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主謀之謀(中)
爲了確保仲世煌尋找他“父親”的時候,不會落空,溫故不得不時時刻刻地跟在他身邊。幸好公寓裡只有他一個人,不用擔心有人會突然敲門進來。他唯一不在仲世煌身邊的時候,就是仲敦善棋癮發作。
將經常模式改爲日夜模式後,溫故才知道仲世煌的忙碌已經到了分|身乏術的程度,他的僱員和客戶們找他已經到見縫插針的地步,難以想象他之前是怎麼抽出時間請自己吃碳烤大餅。
與此同時,金寬江藏身處被警方掌握,只差臨門一腳。
耿頌平在最後時間通過關係喊了停,建議等他與幕後主使接頭再一網打盡。幾經商議,警方願意再拖延兩天。畢竟幕後主使目前只存在於耿頌平的嘴巴里,沒有其他證據支持,警方不能爲了一個可能性而無休止地浪費警力。
看仲世煌和耿頌平心急如焚,自己卻愛莫能助,溫故不免懊惱,頗有當了神仙也枉然的沮喪感。
另外,繼理論考試合格後,溫故的場地駕駛也過了關。教練叫上同期學員一道慶祝,溫故本不想去,拗不過教練鬼哭狼嚎的邀請,又考慮警方行動在明日,仲世煌今日當無事,便同意了。
慶祝會上,教練喝得酩酊大醉,一直握着溫故的手嘮叨:“你說,爲什麼你的動作那麼奇怪,考試還是過了呢?”
溫故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因爲我技術好。”
“嗚嗚嗚嗚……”教練哭起來,“我開了這麼多年車,怎麼就看不明白你是怎麼開的車!”
與他同來的教練看他鬧得不像話,半拖半抱地帶走了。
教練一走,其他同學也沒了興致,他們本來就不熟,翻來覆去地說一場已經考完的考試也沒什麼意思,也就散了。
溫故打車回家,到半路,又被管家一通電話叫去了老宅。
仲敦善早早地泡好茶,擺好局。
溫故掃了眼,是前日留下的殘局,但動了幾個棋子,自己的優勢被減弱了。他不動聲色道:“今日下完?”
仲敦善看他:“你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就下完吧。”他擡手落子。
仲敦善卷着袖子上。棋局他動了手腳,將幾顆關鍵棋子改了位置,後面的棋路也已經反覆想了好幾遍,他不信這樣還會輸!
……
輸了也不信!
仲敦善惱怒地推開棋盤,“今天手氣不好!”
溫故疑惑道:“這不是形容麻將的嗎?”
仲敦善覺得這個人不可愛極了,寶貝孫子一定是察覺這一點纔開始疏遠他。他決定也戳戳對方的心窩子:“你一個人住在公寓裡,還習慣嗎?”
住在那裡的是他的傀儡,傀儡沒有知覺,應當是習慣的。他道:“習慣。”
仲敦善瞧不出他眼底的不甘心,有點疑惑。一般人應該察覺自己被冷落了吧,難道這個人一點也不在乎?他不大信:“一個人在公寓裡多麼寂寞,你這麼年輕,難道就不會覺得無聊?”
溫故道:“有更多時間學習,沒什麼不好。”
仲敦善看他的神色,再聯想仲世煌與他相處的情況,終於確定自家孫子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有點欣慰,又有點不爽。
兩人又聊了會兒,仲敦善面露疲態,被管家扶進去休息,溫故正打算離開,就看到劉漢思戴着口罩,從外面急衝衝地跑進來,看到他時雙眼閃過兇光,但腳步不停,很快就摔門進屋。
溫故好奇心被勾起,假裝離開,到沒人的地方又隱身折回來。
劉漢思坐在屋裡照鏡子。
溫故湊過去看,鏡子裡的臉被打得鼻青臉腫,加上傷藥,五顏六色,十分精彩。
劉漢思一邊用棉籤擦着傷口一邊眼淚嘩啦啦地掉。他哭的十分技巧,淚水直接從眼眶落到桌上,沒有經過臉頰,不會碰觸傷口。
他發泄了一通情緒,很快恢復面無表情,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成功挽留住看膩的溫故的腳步。
電話打通,劉漢思用沙啞委屈的聲音說:“我們以後不要見面了。”
對話那頭的人驚訝道:“爲什麼?”
“我不配當你的朋友。”
“你怎麼這麼說?你,你是劉家少爺,學問又好,說不配也是我。你是不是聽到什麼流言,所以看不起我了?”
“當然不會!”劉漢思說話動作太大,嘴角被扯了下,發出嘶的聲響。
“你怎麼了?”對方聽出不對勁。
劉漢思靜默了一會兒道:“要是我告訴你,我也是個同性戀,也喜歡男人,你還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對方一下子沉默了。
劉漢思苦澀道:“所以我說,我們還是不要當朋友的好。儘管,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但是,唉,總難免讓人誤會。”
“誤會就讓別人去誤會好啦。反正,我們知道我們是純潔的友誼就好。”
劉漢思立刻無比感動地附和,恨不得把他們的友誼捧成陽春白雪。
溫故在旁邊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劉漢思掛掉電話,笑容慢慢扭曲,冷笑道:“純潔你妹的友誼。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這些都討回來,要孟瑾沒地方哭去!”
溫故看着他陰冷狠毒的表情,對他的印象從討厭上升到面目可憎,伸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拂。
劉漢思頓時覺得臉腫得更加厲害,剛剛還能睜開的眼睛現在被擠成了一條縫,“搞什麼!”他惶急地去照鏡子,發現裡面完全就是一隻豬頭!
他嚇得渾身發抖,拿起手機就想往外走,手機卻突然響起來。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皇老子的電話他都不想聽!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立刻選擇聽。
不是天皇老子的電話……是他老子的電話。
“你在哪裡?”劉父冷冰冰地問。
劉漢思道:“仲爺爺的家。”
“不在外面?”他爸顯然很清楚自己兒子是什麼德行。
劉漢思小聲地撒嬌:“我有點不舒服。”
“哦。”劉父淡然道,“明天去銀行取五十萬。”
父親的冷淡令他感到失望,又覺得自己可笑,也冷冰冰地問道:“幹什麼?”
“交給一個叫做樑炳馳的人,具體的時間地點我到時候再通知你。這件事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電話很快掛斷。
劉漢思死死地捏着電話,牙齒髮出咯咯的響聲,半晌才恢復過來,慢吞吞地戴上口罩,悄然地出門。
他身後,溫故望着他背影若有所思。如果沒有記錯,樑炳馳這個名字不止一次地從仲世煌和耿頌平嘴裡聽到過,且是以金寬江幕後主使的身份。
溫故回到家中,變出一具傀儡,瞬間隱身。
他身後牆壁的角落裡,攝像頭如實地將畫面傳回真平安保全公司監控室。
“怎麼樣?他回來了?有什麼情況嗎?”一個保全從外面走進來,將一個保暖瓶交給留守的保全。
留守的保全接過瓶子,伸了個懶腰道:“老樣子,沒什麼情況,喜歡坐着發呆。就是畫面老是跳幀,剛纔又跳了一下。”
另個保全道:“又沒吃飯?”
留守的保全道:“我懷疑他是神仙,整天整天的不吃飯。”
另個保全想了想,道:“我還是給耿總打個電話吧。”
留守的保全點點頭。
溫故找到仲世煌的時候,他正駕着車在飛……雖然沒有離地,但也差不多了。溫故坐在副駕駛座上,看着兩旁景物飛速倒掠,想起了自己騰雲駕霧時的感受。
等車停下,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他才意識到仲世煌回了公寓。
出什麼事了?和那份藏在家裡的文件有關?
溫故小心翼翼地揣測着。
聽說公寓保險箱裡藏着重要的文件之後,他就在上面下了三道禁制,除非法力遠在他之上,不然就算是仲世煌本人也拿不走,而且就算法力在他之上,禁制被動,他第一時間能夠察覺,絕不可能出差錯。
看着仲世煌臉色鐵青地進電梯,溫故先一步回公寓,將傀儡和自己換了回來。
真平安保全公司監控室。
兩個保全異口同聲道:“又跳幀!”
仲世煌滿腔憤怒。
趙樹青竟然不吃飯!
他以爲他在做什麼?絕食抗議?他以爲這樣就能引起自己的注意?真是太天真了!
必須讓他知道,這種幼稚的手段不可能動搖他的決定,只會加深自己對他的厭惡。
仲世煌用力地推開門,正要找人,那個人就自發地出現在他面前——以一如既往的無辜表情。
溫故看他臉色比進電梯時還要黑,有點忐忑:“你來了。”
仲世煌深吸了口氣,強忍着把他壓在沙發上狠狠揍一頓屁股的衝動,上前一步拉過他的手:“跟我走!”
溫故莫名其妙地跟着他:“去哪裡?”
“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