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宴過後,便是小家宴,也就是說,離傅城恆出發的時間,已只有短短一日。
孔琉玥一早便定了晚間小家宴的菜單,松鼠桂魚、鳳穿牡丹、葵花獻肉、金錢蝦餅、龍井蝦仁、蔥燒海蔘、糟鵝掌鴨信、砂鍋煨鹿筋、八寶野鴨以及鴿子湯,泰半是傅城恆愛吃的,另外還親手做了四色清爽的小點心,打算在飯畢之後,給大家聊天時佐茶吃。
傅鎔早早便自學堂歸來了,正與初華潔華安靜的坐在廳裡等傅城恆,許是知道此番父親任重而道遠,且隨時都可能有危險,三個孩子臉上都沒什麼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瞧着很有幾分少年老成的味道。
孔琉玥看在眼裡,不由暗自嘆了一口氣,怪道人常說逆境和苦難使人成長,不過才只短短几日功夫,三個孩子就像是大了幾歲似的,安靜了許多,也懂事了許多,只是這樣的安靜和懂事,如今她也說不上是好還是壞了!
申時初刻,傅城恆便回來了,他今兒個倒是既沒進宮也沒去兵部,熟近些的同僚下屬也大多已吃過酒了,只是他還要不少瑣事要安排,故而仍是不能待在家裡與妻兒共享天倫。
瞧得嬌妻稚子都正等着自己,傅城恆習慣性蹙着的眉頭不自覺舒展開來。
孔琉玥已領着三個孩子上前見禮,隨即招呼大家各自落了座。
待丫鬟魚貫將菜上齊後,孔琉玥親自執壺,給傅城恆斟了一杯梨花白,給自己也斟了一杯,又命珊瑚取了白日裡做好的西米露來給三個孩子各自斟上,方起身向傅城恆道:“侯爺,此行山高路遠,兇險萬分,我不求你凱旋,只要你平安歸來!希望你在上陣奮勇殺敵的同時,不要忘了家裡還有我和孩子們在等着你!”
傅城恆深深看了她一眼,“夫人放心,我一定會盡量平安歸來的!”‘儘量’二字他有意說得極快,若非全神貫注的傾耳細聽,一定聽不出來,只會以爲他說的是‘一定平安歸來’。皆因他從不輕易許諾,一旦許諾,尤其是對心愛的女人許諾,便定然會做到,奈何此番他也沒有把握自己能否平安歸來,因此纔想含糊過去。
孔琉玥其實聽出了那兩個字,但她更願意相信他是在向她許諾‘一定平安歸來’,因此一口飲盡杯中的酒,笑靨如花的復又坐下了。
初華隨即站了起來,面色鄭重的向傅城恆道:“爹爹,女兒敬您一杯,祝您旗開得勝,早日凱旋!至於家裡,請爹爹不必掛心,女兒一定會孝順母親,協助母親打理家事,孝順太祖母,照顧好弟弟妹妹的。女兒已經是大人了,既然承諾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等爹爹回來時,若是覺得女兒做得還好,女兒可是要討賞的。”說着有意俏皮一笑,顯然是想緩和一下屋內沉重的氣氛。
傅城恆暗自感嘆欣慰女兒是真長大了之餘,端起酒杯與她碰了一下,點頭道:“正所謂‘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雖只是小女子一個,既是承諾了的事,自然該全力做到。待爲父歸來時,你若果真實現了自己的承諾,不用說爲父也要賞你,但你若未能實現,就別怪爲父懲罰於你了!”
初華笑着應道:“那爹爹您可要想好到時候賞什麼東西給女兒,您的賞賜,女兒得定了!”
傅城恆笑了笑,“這個你就不必管了,只要你實現了承諾,爲父自有賞你的東西!”說着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初華便也一口飲盡了自己杯中的西米露,才自身後侍立着的丫鬟手裡接過一個包袱打開,微微有些赧然的說道:“爹爹,這是女兒親手爲您做的鞋,原是想託母親轉送給您的,母親卻說這是我的一番心意,最好能當面送給您。只爹爹也知道,女兒向來不精於針黹之道,做得不好,還請您見諒,不過待您凱旋歸來之時,女兒的手藝就一定有所進步了,到時候女兒再給您另做好的,您看好嗎?”
看着女兒手中做工並不算好的鞋子,傅城恆就一下子想到了孔琉玥爲他收拾的行囊裡,那些做工精巧,一看就知道花費了不少心力的鞋子,心裡忽然涌上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來,既有心酸,又有感動,還有因此而滋生出來的決心,不爲大秦的社稷江山,不爲千萬的黎民百姓,只爲了妻兒,他都一定要打敗西番,平安凱旋!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低沉,“你有這份心,自然是好的。爲父答應你,一定會穿着你做的鞋子,平安踏上回家的路!”
珊瑚忙上前雙手接過了初華手中的鞋。
原以爲初華敬完傅城恆的酒便會坐下,不想她卻又自己動手斟了一杯西米露,雙手舉起向孔琉玥道:“母親,女兒借花獻佛,也敬您一杯,以往女兒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請您看在女兒年少無知的份兒上,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女兒以後一定會好生孝順您的!女兒先乾爲敬!”說着仰頭慢慢喝盡了杯中的西米露。
雖知道初華待自己已大勝從前,當着傅城恆和蕪香院一衆下人的面,這卻還是她第一次似這般清晰明白的表達出來,以致孔琉玥下意識怔了一下,方回過神來,只覺眼角微溼,笑道:“自家母女,說這些話沒的白生分了,不過既是初姐兒你一番心意,那我就當仁不讓了!”仰頭飲盡了杯中的酒。
初華之後,便輪到傅鎔。他已知道自己不日便將被封爲世子之事,許是心知世子之位定是屬於他的,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問題而已,是以這兩日他臉上並未見多少喜色,反而因爲自己的世子之位是因父親要出征所以才提前請封的,而隱隱有幾分不安,以致這兩日他無形中已長大成熟了許多。
他站起身來,身姿筆挺的舉着酒杯向傅城恆道:“爹爹,兒子敬您一杯,祝您馬到功成,早日凱旋!”
傅城恆點點頭,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才沉聲說道:“爲父出征之後,你便是家裡惟一的男丁了,你要承擔起你身爲長子嫡孫應當承擔的擔子,盡到你身爲一家之主該盡的責任纔是!”
傅鎔聞言,面上閃過一抹惶恐,但只猶豫了一下,已下定決心般正色應道:“請爹爹放心,兒子一定會承擔起自己應當承擔的擔子,盡到自己該盡責任的!”爹爹像他這麼大時,已經跟着祖父在外行走,待再大一些後,已經在學着辦差了,他雖不才,不敢也不能與爹爹比肩,也是時候該學着承擔自己應當承擔的責任了,尤其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
傅城恆並未錯過傅鎔臉上那抹惶恐,不由暗歎了一口氣。平心而論,傅鎔較之同齡人,已夠懂事也已做得夠好了,饒是他嘴上諸多挑剔,諸多嫌棄,鮮少有稱讚他的時候,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裡是很以自己的兒子爲傲的。
只是兒子終究還太小,肩膀終究還太過稚嫩,根本不足以承擔起這個家,他卻等不到他長大,就要將這本該由他承擔的千斤重擔壓到他肩上,他實在不是一個好父親!
心思百轉千回之間,傅城恆的聲音已不自覺放柔了許多,第一次試着以平等的語氣與傅鎔說話:“爲父知道以你如今的年紀,要承擔起這樣的擔子有多難,爲父也沒別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守好永定侯府,照顧好你太祖母、母親和姐姐妹妹也就罷了。好在內有你二叔和凌總管等人相幫,外有你姑父和趙叔王叔等人,料想也不會太難。爲父現在就把這個家,連同你太祖母、母親和姐姐妹妹都交給你了,你能照顧保護好她們嗎?”
一席話,說得傅鎔先是愕然,繼而神色便變得鄭重而莊嚴起來:“爹爹放心,兒子一定不會辜負了您這一番期望,一定會照顧保護好太祖母和母親並姐姐妹妹的!”
說來這還是傅城恆第一次當傅鎔大人般的與他議事,而且用的不是一貫命令的語氣,而是平等的徵求意見的語氣,以致一股被看重和信任的豪氣瞬間溢滿了傅鎔的胸腔,讓他滿心的激盪,他暗暗告訴自己,在爹爹不在這段時間裡,他一定會守好永定侯府,不讓爹爹有後顧之憂!
因對長子和長女都是滿懷期望,傅城恆言辭間便不自覺鄭重了一些,也嚴厲了一些,輪到潔華這個他向來不甚看重的小女兒敬酒時,他反倒和顏悅色得多。
潔華因一來年紀還小,書讀得少,二來姐姐哥哥把好聽的話都先說盡了,輪到她時,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麼可說的來了,只得小聲說了一句:“女兒給爹爹敬酒。”說話時心裡不免有些怯怯的,怕爹爹嫌自己不會說話,越發不喜歡自己。
不想傅城恆卻難得滿臉的笑,仰頭飲盡了她敬的酒,才說道:“爲父不在期間,你要好生孝順太祖母,聽母親和姐姐的話,跟着她們學習規矩禮儀和讀書習字,等爲父回來時,自有好東西賞你!”
潔華的雙眸瞬間燦若星辰,忙不迭點頭應了:“女兒一定不會辜負爹爹期望的!”高高興興的坐回了椅子上。她其實還沒真正意識到傅城恆這一去意味着什麼,只是自母親和兄姐連日來的低落情緒中,本能的覺着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以致情緒受到感染,所以傅城恆難得的和顏悅色,很快便讓她又高興起來,沒辦法,小孩子的快樂,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許是受到潔華情緒的感染,接下來的時間裡,一家五口這頓飯雖吃得算不上多熱鬧,卻也其樂融融。
飯後,孔琉玥讓傅城恆送三個孩子回房,“……屋裡亂糟糟的,侯爺不如送送孩子們,順便也消消食,等侯爺回來,屋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三個孩子明顯一副不想與父親分開的樣子,能讓他們多相處一會兒,就再多相處一會兒罷,不比她,總還有一晚上的時間可以與傅城恆相處。
只是一想到說是一晚上,其實就只有幾個時辰,孔琉玥就忍不住心裡酸酸的就是了。
傅城恆也想再單獨囑咐孩子們幾句話,於是點頭應道:“那我先送他們。”領着三個孩子,被簇擁着走了出去。
餘下孔琉玥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想着今晚過後,她就要好長時間再見不到這樣的背影,不止心裡越發酸得厲害,鼻間更是猛地涌上一股辛辣的酸意,衝得她差點兒就沒忍住掉下淚來。
她忙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未成形的淚意,指揮下人們收拾打掃起屋子來。
待屋子收拾好後,孔琉玥命人備了熱水撒了花瓣,將自己洗得香噴噴的才從淨房出來,開始親自動手鋪起牀來。傅城恆離家前的最後一夜,她務必要讓他心滿意足,讓他記得還有心愛的她在家裡等着他!
傅城恆進屋時,看見的就是孔琉玥正鋪牀的嫋娜背影,一頭青絲隨着她的動作甩來甩去的,勾勒出美好的弧度。他的心一下子被柔情和心酸所填滿。
他忍不住輕輕走到她身上,伸手將她圈進了懷裡。
孔琉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猛地被他圈進懷裡,嚇了一跳,本能的正想尖叫,鼻間已滿滿都是傅城恆熟悉的氣息,她一下子鬆懈下來,靠在他懷裡嗔道:“進來了也不說發出點聲響,嚇我一大跳!”
傅城恆將臉埋進她馨香的發間,深吸了一口氣,才低聲道:“玥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平安歸來的!”
孔琉玥輕輕轉了個身,正對上他,再將雙臂環上他的頸項,才輕聲說道:“我相信你,你也要時刻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到底不想多拘泥於這個話題,省得彼此都心傷,以致這最後一點相處的時間都不痛快,因以輕快的語氣岔開話題道:“對了,孩子們都送回去了?是一個個兒都逐次送回他們房間的嗎?”
想起方纔三個孩子眼裡的不捨,還有初華和傅鎔於不捨之外,無形流露出的堅強,傅城恆抿了抿脣,點頭道:“先與初姐兒潔姐兒一道送的鎔哥兒,再折回來送的初姐兒和潔姐兒。鎔哥兒很堅強,已經有大人的模樣了,日後定能撐起永定侯府……謝謝你玥兒,你把他教養得很好!”
孔琉玥眼下是一點也不想聽到有關‘日後’的事,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說道:“我已吩咐人準備好熱水了,你要不要先沐浴?時候也不早了,我們……不如早些歇了罷?”說到後一句明顯是意有所指的話時,到底沒忍不住紅了臉。
若是換作以往見到她這副嬌羞的樣子,傅城恆肯定會心情大好,但今天卻分外覺得傷感,還有短短几個時辰,他們就要分開了……他輕輕抱起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幫我擦背,好不好?”話雖說得露骨,卻並不帶一絲一毫的**,顯然是真只想孔琉玥給他擦背。
孔琉玥本就已打定主意今晚上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順着他,又豈會反駁他的要求?微笑着點頭應承道:“好,我給你擦背。”又故意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低笑說道:“就只想我給你擦背,不想其他的了嗎?”
傅城恆只覺下腹一緊,眼裡終於有了笑意,低頭輕舔了她小巧的耳垂一下,啞聲說道:“自然不會只有擦背……”
走進淨房,將孔琉玥放到地上後,當着她的面兒,傅城恆便大喇喇的脫起衣服來。
孔琉玥看在眼裡,有些不好意思,這人怎麼這樣啊,真是半點不知臉皮爲何物。想退出去罷,又覺得有些矯情,都做了將近一年的夫妻,滾過不知道多少次牀單了,該看的不該看的都早看光了,這會兒再來不好意思,也委實太那啥了……只得紅着臉繼續站在原地,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往他身上瞟去。
挺拔的身軀,健壯的胸膛,結實的手臂,賁張的肌肉,還有簡潔的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如同雕塑家筆下的雕塑……孔琉玥看得微微有些呆滯,她當然比任何人都知道傅城恆的身材有多好,可這會兒見了,還是會忍不住在心裡感嘆,是誰說只有女色才能禍國殃民的,據她看來,男色一樣有此功效!
傅城恆脫完衣衫,一擡頭,就看見孔琉玥正眼睛也不眨的望着自己。他就微微翹起了嘴角,上前摸了摸她的臉,語帶調侃,“不是說要給我擦背嗎?”
孔琉玥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傅城恆已走到自己面前,要命的是,他正一絲不掛,她甚至能看見他腿間已微微擡頭的某處……她的臉瞬間火辣辣的疼,轉過身沒好氣道:“你不先坐到浴桶裡,我要怎麼跟你擦!”說完又覺得自己沒出息,她幹嘛要轉身,沒穿衣服的是他又不是自己,他都不覺得不好意思,她幹嘛要覺得不好意思。
於是又猛地轉了回去,冷不防又看見了他身下某處,且正發生着某種變化……孔琉玥近乎是狼狽的又轉了回去,氣急敗壞的跺腳道:“你還不快坐到水裡去!”
傅城恆見逗她逗得差不多了,才笑着坐到浴桶裡,撩水慢條斯理的澆在了肩膀和脖子上。
聽到身後嘩嘩的水聲,孔琉玥舒了一口氣,紅着臉轉回來,走到傅城恆背後,拿起毛巾擰溼了,在他背上不輕不重的搓起來。
“玥兒,你真好!”傅城恆被她搓得很舒服,忍不住閉上眼睛喟嘆道。
孔琉玥抿嘴笑了笑,嗔道:“你倒是越來越會說好話哄人開心了!”
搓了一會兒,想起之前去普光寺爲他求的平安符,忙放下帕子,去外間拿了進來,輕輕掛在了他的脖子上,“這是我前兒個與姐姐一道去普光寺上香時,爲你求的平安符,你可要戴好了!”
傅城恆正是迷迷糊糊之際,忽覺頸間一涼,耳邊已傳來孔琉玥的話,忙低頭一看,就見頸上已多了一塊通體雪白,毫無雜質的貔貅玉佩,配着石青色的五蝠絡子,煞是好看。
以傅城恆一貫的性子,是絕對不肯戴這些佩飾的,也因此晉王妃只能將她爲他求的平安符縫在荷包裡,並再四囑咐玉漱琴臺幾個,一定要時刻提醒他不要忘了戴。
但孔琉玥送的就又另當別論了,在以後的日子裡,傅城恆雖很多次都覺得他一個大男人戴這些東西太累贅太有損他的男子漢形象太像個娘兒們,但他卻從未想過將其取下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這一夜,孔琉玥前所未有的主動,手和嘴也是前所未有的勤快,以致傅城恆幾度都恨不能化在她身上,沉醉在這一片溫柔鄉里再也不要起來。
但寅正一到,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放開了懷裡早已因累極而昏睡過去的人兒,洗浴過後,穿上鎧甲,在孔琉玥額上印下一吻,又依依不捨的看了她的睡顏好一會兒,才猛地轉過身,大步離開了房間……
孔琉玥猛地驚醒過來,發現天已經大亮,而身邊的人早已不知何時離開了。
“珊瑚!”她近乎是驚慌失措的叫道。
珊瑚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夫人!”
孔琉玥猶抱着最後一線希望,“侯爺走了嗎?”
珊瑚猶豫了一下,纔有些不忍的說道:“侯爺寅時便走了,特意吩咐不要叫醒夫人的……”
孔琉玥的心就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滿心只有一個念頭,傅城恆走了,他走了,她至少要幾個月見不到他了……
她忽然翻身下牀,連因下牀而致使被子下滑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都顧不得,便忙忙吩咐珊瑚:“立刻使人去問大軍出發了沒?若是出發了,走到哪裡了?沿途又要經過哪些地方?另外,再讓人立刻備車,我要送侯爺去!”
珊瑚聞言,面上不忍之色更甚,片刻方道:“大軍卯正就出發了,聽說皇上親自在午門賜的壯行酒,只怕這會兒都出城幾十裡,追也追不上了……”
孔琉玥就似被人瞬間抽走了渾身的力氣一般,頹然躺回了牀上,淚流滿面的同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傅城恆,你竟然敢不告而別,等你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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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想對我們經理說一句,您老快出差吧,再表回來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