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混沌之火(下)
老婦人大吃一驚:“黃凌道友……安,安好?”
青宵故作奇怪地看着她:“我師父法力高強,福星高照,外出遊歷一帆風順,自然安好。”
其他修道者面面相覷。他們之所以判斷黃凌不在,除了黃凌洞府的禁制日益減弱之外,青宵被他們變相驅逐出蓬萊時的沉默也是重要的原因。若黃凌在,怎會袖手旁觀?
修煉這麼多年,動物都能成精,何況老婦人。她眼珠子一轉,已察覺他話中不實,“黃凌道友修道多年不易。我們與他多年緊鄰,早已肝膽相照。若是他的後人勾結外人,圖謀他的洞府,我們卻是不依的。”
青宵臉色微變,顯然也被她一通顛倒是非黑白的不要臉言論給氣着了。“洪婆!到底是誰心懷不軌,圖謀我師父的洞府,你我心知肚明!”
洪婆說:“年輕人頭腦發熱,拎不清情況是常有的事。我與你師父多年交情,絕不會眼睜睜地看着他的徒弟誤入歧途,將他畢生心血毀於一旦!諸位仙長飛昇多年,何以三番四次入蓬萊,箇中緣由仙長心裡最是清楚。”
這是要撕破臉了。
白鬚大仙皺了皺眉,手搭着溫故的後背,將他推上去。
溫故趕鴨子上架,墊着腳走了兩步,才氣定神閒地說:“你說的不錯。我們何以三番四次入蓬萊,箇中緣由大家都應心知肚明。”
他突然附和洪婆,倒叫在場的敵我雙方都吃了一驚。
溫故突然朝崑崙的方向一指:“崑崙受閆爻霸佔,天下蒼生遭遇危難。仙凡兩界但凡有血氣的人都在爲此奔波勞碌,瞧瞧爾等,再次齜牙咧嘴又是爲哪個裝腔作勢?!”
修道者被他說得臉一陣白一陣紅。
到底是洪婆臉皮厚,冷笑道:“你們呢?你們在這裡呲牙咧嘴裝腔作勢又爲什麼?”
“爲了煉製一個新的乾坤蕩穢鼎!”溫故說話擲地有聲,“我們來此,乃受主人之託。我想他也想不到,自己的洞府還受他人管轄。”
洪婆面子實在掛不住了:“僅憑你一面之詞,如何採信?”
溫故指着青宵道:“他是黃凌之徒,我是他的道侶。你又是誰?有何資格再此胡攪蠻纏?”
“黃凌道侶?”洪婆怔住了。
溫故儘量忽視來自身邊的灼熱目光,冷聲道:“莫非此事又要經過你恩准不成?吾等業已飛昇,本不該插手凡間事,但黃凌是我道侶,他家既是我家,你若再在我家門前徘徊,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話說到這份上,臉已經被撕得粉碎。青宵是黃凌徒弟,洪婆還能仗着長輩的身份管教一通,但溫故自稱黃凌道侶,又是仙人,話的分量自是不同。
洪婆等人再不甘心,也強詞奪理不出來。
看着他們氣沖沖離去的背影,青宵和白鬚大仙大力鼓掌。
溫故乾咳一聲道:“我適才是不是說得太過火了?”
青宵道:“師孃字字句句皆至理名言,一點都不過火,簡直恰到好處,恰如其分之極!”
溫故瞥了他一眼:“師孃?”
青宵躲到仲世煌身後。
仲世煌也正不爽:“黃凌的道侶?”再多人跟他說,他就是黃凌,黃凌就是他,他依舊沒有黃凌的記憶,無法將兩人混爲一談。聽到溫故說自己是黃凌的道侶,他心底又酸又苦又憤怒。
溫故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機敏地說:“是仲世煌的道侶。”
仲世煌道:“我剛纔聽到的不是這樣。”
溫故道:“罰我回去寫一百遍溫故是仲世煌道侶如何?”
“那倒不必,一遍就夠,以後貼在我們家的門上。”
溫故:“……”
白鬚大仙看兩人打情罵俏,乾脆把青宵拉到一邊去解門上的禁制。
青宵雖然吸收了青混沌火,但使用尚是首次,倒有些緊張,將青火緩緩送到門前。只聽“嗤”地一聲,門環上進來爆出兩點火光,隨即落在地上,滅了。
青宵試着推門,門應聲而開。“成了。”他大喜,正回頭,門內就閃出一道身影,手指在他腦袋上輕輕一點,青宵就像風箏般被送了出來。
白鬚大仙忙拿出一面鏡子,朝門的方向一照。一道白光自鏡中射出,那道身影甩袖,白光又被擋了回來,射回鏡中。白鬚大仙承受不住推力,後退七八步方停。
所有事情都發生在眨眼之間。
等溫故一劍劈出,已經遲了一步,那身影從門裡出來,悠然地望着持風雷之勢劈來的暮海蒼月,嘴角微微勾起:“看在你們千辛萬苦將我救出的份上,”他手指夾住閃電輕輕一轉,電就被送了回去,“這次,我放你們一馬。”
暮海蒼月被電輕擊了一下,溫故一個後空翻回到仲世煌身前。
“翁於橋?”仲世煌皺眉,眼底閃爍着濃烈的殺意。
“他是喬奣!”白鬚大仙喘了口氣,“怪不得你消停了這麼多年,原來被黃凌關在這裡。”
喬奣與翁於橋的打扮截然不同,臉大大方方乾乾淨淨地露出來,稀世柔美,加上陰鬱的氣質,如懷才不遇的世家公子。
看到喬奣的剎那,白鬚大仙腦中轉過許多念頭,最後有一條清晰地浮現了出來。“黃凌是你殺的?”
喬奣攤手:“他太不合作。我只是想借一借他的紫混沌火,他就要死要活地鬧,像個孩子一樣。”
青宵激動道:“你竟然殺我師父!怪不得我師父歷劫前化出分|身,讓我速速離開蓬萊!”所以洪婆等人驅逐他時,他毫無異議地走了。
喬奣道:“你太令我失望。虧我用託夢**告訴蓬萊的修道者黃凌身殞,讓他們帶你來開門,沒想到你對你師父的死活不聞不問,自顧自地跑了。”
“師父早已通知我歷劫,只是沒想到竟然是因爲你……”青宵一直以爲黃凌是煉製的時候不小心出了事故,沒想到竟然是殺人案!
喬奣道:“也罷。不管過程如何,結果總是美好的。”
白鬚大仙道:“你慫恿閆爻煉製魔鼎,就是爲了引我們來此,打開洞府?”怪不得他化身翁於橋四處行走,而不是那個人人都知道的二明。因爲他那時候用的是分|身,法力極弱。
喬奣道:“要剋制魔鼎,必然要一個新的乾坤蕩穢鼎。天下間,你們能找來煉製乾坤蕩穢鼎的,也只有黃凌了。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沒錯。”
白鬚大仙暗道:沒錯纔怪。他們來此是爲燮天取紫混沌火。不過不管原因如何,他們終究是打開了洞府,放出了喬奣。一想到這裡,他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喬奣在裡面,他纔不管燮天有多適合煉製乾坤蕩穢鼎,一定把人關住再說。
可惜了黃凌一片苦心!
他以命困住喬奣,最終卻因他們功虧一簣!
他愧疚地看了眼仲世煌。
喬奣道:“你們不必太懊惱。黃凌既死,他的禁制遲早失效。你們只是爲我節約了一點時間。而且,我雖然殺了黃凌,卻也費了大力氣尋了顆千年妖丹給他,一報還一報,就算扯平。”
仲世煌顯然不認同,冷笑道:“你的數學是螞蟻教的嗎?”
喬奣道:“你有異議?”
仲世煌道:“你殺我是害我,送妖丹是爲了害我,這叫一報還一報?根本是一次又一次。”
喬奣呵呵笑起來:“說得有理!好,看在你的份上,我再送你們一個福利。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一天之後,我將親上崑崙,放出閆爻。”
“你敢!”白鬚大仙臉色一變,“你不怕畢虛大神親臨?”
“那就讓他來啊。”喬奣終於變了臉色,眼底嘴角都泛着冷意,“既然他這麼愛天下蒼生,就來吧。”語音剛落,他就化作一道白光,划向天際。
從剛纔一個照面,溫故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也沒有追,“現在怎麼辦?”
白鬚大仙長嘆:“喬奣出,天下亂。”
青宵道:“他竟然殺了師父,我絕不會放過他。”
白鬚大仙道:“他害的豈止黃凌,不想放過他的又豈止你。可惜,他知天命,經過三次雷劫,又是魔修,法力之高,心機之重,不可想象。像黃凌這樣困住他的機會,怕是絕無僅有。”
溫故道:“不是還有天臣畢虛嗎?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先找紫混沌火,煉製乾坤蕩穢鼎。”
白鬚大仙嘴巴張了張,又嘆了口氣道:“但願吧。”
一行人入洞府。
有了喬奣突然從洞府裡鑽出來的經歷,他們進洞府進的小心翼翼。青宵與溫故在前面帶頭,仲世煌拉着溫故的手走在中間,白鬚大仙斷後。
洞府極深,開始只是一條羊腸小道,石壁上畫着各種各樣的畫,顏料是特殊的,會自行發光,他們一路走來,都有各色光照耀,猶如踩在七彩霓虹鋪成的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