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爲
翌日,張致遠起來時看到鏡子裡的麻花小辮,又瞧一邊兒左看右看明顯是心虛的安寧,全是無奈,遂指使她來梳頭髮。安寧心道這也不是她的錯啊,一時興奮給忘了麼,不過看大老爺黑臉的感覺還挺好玩的。
張致遠問:“今日去看福生和安康麼?”
安寧一邊給他拆開麻花小辮兒一邊答道:“之前不是說好的去看他倆的麼,你什麼時候得空了去廣安寺就行。”
張致遠‘嗯’了一聲,又哼道:“慈母多敗兒!別又收攏一大堆吃的喝的穿的過去,他倆在廣安寺除了學習時辛苦些,其餘都很滋潤。澄觀大師已有許多年不曾收弟子了,這次收了他們倆已經讓倆小高調一番,只他倆還小,若是一味的捧高,對他倆只有壞處無好處,那邊是捧殺了!須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者,必先磨其心志,苦其筋骨。往常他倆還小不必說,如今都到了該知事的年歲,萬不能像平日那般嬌縱了。”
安寧低眉順眼一副受教的樣子,張致遠瞧了就一臉的無奈,心裡卻也不擔心小妻子會做出如何嬌慣倆孩子的事情來,再說了雖說廣安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卻不是說去就能去的,小妻子也不是內宅無知婦人,這從她平日寓教於樂教導倆兄弟就可見一斑,更重要的是知澄觀大師,不爲外物所移,會恰當的教導兩個孩子。
待張致遠去衙門,安寧就招呼丫鬟開始準備了起來,待收拾妥當,抱上還沒睡醒的福久以及也要一同去看望弟弟們的張瑤和張玫,坐上馬車往廣安寺去了。
“娘啊。想死我了。”一身小沙彌裝束的福生見着了安寧,撲騰騰的跑過來。一旁的安康差半步被福生搶了先,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抱着安寧的大腿,頂着一頭軟毛揉搓。
張瑤和張玫在一旁抿着嘴偷偷取笑福生和安康這麼大了還賴在母親懷裡,福久被奶孃抱在懷裡還抿着小嘴沉睡着,清秀的眉毛還時不時動了動,若不是沉睡着他可不會那麼老實的呆在奶孃懷裡。
安寧把倆兄弟拉出來讓他們站在一塊兒仔細的打量,雖然這才過了一個月,可看出倆兄弟精神熠熠,除了福生瘦了些。不過這穿着袖珍版的僧袍,再紮了個小發髻怎麼瞧着都有些不倫不類。帶了些喜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發髻。“這是自己梳的?娘不是給你們做了衣裳,怎麼穿僧袍了?”摸了摸這僧袍料子卻不一般,看來也是差別待遇的。說起來這小發髻,在家的時候倆小學會獨立穿衣裳穿鞋很早,不過這頭髮卻是丫鬟給梳的。就是臨來的那幾天臨時抱了抱佛腳而已。這般看來雖然沒那麼整齊,卻還是看的過眼。
“老…師父說要入鄉隨俗,再說了人家也捨不得穿孃親手做的衣裳麼。”福生揹着手站在安寧身邊嘻嘻笑道,安寧故意蹙着雙眉,笑道:“莫不是福生小嘴上抹了蜜糖的?甜得跟什麼似的。”安康趴在張瑤懷裡,由着姐姐餵給他最喜歡吃的櫻桃乳梨花酥,小嘴兒鼓鼓的,眉開眼笑的享受姐姐的服務。頭一回兒沒去漏兄弟的底,偏又同抿嘴偷笑的張玫湊趣來。說起的話兒倒把張玫嚇一跳。原來廣安寺可不同於在家裡,張家雖不小但花園裡的景兒免不了都有人工雕琢的痕跡,這廣安寺佔地面積卻是極大的,周圍的山頭和田地都是廣安寺的田地,光是寺廟後院草木蔥蘢,還有一座小山坡。寺廟後頭還有一條河,顯然野味兒十足。平時一天學習的空餘時間倆兄弟就滿山坡亂跑,好在這廣安寺周圍並無什麼危險,加上澄觀大師的縱容,寺裡最小的小沙彌也比他倆大,總歸有些放虎歸山的味道。見識廣了,蟲蟻爬蟲的嚇人一道一道的。
張玫拉着張瑤的衣袖,緩過來了笑着告狀:“大姐姐,安康剛纔嚇我。”張瑤點點安康額頭,又拿了一塊兒五彩果仁小酥果喂他,不痛不癢的說了張玫一句。安康衝張玫做了個鬼臉,腮幫子還在不斷的動,蹭到安寧身邊,像往常一樣在安寧懷裡撒嬌。
福生怒道:“大姐姐偏心,我也要吃。”腮幫子動啊動,安寧在一旁備着茶生怕一會兒他倆噎着了。
“這些日子你們倆都學了些什麼?”安寧拿出帕子擦乾淨安康嘴邊沾的糕點屑,道:“澄觀大師嚴不嚴厲?寺廟裡的伙食好不好?”
安康嘻嘻道:“什麼都學,讀書、練字、算術、學拳、練劍、射箭,師父還說了等我們再大些還要學畫、下棋、練琴、吹簫、篆刻、製陶、辨藥識藥等。娘啊,師父還說了等再過兩年就帶我們倆到處遊歷九州山河,行萬里路,開闊視野增長見識呢!”
張瑤和張玫雖然有些羨慕他們能隨着大師到處遊玩,但一聽倆小的竟然要學這麼多,又擔心弟弟們吃不消,累着了。安寧也挺詫異,也覺得怎麼會這麼多,因爲潛意識裡安寧把廣安寺想成了寄宿式幼兒園,倆小的隨着學習四書五經外,其餘再學些其他的才藝,就算是和張致遠說‘君子六藝’但也並不是強制性要求倆小的都精通,但現在聽起來不光是君子六藝,所學的遠遠更多,這兩個孩子會受得了嗎?再說了人的精力有限,就算倆孩子聰穎過人,但貪多嚼不爛,別到最後弄得每項都只懂個皮毛,不精深,那就得不償失了。因而拉過福生來,問道:“怎麼會學這麼多?大師是怎麼說的?你倆若是不喜歡的話,娘就去和澄觀大師說,咱們不要學這麼多。”
“娘啊,不用啦。其實我和安康現在學的這幾門都是喜歡才學習的。學拳、射箭和練劍都是寺裡的武僧師傅教導我倆的,他們都很厲害哦!而且學完之後還有時間玩呢,嘿嘿我和安康去玩探險遊戲啦。只是娘啊——”福生墊着腳去看襁褓裡的福久,戳戳弟弟肥嘟嘟的小臉兒,一臉的鬱悶道:“記得不要把弟弟喂得像我一樣胖,會被嫌棄的。當真把小爺氣壞了,那些武僧師傅都和蔣二哥一樣門縫裡看人,哼!”
知道內情的張瑤抿着嘴笑,安寧也忍不住的摸摸他的小腦袋,很認真道:“娘記住了。”福久睡醒了,奶孃趕緊把福久遞給安寧,安康和福生齊齊站在一塊兒逗弟弟玩,福久也很給面子的咯咯的笑個不停。沒一會兒福久餓了,福生和安康就拍着小胸脯說帶着倆個姐姐去遊覽廣安寺好玩的地方。張瑤看向安寧,安寧朝他們點點頭笑道:“去吧。”
喂完了福久,安寧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兒,又想起了他哥哥的怨念,忍俊不禁。“福久哎,別跟你福生哥哥似的長成個小胖子喲!”
被小沙彌請去和澄觀大師說話,安寧再次見到澄觀大師似乎覺得他哪裡變得不一樣了,定睛一看只覺得他周身的佛力更加的醇厚,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濃郁了許多,差點閃瞎旁人的鈦合金狗眼。難不成是那本佛經的作用麼?
澄觀大師依舊笑眯眯道:“小友來了。”
安寧平復了情緒,恢復了平靜,道:“大師,我兒的課業是否太重了些?雖說他倆天資好上一些,但貪多嚼不爛,何況那些個技藝達到大師的高度簡直比登天還難。”小小的拍了個馬屁,雖說倆孩子喜歡,但安寧還是希望他倆有個正常的童年,雖然這與送他倆來學習的初衷有悖,只是一想他倆日後要學那麼多,再說了那些技藝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是需要長期付出努力的,哪有那麼多精力啊!話雖是這麼說了,但澄觀大師就是笑眯眯,還請安寧品茗,而且一如既往的表示對福久的興趣,弄的安寧挺無語的……
這邊行不通安寧又拉着兩個小的叮囑道:“你們倆啊跟着大師學習,別隻圖喜歡,還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分出精力來學習知道了嗎?娘已經和澄觀大師說好了,他是不會勉強你們倆學習新技藝的。”這所謂的‘說好了’,就是安寧提出來,澄觀大師笑眯眯不答,讓安寧甚是無力!接着說道:“還有啊可不能驕傲哦,學起來要循序漸進,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一口可吃不成胖子的。”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感覺到來自福生小哥兒投來的幽怨的小眼神,安寧失笑,彈彈他的額頭,“娘沒隱射你的意思,還有啊娘過一段時間再過來看你們倆,都給我老實點,聽到了嗎?”
倆兄弟乖乖的站好,向孃親保證絕對聽話,絕對老實,絕對不搞亂云云的,抱着安寧好一頓撒嬌打諢,好捨不得娘啊好捨不得姐姐弟弟啊。他們兄弟倆的保證安寧會信纔怪呢,油然而生一種反正不是禍害自家人,禍害旁人什麼的不是還有澄觀大師管着呢嘛。有個好靠山可比什麼都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