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翻車之禍(下)
好不容易抽出時間打電話過去,對方竟然關機,他坐不住了,立刻打給耿頌平,讓他過去瞧瞧。
忙得不可開交的耿頌平無比愁苦,利用午餐時間去公寓瞄了眼,確認溫故面色紅潤,活龍鮮健,立刻打電話向仲世煌報平安。
仲世煌道:“讓他和我說。”
耿頌平把手機交給溫故。
仲世煌道:“手機要二十四小時開機,我隨時查勤。”
溫故不解:“爲什麼?”
仲世煌被問得一愣,粗聲粗氣道:“你是我的貼身保鏢,就算休養期間,也要保持在崗。”
溫故以爲假期保持在崗是現代社會的特色,主動認錯。
仲世煌看他態度良好,氣才順了一點:“身體怎麼樣了?”
溫故道:“好了。”
“這麼快?”
“……那還差一點吧。”溫故看不到仲世煌,不知道現代傷藥治癒傷口的速度有多快,只能順着他的話說。
仲世煌以爲他逞強,打消了讓他立即來老宅的念頭:“呆在家裡好好養傷,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公寓就他一個人,養傷也自在,老宅子人太多,他是保鏢,總不能住在這裡什麼都不幹。
溫故心懷任務,不敢懈怠,“那我什麼時候能見你?”
仲世煌的心像泡了糖水,一層層地往外冒甜泡泡:“你想見我啊?”
溫故道:“你是我的僱主。”
“不是僱主就不見了?!”
“也不是。”他說話的口氣和語調有點怪,溫故試探道,“心情不好?”
仲世煌想象着對方講電話時關切的樣子,心癢得厲害,手指在書桌上撓了撓,柔聲道:“好好養傷,早點回來。”
這樣的溫柔,連溫母都不曾給予,溫故啞然。
趕着下午開會的耿頌平看兩人沒完沒了地煲電話粥,急了:“哎呀,說幾句就好了,又不是馬上關進雷峰塔,有什麼事不能用自己的手機說?”
溫故忙和仲世煌道別,將手機還給他。
耿頌平道:“我下午還要開會……”
仲世煌在那頭陰陽怪氣地嘲諷他“心懷天下日理萬機”。
耿頌平氣血上涌,脫口道:“你當我鵲橋啊!”
仲世煌:“……”
耿頌平:“……”
送他出門的溫故疑惑道:“什麼鵲橋?”
“沒什麼。”耿頌平奇怪自己竟然開這樣的玩笑。更奇怪的是,手機那頭竟然沒有反駁,要不是還能聽到輕輕的呼吸聲,他幾乎以爲對方已經離開。
手機在雙方默許中無聲無息地中斷。
仲世煌拿着手機,無意識地塞進嘴裡,用門牙輕輕地啃着,腦袋裡不斷閃動着耿頌平說的鵲橋兩個字。如果他是鵲橋,那他和趙樹青是什麼?牛郎織女?
……
還真有那麼點像。
他想見趙樹青,喜歡看到他時心漲得鼓鼓的滿足感,討厭看不到他時的空虛,具體原因他依稀明白,暫時卻不想深究。很多問題一旦認真了,就會變得複雜,一旦複雜了,就會混亂,只有等問題自己成熟了,牢固了,才能着手剖析和解決。
他願意等到那一天。
現在,只要維持現狀,將那個人守在視線內就好了。
兩天後,胡勝才交通肇事案傳來新進展。
有目擊者證實,胡勝才當日開着轎車去鑼鼓村給廠長母親送東西時,並不是一個人。另一個人坐在後座,戴着鴨舌帽,下顎很寬,曾拉下車窗吐痰。
根據這條線索,徐正偉在鑼鼓村口由廢棄工廠改建的停車場裡打聽到,幾天前也有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在那裡租了一年的車位停一輛黑色桑塔納,在陳發被殺和胡勝才撞車那天被開走,至今沒有回來。
可惜目擊者和停車場收費人都沒看清楚他的外貌,只記得他穿着一件咖啡色夾克衫,戴着頂打鉤的黑色鴨舌帽。
顯然,陳發和胡勝才死後,這個鴨舌帽男人將是追查的主要線索。可惜這條線索太模糊不清。
耿頌平說:“我查過胡勝才的背景,初中輟學,在z鎮的洗車場當過兩年的洗車工,後來去一家三星級酒店當泊車小弟,被說手腳不乾淨,最後去了木材加工廠。和趙樹青的經歷有點像。”
仲世煌不悅:“根本沒得比。”
耿頌平隱隱覺得他對趙樹青的感情超越了一個僱主對保鏢的感情,有點不正常,但想到兩人生死與共過,又覺得自己太多心,順着他的話笑了笑:“那倒是。要是不知道趙樹青的經歷,誰見到都會覺得是大學畢業的社會精英。”
仲世煌越發覺得刺耳,反駁道:“他本來就是社會精英。”
耿頌平道:“好像,我纔是你的竹馬。你對我都沒這麼稱讚過。”
仲世煌道:“誠實是我的品德。”
“……言歸正傳,據說出車禍的時候,你坐在駕駛座上?”
“不然呢?坐到車頂上念阿彌陀佛嗎?”
耿頌平道:“趙樹青不會開車?”
仲世煌全然忘記自己當初怎麼嫌棄這一點的,立刻爲他說話:“不會開車也沒什麼,你會開飛機嗎?”
耿頌平道:“我那天看他傷好得差不多了,不如給他報個學習班學車吧。”
仲世煌以前也提過,可想到學車之後兩人見面機會更少,心裡就不大願意。
耿頌平道:“對他也有好處。”
仲世煌猶豫了會兒道:“報個速成的。”
“技術還是學得紮實點好。”
“又速成又紮實的。”
“……”
就這樣,溫故開始學車。
耿頌平給他請了一對一的教練,還設置了獎金,他越早出師,獎金越高。
教練積極性很高:“再打一圈,一圈半,不然進不去!”
溫故一動不動。
車分毫不差地入庫。
教練:“……”難道是他看岔了?
教練道:“剛纔的動作再做一次。”
溫故看了他一眼,手隨意地轉着方向盤,車規規矩矩地開到原位,然後分毫不差地入庫。
教練:“……”他剛剛明明沒有眨眼睛,爲什麼不對的動作還能做出如此完美地倒車?!
由於表現出色,溫故學習時間很短,剩餘時間很多,所以不過十幾天,就去老宅當班了。
他去的那天,仲世煌正在外面應酬,家裡只有仲敦善、保鏢和管家在。
仲敦善記起當日他和仲世煌一起出車禍,特意叫來問情況。
溫故一五一十地說了,與仲世煌的版本一般無二。
仲敦善道:“這麼說來,你不會開車。”
“正在學。”
仲敦善說:“世煌經常有應酬,不可能天天自己開車,做他保鏢不會開車是不行的。這樣吧,以後就讓伏虎跟着他,你跟着我。”
溫故道:“我很快就能學會。”
仲敦善道:“沒有兩三年的駕齡,我不放心。”
溫故知道這種事自己沒有發言權,只能默認。
仲敦善道:“會下棋嗎?”
“只會圍棋。”
仲敦善笑呵呵地說:“那就來一盤。”
……
“再來一盤。”
……
“再來再來!”
仲世煌和周伏虎從外面進來,就看到仲敦善坐在棋盤前,手緊緊地拉着溫故。
“爺爺?”
仲敦善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對着溫故揮手:“這次我先走。”
溫故無所謂。
仲世煌站在溫故身後,彎腰道:“你會下棋?”一邊問,一邊不着痕跡地呼吸着他身遭的氣息。
仲敦善哼哼道:“何止會下?簡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溫故微笑道:“小時候坐不住,師……是爸爸教我的。”
仲世煌看了他一眼:“你爸爸還會教你下棋?”
溫故想了想才說:“很小的時候,他對我和媽媽還不錯。”
仲世煌伸手摸摸他的頭。
仲敦善從棋局裡擡頭,目光犀利地掃過那隻手,又看看仲世煌,見他一臉坦蕩,才重新低頭下棋。
趁他不注意,仲世煌小心翼翼地舒出口氣。
仲敦善又輸了一局,終於丟子不玩,不過沒有認輸,約定明日再戰。
仲世煌道:“明天他陪我上班,晚上再下吧。”
仲敦善道:“他不會開車,讓伏虎陪你上班,他留在家裡陪我就行。”
仲世煌不願和溫故分開,又不願掃仲敦善的興,默默嘆氣。
仲敦善進房間後,仲世煌拍拍溫故的腦袋:“你什麼時候能考出駕照?”
溫故對他老喜歡對自己腦袋碰來碰去的行爲很是不悅,作爲活了一千多年的前輩,他的動作實在太沒大沒小了。“快了。”
仲世煌手從他的腦袋挪到臉上,輕輕地捏了捏:“你敷衍我。”
溫故忍不住撥開他的手。
情竇初開的青年最是敏感。仲世煌眉毛一揚:“怎麼了?”
溫故道:“我不習慣別人碰我。”
不習慣別人碰他的意思是不是說明,以前沒人碰他?
仲世煌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嗯,慢慢習慣吧。”
溫故:“……”
仲世煌手機響起。他一接起來,就聽劉漢思激動地叫道:“我在ko45的a13包廂!多帶點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