次我一個堂妹見了那荷包非常喜歡,我將它送給我堂妹了。”說完便將手裡的硯臺小心翼翼的放回匣子裡,然後小心的拿到桌子下面放着。
王椒見了,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等王椒從外院回到二房的院子,原氏見到她回來,連忙迎過來問道:“怎麼樣,玉家少爺喜歡你送去的綠豆湯和荔枝嗎。”
王椒沒說話,扁着嘴鬱鬱不樂的進了屋裡,然後坐到了太師椅上。
原氏走過去,有些焦急的再次問道:“究竟如何了,你快說啊。”
王椒現在早沒了在書房裡的溫婉形象,雙手握成拳頭用力的錘在椅子旁邊的小桌上,嘴裡恨聲道:“死王檀,死王檀,就愛跟我做對,就愛跟我作對……”
看王椒的樣子,原氏便知這次出師肯定不利,且這肯定還與王檀又關。
二房的兒子王錦源此時也在屋裡,見王椒的話有些不成樣子,不由出言訓斥道:“椒姐兒,你說的什麼話呢,還有沒有一點體統。”
原氏瞪了兒子一眼,然後對王椒道:“椒姐兒,你先跟我說發生了什麼事。”
王椒便將書房裡發生的事情,絮絮叨叨的說了出來,中間順帶還穿插了對王檀的咒罵。王椒最後哭着做總結道:“王檀送的硯臺,臻哥哥當成寶貝一樣,而我送的荷包,臻哥哥卻送給了他堂妹。”說着頭俯在桌子哭。
原氏低頭想了一下,然後拍着王椒的背勸道:“椒姐兒,沒關係。玉少爺寶貝硯臺,可能只是因爲那硯臺珍貴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三叔家好東西多。你好好將琴棋書畫練好,然後繼續對玉少爺好,玉少爺以後總會看到你的好的。”
王椒停止了哭聲,然後擡起頭來望着原氏,問道:“真的?”
原氏道:“自然是真的。快點將臉擦一下,別動不動就哭的,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做事要用腦子。你看檀姐兒多奸詐,不動聲色就用一些好東西來討好玉少爺。”
說完讓人打了水來給王椒淨臉,等擦過臉後,原氏又對王椒道:“你前幾日不是新學了一首曲子嗎,快回房將琴練好。男人不都喜歡會琴棋書畫的女子。”
等王椒回了房間之後,王錦源看着原氏,不由勸道:“娘,你和椒姐兒還是別打玉少爺的主意了。他可是彭安侯府的世子,就椒姐兒這樣的家世條件,彭安侯府怎麼可能願意讓玉少爺娶椒姐兒。若是檀姐兒還差不多”
原氏卻不以爲意的道:“有什麼不可能,只要玉少爺喜歡上椒姐兒,非椒姐兒不可,彭安侯府自然會讓椒姐兒進門。我可打聽清楚了,彭安侯夫人可只有這一個兒子,萬一母子離心,她可沒有別的兒子可依靠。”
王錦源卻搖了搖頭,覺得原氏太異想天開。椒姐兒的性子,有時候連他都受不了,更別說玉少爺。就算玉少爺能喜歡上椒姐兒,難道彭安侯府就會因爲玉少爺喜歡椒姐兒,就同意讓他娶個門第不配的姑娘進門,這簡直就像是白日做夢。
雖知道原氏不會聽他的,但畢竟還是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王錦源不由繼續勸道:“你小心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姑娘家的名聲珍貴,別到時候事情不成卻壞了椒姐兒的名聲。”
原氏瞪着一眼,不高興道:“你幹嘛總說事情一定不能成,你是椒姐兒的親哥哥,你怎麼就這麼見不得她好。還有,讓椒姐兒嫁入高門,我難道是爲了我自己嗎,還不是爲了能讓椒姐兒以後有富貴的生活,讓你有個能給你助力的親戚。”
說着原氏又紅了眼睛,繼續道:“你瞧瞧我們二房現在的景況,你爹沒出息,偏偏一堆的庶子庶女還不斷的蹦出來。等以後你祖母一去,三房分家,二房還不定能分多少東西呢。到時候二房要靠山沒靠山,要銀錢沒銀錢,難道就只能看着大房和三房天天人蔘燕窩,我們一房就吃糠咽菜。”
王錦源道:“娘,大伯和三叔都是慷慨之人,爹與他們又是親兄弟,分家的時候必不會虧待我們,就算以後分了家,難道大伯和三叔也必會看顧我們的。”
原氏在兒子腦袋上用力的拍了一下,道:“你腦袋都長傻了吧,親兄弟還明算賬呢。說什麼親兄弟,看看你大伯母和三嬸母,平時可有把我當成親妯娌。”
王錦源心道,那也是你平時太會得罪人了。
原氏繼續道:“湘姨娘的肚子馬上就要生了,綠蘿肚裡又揣了一個。綠蘿肚裡是男是女先不說,湘姨娘肚子我可找人看過了,都說是個帶把的。到時候庶子生出來,湘姨娘得你爹寵愛,就你爹那偏心的樣,我不給你找個有權有勢的親戚,以後二房的財產還不知是誰的。”
王錦源道:“娘,我在你心裡就這麼沒用,就算湘姨娘生了兒子,我比他大了二十歲,難道還會被他壓下去不成。就算爹想偏心庶子,難道大伯和三叔是死的不成,還管不住爹爹。”就算分了家,二房若出了什麼“重庶輕嫡”的醜事,也是會連累大房和三房的名聲的。
原氏道:“就算是這樣,也要小心駛得萬年船,多想點總是沒錯的。”
王錦源心知自己再多說什麼原氏也不會聽進去,便也不再多說了。
過了會,原氏又道:“對了,你婚期進了,最近在家好好準備成親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娘會替你打算的。”說着又讓他放心似的拍了拍他的手。
今天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