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裡頭一片寂然無聲,角落裡擺放着的冰盆冒着絲絲的涼氣,使得屋子裡頭戴着森森涼意,裡邊兒小太監宮女皆是低着頭,唯有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戴權站在一旁大氣兒都不敢出。
皇帝陰沉着一張臉坐在龍椅上,底下站着的幾人也是一反往日在朝堂上據理力爭的樣子,唯唯諾諾的說不出話來,張致遠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目光落在自己的腳尖,只躬身聆聽皇帝的憤怒。
皇帝氣的狠了,滿面陰雲密佈,道:“哼!宋國公真是帶的好兵,寧波一代倒是敗了倭寇,怎麼短短几日倭寇就襲擊泉州,泉州竟然無兵丁守城,泉州知府還棄城而逃,讓倭寇趁機而襲城,劫掠百姓!好啊,一個一個都打量着離朕遠了,自己也就成了土皇帝了不成!還有那泉州知府還真是百姓的好青天啊!倭寇來襲,不說守城,竟是收拾金銀細軟,帶着小妾溜之大吉了!都指揮使竟然帶兵押船在外,還有泉州的各級官員也逃竄,個個都是好官了啊!”皇帝說到氣憤處,手重重拍在御案之上,只震得那白玉雕成的蓋碗兒脆脆一響,在寂然的大殿裡顯得尤爲響亮,底下站着的幾人額頭上冷汗淋漓,大氣兒都不敢出。
倭寇來襲最開始是攻擊的寧波杭州一帶,皇上派宋國公帶兵去剿滅倭寇,私下裡還發了聖旨讓江南都指揮使派兵增援,然而宋國公卻是想打個勝仗好將功抵罪,他雖然無才但並不代表他蠢笨。知道他若是做不好皇上很有可能拿他身上的爵位開刀,因而以權鎮壓了都指揮使。然而宋家雖以軍功起家,然而宋國公不過是靠祖蔭才得封國公,並無實力。再說了東南沿海,更多是水兵,海上作戰難度何其大。宋國公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竟是沒將倭寇剿滅,只將倭寇驅趕出了寧波和杭州一帶,就往朝堂上報喜訊!然而倭寇元氣絲毫未傷,竟是轉往襲擊泉州。
倭寇襲擊已經是夠糟糕的了,可是更糟糕的是泉州城內沒衛兵來抵抗。原來泉州不僅靠海。是在開了海禁的幾個港口之一,而且朝堂還專門在泉州設置了專門負責管理和海商進行貿易的市舶司,因而泉州的海貿來往頻繁,利潤極大,泉州的各級官員對海上貿易帶來的鉅額利潤眼紅不已。就打起了海上貿易這塊大肥肉的主意,以泉州知府爲首的泉州各級官員和都指揮使勾搭起來,私下做起了海貿生意,倭寇來襲的時候,正趕上都指揮使在外押解船隻,大部分的衛兵都被徵調出去,剩下的不過是殘弱老兵小貓兒兩三隻!
儘管朝廷律令棄城者死,然而泉州知府以及各級官員知道泉州無兵,根本抵擋不了殘暴的倭寇
。抵抗不能,若是事後皇帝查起來泉州無兵丁的原因也不會饒了他們,左右都是死,泉州知府就想着棄城而逃,日後等再往上打點打點,有錢能使鬼推磨。說不定可以免去一死,即便免不了一死,早死和晚死還是有區別的!那些參與的各級官員也紛紛逃竄,造成泉州羣龍無首,還無兵丁抵抗,在這樣萬難危急的情況下,幸虧流放到泉州的前都察院左都御史糾集了泉州的青壯年拼命抵抗,還有江南都指揮使反應迅速,纔沒讓泉州造成不可挽回的劫掠,還使甕中捉鱉的計謀將倭寇重傷,大傷其元氣,剿滅了十之有八九。
而此時的宋國公竟然厚顏無恥的想要將功勞佔爲己有,那呈上來邀功的摺子此時正被皇上扔在了地上!
皇帝大發雷霆的緣由並不止於此,這泉州知府和泉州都指揮使竟然那麼膽大包天的原因,除了眼紅海上貿易所帶來的大筆錢財,還有所依仗的後臺,這後臺利用此來摟錢,並利用其權勢來打通關節,讓這泉州各級官員勾搭起來的海上貿易源源不斷的生錢!導致了倭寇來襲時,泉州原本擔負着保衛泉州安危的衛兵竟然被調用去做水手了,當真使人憤怒!
即使皇帝不明說,然而皇帝的怒火卻足以說明這後臺怕是不簡單,再者還有宋國公虛報捷報,延誤戰機,使得泉州遭受了倭寇襲擊劫掠,又有人彈劾宋國公抵達杭州後非但沒在軍營,反而是流連杭州花街,甚至導致軍機泄漏,折損了不少好手,再加上泉州的事,皇帝接到呈折的滿腔怒火,將奏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當值的太監和宮女從來沒見過皇帝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一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不敢出聲。今日本是官員休沐的時間,然而皇帝卻將幾位閣老都叫了過來商議處置之事,張致遠雖兼任內閣學士能出入內閣參事,然而他並不算是內閣大學士,然皇帝卻一併招他過來,雖然感念皇帝君恩,但他也暗暗叫苦,張家歷代純臣,奉行的守拙、慎獨、謹慎,行事深得低調二字,皇帝這一區別待遇,讓他如鋒芒在背,行事更加小心。
這幾位閣老中,傅閣老身爲國丈,太子外公,又兼武英殿大學士,權赫爲閣老之首;孫閣老已經快八十歲了,年老體弱,輕易不在朝堂上說話;吳閣老世家權貴出身,自然偏向於世家權貴,因皇帝欲打壓世家權貴的利益,雖然不敢明着來反抗,私下底動作不斷,偏向於太子,有和傅閣老沆瀣一氣的趨勢;剩下的戴閣老、羅閣老從潛邸就跟着皇帝了,站在皇帝這一邊兒;剩下的這位李閣老卻是個老狐狸,哪邊都不想得罪,想保持中立,平時少有開口,若問他意見基本上都是踢皮球一般踢到旁的閣老身上去,皇上早就想取而代之了,一時並無好的人選。原本的戶部尚書崔正本也是閣老,不過因爲江南科考舞弊案被貶謫了,便由羅閣老填補了崔正的缺
。之前的翰林院掌院學士本來有很大可能入內閣。但被奪嫡之事牽連了貶官了。這李閣老地位岌岌可危,其餘幾位閣老看皇上的意思怕是想讓張致遠代替他成爲次輔,所以張致遠一過來,幾位閣老看他的眼神雖然隱晦。但到底不同以往,孫閣老、戴閣老和羅閣老倒是很期待,因爲張致遠可是實打實的純臣。只忠於皇上,他若是入了內閣那站在皇上這邊兒的力量就大了,畢竟他還佔着吏部尚書的位置。吳閣老神色晦澀不明,傅閣老倒是對張致遠一如既往,而李閣老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身價,並不言語。但張致遠還是覺得頗爲尷尬,只躬身聆聽皇帝的憤怒。
一系列的事件讓皇帝的滿腔怒火積鬱。雷霆之怒幾位閣老根本就不敢爲宋國公出頭,就算是宋國公是勳貴。但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可不是說笑的!因而有宋國公的事打頭陣。泉州失職官員的處理根本就不算什麼了,雖然牽扯到了泉州知府和泉州都指揮使爲首的地方官員,該斬立決的斬立決,該流放的流放,家產抄沒,罪及家眷。然而皇帝並無直接處決宋國公,只讓宋國公先行回京,再做處決。還有被貶謫的前都察院左都御史抵禦有功,另有封賞。皇帝一系列處置下來。幾位閣老就算是一向愛唱反調的吳閣老也不曾出聲反對,也沒有人肯出頭爲他們說情,他們着實見識到了皇帝的憤怒,還有威懾力,傅閣老不禁冷汗淋漓,他幾乎曾忘記了坐在龍椅上的男子可是踩着兄弟的血肉踏上皇位的。穩當的做了二十年皇位,就連太上皇尚在的那幾年,皇帝的地位都沒有被動搖了!太子實在是太莽撞了,皇帝雖然沒明說,但從對泉州各級官員的處置上已經看出皇帝在對太子不滿了,傅閣老額頭密密麻麻的一層細汗都不敢拿出手帕擦一擦,連連後怕,回頭還得和太子說說!
幾位出了勤政殿,年紀已大的孫閣老幾乎站不住,還是被內侍攙扶着離開。沒人言語,等出了宮門,傅閣老叫住剩下幾位,大抵是想邀請幾位去茶樓小聚。張致遠不好推辭,不過等到長隨臉色凝重的過來耳語幾句,當下他就變了臉色,連忙抱拳道:“幾位閣老,抱歉,家裡出了急事,恕致遠失陪了。”急匆匆地打馬離去,吳閣老冷哼一聲道:“什麼時候這張大人也變得兒女情長了,到底陛下高看一眼,又怎會將我們這些閣老看在眼中?你說是不是啊,李閣老?”
被點名的李閣老神色不變,道:“看張大人的神色怕是家中出什麼大事,不然一向波瀾不驚的張大人都變了臉色呢,可真是少見啊!”四兩撥千斤的將吳閣老的話推回去,戴閣老和羅閣老對看一眼,皆是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到底纔出了宮門,還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這吳閣老怎麼就不知道遮掩一二,以爲今上不會拿權貴高門開刀麼,那宋國公不就是個被首先推出來的靶子
!
清風氣喘勻,嚥了一口吐沫,道:“太太和少爺們都沒事,只車伕勒馬時手被勒出了血,護院們捱了幾刀,沒傷及骨頭!”
張致遠臉色陰沉,聽得安寧和孩子們沒事,懸在嗓子眼的心才放回去,鬆了一口長氣,然而臉色也沒有鬆緩,冷厲道:“去查查到底怎麼回事?”聲音一字一頓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爾後高揚馬鞭抽在馬身上,駿馬嘶鳴,急促往張府奔跑而去!雖鬆了一口氣,然而沒親自看到安寧和孩子們他還不能完全放下心,舔舔乾澀的脣角,眼中的冷厲就快要化成冰渣!
景曜景佑和福久站在一旁,景曜完全沒了平時的嘻嘻哈哈,繃着一張臉,福久抿着嘴脣,黑黝黝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大夫,就是景佑也沒了笑意,三兄弟的眼光幾乎快化成實質了,讓診脈的大夫心頭顫,但還是強自鎮定的診完脈,道:“這位夫人脈相沉穩,母體和胎兒都很健康。”大夫是慣看婦科的高手,並不知道之前安寧受驚的事,只以爲是普通的平安脈,大戶人家都這般他並不感覺奇怪。
兄弟幾個鬆了口氣,屏風後面的安寧臉上笑意不多,道:“有勞大夫了。碧水,你陪大夫到賬房領診金。”他們回來的路上遇險的事並沒有大肆張揚,護院和僕婦們也讓他們噤口,清風還是從景曜口中得知此事。清風原本是被張致遠安排在家等安寧他們回來的,聽了此事立馬到宮門外等候張致遠出來,把消息告知他。
張致遠衣袍滾滾進來。先看了安寧是真的無事,又看顧了幾個孩子一眼,見景曜和景佑站的筆直,心有傲然的拍拍他們倆的肩膀,道:“到底是長大了,能保護娘和弟弟了。”景曜和景佑卻還是有些自責,沒顧得了抓住那些大漢。張致遠嘴角輕抿,告訴他們這件事父親會來做,讓他們先去洗漱一番,一路上風塵僕僕的。福久緊抿着脣站在安寧跟前,聲音裡帶着哭音道:“福久。沒能保護娘。”
小孩兒遇到驚嚇都沒有哭,反而是這會兒啜泣起來,安寧蹲下身來擦擦小孩兒的眼淚,鄭重道:“我們家福久很厲害,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沒有哭,還拉着孃的手,讓娘也不害怕,福久這就是保護娘了,福久和哥哥們一樣勇敢。”就是安寧都沒有注意到在之前馬受到驚嚇的時候。前蹄揚起來時,被戴在福久脖子上的麒麟鈺發出了淡淡的紅光,一閃而逝。
福久擡起頭來,將淚珠憋回去,嚴肅的小臉道:“福久會好好練功,保護娘和小弟弟的!”哎喲。這麼一副握拳立誓的模樣實在是太有愛了,剛纔還存在的那麼一絲絲凝重都被吹散了,安寧笑着抱着福久親了親,道:“嗯,福久真是好孩子
!”
等福久被春醉帶回西廂房洗漱,張致遠一直攥着安寧的手就沒有放開,安寧揮退衆人,擡頭看向張致遠烏黑深邃的眼睛,不等張致遠開口就主動以吻封緘。安寧很少主動的親吻過張致遠,就算是主動,也只是淺淺的一吻,不像是現在完全是脣舌之間的親密,暗含着親暱,脣舌依偎,通過這吻來傳達着安寧的心情。這個吻帶了些小心翼翼的刺探,更多是相濡以沫的親暱,不霸道,不張揚,吻技不高深,帶了些急切和想要確認通過這個吻來傳達。
一吻結束,安寧摟着張致遠精瘦的腰,窩在這熟悉又溫暖的懷裡,“我們都沒事。”安寧閉着眼睛,如果不是福久抓着她的小手,還有景曜和景佑甩着鞭子證明他們能保護孃親和弟弟的舉措,她都不確定她會做出什麼舉動來,是控制着精神力侵入他們的大腦,還是在他們身上佈下玄雷符……都說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頭蟄伏的兇獸,總有它想甦醒的時候。
安寧見張致遠還緊繃着一張臉,知道他還在擔憂之前遇險的事,笑道:“都用美人計了,怎麼還擺着這一副冰塊臉,小心以後生了閨女也和你一樣臭臉!”她指的是剛纔主動親吻的事,這麼說張致遠臉色緩和了些,拉着安寧坐在他腿上,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寧像只貓兒似的蹭了蹭張致遠的臉頰,大老爺的臉色更溫和了,不過夫妻倆也不會忘了正事,安寧就將半路遇險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給張致遠。隨着安寧的講述,大老爺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睛越來越幽深,“寧兒怎麼看?”
安寧捻平他的眉頭,道:“第一,爲何會知道我們今日回家而且走那條路,有充裕時間謀劃,顯然是預謀而來,說不定是府中或我身邊兒的人出了內應,這件事兒我會去查的。第二,那十幾個大漢不過是烏合之衆,主意並不在殺害我們,看上去更像是有些小傷,作亂一下。第三,有人接應他們,在發狂的馬車倒地之後,他們像是收到了什麼訊號迅速的消失了,有馬蹄聲翻滾。”
張致遠臉色凝重,安寧端了盞茶,輕輕吹去把水面上浮沫,喝了兩口才把口中的渴意蓋住,蹙了蹙眉,將即將出口的話嚥下去,她本來想問大老爺最近朝堂上發生什麼事了嗎?他們今日半路遇險,那些人設計了這麼一出,只是沒想到他們會早停下來,而且護院拳腳功夫不差,還有景曜和景佑功夫還厲害,沒讓那發狂的馬闖過來,不然的話她和福久坐的馬車受驚的話說不定就是車毀人亡,可是他們就此罷休了,還迅速的逃竄了。安寧摩挲着雨過天晴色的青花瓷茶杯,明眸裡閃過一絲異色,不管如何,不管是傷害還是警告,這樣對她的家人有危險就該掐死在萌芽裡,而且現在有人要害你,總不能連這幕後的人都不清楚吧?
然而事情並不如想象的那麼簡單,還沒等安寧撤手去查她身邊兒的人,就像是不打自招一般,莊子那邊兒有個小丫鬟不小心滑到河裡淹死了,問那小丫鬟最近幾天有什麼異常,接觸過什麼陌生人,田莊上的人也說不上所以然來
。而張致遠讓清風去查,那匹發狂的馬的蹄鐵尋到了打鐵鋪,並無線索,而接下來查就像是大海撈針一樣,那十幾個大漢就跟憑空消失一般,然而越是這樣,就說明了幕後人能量越大,範圍就能縮小下來。
朝堂上並不平靜,宋國公並不像是他捷報上所說的那樣得勝回朝,而是被皇帝訓斥一番,灰溜溜的回到都城。然而迎接他的不止是皇帝的訓斥,之前的由前九門提督牽扯到的聚衆會飲,結黨營私中他還沒能將功抵罪,如今又差點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再有御史言官參劾宋國公族中子弟徇私枉法、包攬訴訟、縱奴行兇、欺凌百姓、強佔良田等等一系列的罪名,一條條罪名持續不斷的參奏宋家,而且一參一個準!朝中大臣就如同看大戲一般看御史言官那奏摺流水一般往皇上的御案上飛!其實後面這些罪名挺多,然而就有宋國公聚衆會飲結黨營私這一條以及延誤戰機,欺君瞞上這兩條主要的罪名,就可以讓宋家玩完了。
比起宋國公被參奏一事,泉州因爲各級地方官員因官紳一體,徇私枉法致使倭寇襲城時無兵丁,雷厲風行處置了失職官員的事件雖然在朝中泛起了一陣波瀾,但到底因爲某些原因很快就消失了。
最後關於宋國公數罪併罰,但念在宋家先祖的功勞,皇帝只將宋國公的爵位一擼到底,所涉案子弟免去身上所捐的官職,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又收回太上皇在位時賞賜給宋家的皇莊以及宅邸以及珍寶玉器名人字畫黃金白銀等等。其實按照宋家的罪責,抄家都是輕的,皇上只是稍微試了試水,如此的處置也已會觸動世家權貴那條敏感的神經。世家權貴早就知道皇上並不是好拿捏的,他們的利益被一條條的改革觸動,尤其是皇上力圖開海禁一事,但都城的世家權貴並不是一條心,就是這次皇上大封后宮,貴主兒所代表的權貴就到了對立面,不僅挑起她們身後的家族相爭,更壓制位高權重的世家權貴,鞏固皇權。等他們發現根本撼動不了皇權時,就想舍人爲己,宋國公不過是蒙了祖蔭的暴發戶而已,在勳貴中根基淺薄。柿子挑軟的捏,因而在皇上決意要拿宋國公開刀時,雪中送炭者無,落井下石者有,縱使平時和宋家關係一向不錯的,也是躲的躲,閃的閃,生怕被牽連進去,誰都不肯出頭。皇帝坐在龍椅上,冷眼看着底下,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當目光落在站在最前列的太子身上,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