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山間公路就變的靜悄悄的,深夜中卻無半點蟲鳴,拂面微風掠過耳際也無半點嘈雜,林秋度緊了緊衣服,竟有點怕了。
他還是第一次孤身一人在這麼荒涼的地方,雖說他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戶外運動愛好者,可是像這樣的情況他也是首次遭遇,還真是讓他有些難以適應。
咕嚕,
“這地方就不會有狼了吧?”想到之前那一次在也是在黑暗中,發生的意外差點要了他們的小命,不免讓他抖了一抖,連尿意都生出來了。
吞了一口口水,林秋度把注意力都集中的聽覺上,仔細的分辨着可能會出現的聲音,在黑暗中如果出現異響,很可能就是危險,他必須讓自己隨時處於最警惕的狀態。
可偏偏想什麼來什麼,林秋度精神緊繃,正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狀態,突然一陣哼哼呻因聲若有若無的傳來,弱小的讓他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可是很快呻因聲再一次傳來,聲音依然很小,他根本分辨不出呻因聲傳來的方向。
林秋度只好一邊注視四周,一邊沉聲問道:“是誰在叫?有人嗎?”
待他的的詢問聲過後,便連呼吸都停下了,細細的關注着呻因聲的方向,可是卻不希望對方回答他。
如果發出呻因的是陸雲凡三人,他還可以上前營救,可萬一是什麼妖魔鬼怪,這大晚上的,他一個人連個幫手都沒有,逃都不知道逃往哪個方向,還不一瞬間就被撕扒成肉條了?
呻因聲斷斷續續,雖然方向無法分辨,但是想來也不會是在馬路上,西面是背山,東側是山崖,也只能是在山下傳來的聲音。
林秋度舉着手電筒一步步的慢慢挪到路邊,想向下看一眼,可是又黑又高,他實在是怕的很,於是把車上的傘繩取了下來,一頭系在三輪車上,一頭系在自己的腰間,這纔再次趴在地上撥開路邊的雜草,沿着手電筒的直線光柱在崖下尋找。
“陸……陸雲凡,是你嗎?”林秋度放開了一些心理防線,聲音也大了許多。這一喊,聲音如同進入空靈的山澗之中,被放大了很多,甚至還出現了回聲,和喊山的效果近似卻又有十分明顯的不同。
崖下小路上的三人距他並不遠,否則那麼小聲的呻因就算是藉着風也不可能傳到馬路上,因此路上的一行六人到此停留的片刻,陸雲凡全部清清楚楚的知曉,只是他不知磕碰到了哪裡,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一張嘴就連呼吸都變的困難許多,因此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遠去,不過還好他們並不傻,留下了林秋度,成了他最後的希望。
陸雲凡靠着岩石摸索了半天,摸到了呻因着的老孫。
“老……老孫,你還好吧?張力好像暈了。”陸雲凡吃力的張了張嘴,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那沙啞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是的話應我一下,不然我可走了?” 這時,林秋度的聲音再一次傳來,陸雲凡口不能言,心急如焚,這時他一旁的老孫卻抖了一抖,再次呻因起來。
“在……在呢,你家陸雲凡在呢,快下來救……救我們……”老孫斷斷續續的回答着崖上的林秋度,聽着像是要斷氣的語調,但是底氣還是挺足的,聲音也很有力,倒好似是三人中受傷最輕的。
“老孫?你是老孫?”林秋度在路邊再次問道。
“是……是是,是我,我的祖宗!”老孫強撐着坐起來,不知在哪摸索出一盒火柴,哧的一聲點燃了一根,對着崖上晃了兩下,連忙脫手給扔了。
林秋度欣喜異常,道:“看到你們了,我這就把繩子放下去,你們抓着繩子爬上來。”
林秋度把身上的繩頭解下來,猶豫了兩秒,把手電筒也系在了上面,對着剛纔火光閃爍的位置拋了過去。
老孫抓過繩子,深吸了口氣,輕聲嘆息一下,很快就再次沉寂了下去,連呻因聲也不見了,被他抓在手裡的手電筒定在那裡一動不動,陸雲凡想抓過來回應林秋度,可是還沒有把手移過去,手電筒竟又動了動,突然就跳了起來,正擊打在陸雲凡的腦門上,隨着一聲悶哼,陸雲凡再次倒在背後的岩石上不動了。
林秋度見半晌不見他們有所行動,再次問道:“怎樣?能上來嗎?綁的很結實,你們放心好了。”
突然消失的聲音讓他感覺有些不太放心,可是偏偏回復他的聲音像是幻覺一樣突然就不見了,甚至連剛纔的火光都讓他感覺有些不真實了。
繩子已經放下去了,手電筒也放下去了,而且手電筒的光還在那裡亮着,他剛纔見手電筒的光突然不再動了,於是伸手拉了一下,似乎抓着手電筒的老孫根本不是個活物一般。
林秋度微微發抖,於是抓着繩子向後使勁一拉,就像是掛住了枯草一般被他拉脫,接下來就變的鬆動,於是快速的把繩子和手電筒都收了回來,高高舉着向下望。
按着恍惚的記憶方位,林秋度發現,原來在靠山的地方有一條小路,陸雲凡三人此刻所在的位置正是不上不下,那條小路過半數被荒草覆蓋,也正是因爲這些荒草太過顯眼,才讓人能夠看清這條小路。
斜下方近百米的地方,三人東倒西歪的倒在那裡,他看不清三人是不是受了傷,地上也沒有血跡,但是一個人下去還是太過危險了。
現在他手中只有一條繩子,要是連他也誤在下面,四個人就只能等前去尋找的衆人返回的時候才能脫險了。
但是眼下等着他們回來卻不是最好的辦法。林秋度擡頭向前方望了望,哪裡還有半點手電筒的燈光,怕是他們早就遠去了好幾公里。
他只得再次檢查了一下繩結的牢固性,咬了咬牙,拿着電筒沿着那條模棱兩可的路慢慢的向下走去。
前窄後寬,林秋度走的十分小心,若是直上直下,繩索還可以成爲助力,可是斜向下方卻不同了,繩索完全不能助力,只是一個保險繩的作用,因此也由不得他不小心。
山下的情況他雖然不知道,但是巖壁上的尖銳石頭卻很多,之前他藉着手電筒的光照早就看了個清清楚楚,這要是跌下去,磕磕碰碰的就算是不會受到嚴重的傷害,那一身疼痛的酸爽卻是免不了的。
陸雲凡緩了很久,終於感覺氣順了一些,擡頭向上看去,看到林秋度竟向他們走了過來。夜太黑了,之前老孫就說過,連他晚上都不敢走這條路,現在看到林秋度竟然不顧自身危險,頓時心中一陣感動。
這條路的入口十分窄小,加上雜草覆蓋的地方,一共也不過三十幾公分,一步走錯都可能會跌下去,即便是崖邊上有一些可以攀附的尖銳石頭,依舊會讓人覺的心中懼怕,走過入口四五米,小路便寬敞起來,越往下走,小路也越寬。陸雲凡三人跌倒的地方,甚至已經達到了半米寬,這也是他們倖免於難的一個原因所在。
“老孫…老孫……”陸雲凡勉強能夠發出聲來,動了一動,感覺全身都在痛,不過除了皮肉的痛感,倒沒有傷到筋骨的疼痛,連聲咳嗽幾下,又深吸了口氣,抓着老孫的胳膊一陣搖晃。
“別…別他媽的搖了,我就…就是想緩口氣……”
“嘿…那,那就好,我還以爲…你掛了呢?”陸雲凡在他的大腿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隨後無力的趴在他的身上。
“開什麼玩笑,我不能,你也不能,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好的一份工作,我可不允許一天工資還沒拿就泡湯了。”
老孫拿開陸雲凡的手,擡起他的前半身,讓他再次背靠岩石坐好,笑着道:“老張,怎麼樣了?半天沒瞧見他喘氣了,不會摔死了吧?”
“你…你死,我都不會……死!”
久久沒有出聲的張力突然開口說話,把陸雲凡嚇了一跳,卻把老孫惹的哈哈大笑。
“哈哈,我就知…知道,你這條爛命遇到貴人了,我…我也一樣,咱們大難不死,必…必……”
“別嗶嗶了,都是你帶的這破路,差點要了我們的命。”或許是積累了更多氣力,張力講起話來竟然很快,也不再間斷。
他扶着牆壁站起來,用腳向外探了探,繼續說道:“這裡還算安全,咱們慢點走,應該能走回去。”
“走個屁…啊,你身上…不疼嗎?”老孫問道。
“廢話,摔成這個樣子,說不疼你信啊?不過我可不想在這過夜,就算暫時安全,要是睡着了,隨便翻個身就得真廢了。”
張力說着,便開始嘗試向回走,一扭頭,看到了林秋度的電筒發出的光,大聲道:“林秋度,你回去,把手電筒給我們蕩過來。”
老孫在一旁哈哈笑起來,小聲和陸雲凡嘀嘀咕咕道:“老張這傢伙,沒想到這麼怕死。”
陸雲凡冷哼一聲,誰不怕死,更何況張力剛剛接回來小華姐,正是要大展宏圖,夢想成真的關鍵時刻,就算不怕死,也絕不甘心把命丟在這麼個破地方。
雖然心中如此想着,但他卻沒有說出來,只是暗中白了他一眼。
林秋度聽到張力的話,迴應一聲,回身便向回走,可是一個不小心,腳下竟然踩空,和他們剛纔摔倒的情形十分相似,連聲慘叫着向他們滾了過來,不過這一次他們倒不是很擔心,林秋度身上捆着傘繩,最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就算跌出小路,也不會有性命危險。
仿若被料中,在連聲慘叫之後,林秋度還真的跌出了小路,把他們幾個都嚇了一身冷汗,林秋度的遭遇如同他們剛剛所遭遇的一次回放,幸好他們沒有跌出小路,不然現在已經粉身碎骨了。
幾人紛紛爲自己的大難不死暗自慶幸。
老孫問道:“他不會摔死吧?”
“閉上你的烏鴉嘴,他身上不是綁着繩子嗎?”
張力一起急,老孫便悻悻的閉上了嘴。
幾人看着林秋度向下跌落,短短的幾秒鐘,慘叫聲響徹山間,雖然磕碰無數次,但是林秋度最終保持着清醒,待到手電筒的光穩定下來,張力才高聲問道:“你怎麼樣了?”
陸雲凡和老孫緊張的看着他們下方不遠處的林秋度,屏住呼吸靜靜等着他的回答。可是林秋度的慘叫停止之後,卻久久沒有再次發出聲音,這可急壞了陸雲凡。
不管怎麼說,林秋度都是來救他們的,雖然沒有救成,但是卻因他們而把自己置於險地,僅憑這一點,林秋度在他心中的地位就上升了好幾個等級。
陸雲凡不顧後背的疼痛,沙啞着嗓子再次喊道:“林大,你還好嗎?你在那等着,我們馬上下來救你。”
摸了摸背後的巖壁,雖然不知前方的道路如何,他已經決定一定要把林秋度救上來,就算搭上他自己的這條命也一定要做到。來而不往非禮也,你爲救我而來,我絕不棄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