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凡示意林秋度三人安靜下來,老孫的話也只是一面之詞,具體爲何,最終還是要問問張老闆。
何況,老孫的本意也很簡單,就是想讓這個店能夠快點盈利,這樣張老闆有錢了,才能儘快把他的錢給還了。
“老張,是你的大客戶吧?”陸雲凡嘿嘿笑着,捏着花生米,咯嘣就給捏碎了,腮幫子上的肌肉也一緊一緊的。
老孫一口灌掉了杯中酒,藉着酒勁搖晃了幾下脖子,說道:“說那麼多也沒用,他掙不到錢我可不是要給他出出主意,要是讓他繼續這麼作下去,我的錢也得打水漂。你說他能拿什麼抵賬?我一個送煤氣的,拿了他的鍋碗瓢盆也沒用啊!再說了,我出的這主意過分嗎?不過分吧?等賺了錢,把我的還了,我纔好繼續給他送煤氣罐,不然我怎麼繼續給他送啊?”
“你要不給他送了,他這店可真是一天也開不下去,到時候你的錢才真是打了水漂了。”陸雲凡一語道出關鍵所在,老孫無比贊同的一拍桌子。
“你說的太對了,我現在就是跟他綁在一起的,你說我多倒黴,一點點的讓他給坑了,哪回來跟他要賬,都想用一頓飯給我打發了,老這樣我哪受得了,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也有家要養,所以你們也別怪我,我知道,你們知道了真相都恨的我牙癢癢,甚至想揍我一頓,但那能解決問題嗎?”
老孫對着陸雲凡攤了攤手,又轉向了林秋度三人,這個問題現在再明顯不過了,一切都是錢的緣故,沒有錢就根本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可是老張又死活不想加價,所以直接給報了個天價,想直接嚇退林秋度幾人。
可老張哪裡知道,他們已經山窮水盡了,能遇到一家店,那簡直就是他們生命的奇蹟,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可是老孫就等在外面要錢,他能怎麼辦?
這明擺着的冤大頭,如今他們是想不當都不成了。
“老張欠你多少錢?”陸雲凡咬着牙問道。
“兩千一!”老孫再一次大喇喇的向後一仰,似乎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已經擺在他們面前了,就看你們解不解決了。反正他一直把自己標榜成一個好人的角色,就算是現在漏了底,那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陸雲凡他們可就不同了,到山下的鎮子還有幾十公里,而且沒有引路人,大晚上的他們要找到那裡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留在這裡過夜就成了他們最安全的決策。
陸雲凡皺了皺眉頭,兩千一對於他來說太小兒科了,分分鐘就能把這個問題給擺平了,可是擺平之後的會怎麼樣呢?說不定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拖住老孫的,這老奸巨猾的傢伙也分分鐘就可以給張老闆的這家店斷了煤氣供應。到時候忙沒幫上,反倒害了人家。
林秋度似乎感受到了陸雲凡的心理,搭腔說道:“剛纔張老闆說了,給我們按人頭收費,每人一百二,咱們六個人,那也才七百多塊錢,根本不夠幫他結了燃氣費的。”
陸雲凡對着老孫一撇嘴,說道:“就算加上我請你的這一頓,勉勉強強,一共算八百,距離你的貨款還是差上一些,要是老張鐵了心不給我們張羅吃喝,我們也只能厚着臉皮在這坐一晚上了,明天早晨最多也就給張老闆二三百意思一下。”
“那你是什麼意思?”老孫不解的問。
“這還不簡單嗎?我們本來也沒打算就簡簡單單的吃點喝點,這樣,你要是能勸的動老張,今天我們吃好喝好休息好,額外消費也不是不可能的,具體能消費多少,還真的要看張老闆這的東西備的足不足了。”
“就這麼簡單?”
“你以爲呢?能有多複雜?”
兩人的目光激情的碰撞在一起,數秒後老孫嘿嘿一笑敗下陣來,滋溜把杯子裡的酒泯了個乾淨,起身走向廚房。
陸雲凡看着他的背影詭詐的一揚嘴角。
這時壯壯和一鳴推門走了進來,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談了些什麼事情,讓兩人這麼高興。
壯壯走到陸雲凡跟前問道:“怎麼樣了?今晚咱們能不能有吃的?”
陸雲凡得意的看着他道:“看運氣,我們現在多了個幫手,不過這個幫手究竟能不能談成這筆買賣就得聽天由命了。”
“看你這嘚瑟樣,好像一準能成啊?”壯壯笑着坐在一旁。
一鳴沒有聽到之前老孫說的話,因此對此事完全不知情,他一屁股坐在陸雲凡的對面,抓起一把花生米就往嘴裡塞,一邊塞着,一邊口齒不清的問:“這話怎麼說的,難道有錢還吃不上一頓飯了?”
陸雲凡撇了撇嘴,沒有回答,半天沒有宣泄心中不滿的小七這時開口說道:“還真說不好,那張老闆太黑了,你都不知道,說好的人均一百二,包吃住,打碎個盤子馬上就翻臉了,說盤子就一千塊,剛纔氣的我差點就上去撓他了,沒這樣的。”
小七張牙舞爪的揮舞着兩條胳膊,把人逗的哈哈大笑,氣氛一下子就活泛了起來。
林苗道:“幸虧你沒有上去撓他,不然現在咱們就得上外邊待着去了。”
“他敢,七爺還沒做過喪盡天良的事,見死不救這麼沒人性的事他要是敢做,我就敢把這給燒了。”
“見死不救應該不至於,現在我擔心的是他被老孫忽悠着坐地起價,張老闆這人不像是那種人,恐怕他自己現在也在糾結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林秋度溫吞的話十分有道理,他們本就是路過這裡,人家有理由不做他們的生意,現在自己人上趕着求這他提供飲食住宿,就算是坐地起價了他們也沒辦法拒絕。
陸雲凡看了一眼廚房緊閉着的門,有點擔憂的說:“等等看吧,希望張老闆不是個傻子。”
十幾分鐘的等待,陸雲凡和一鳴不知不覺的喝光了剩下的那少半瓶酒,肚裡空空,腦袋卻先暈了起來。
直到廚房的門再次打開,幾人才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齊刷刷的望了過去。
十幾分鐘的交談,不知道他們談了個什麼結果,但是好像並沒有達到老孫的期望,這一點從他那拉的老長的黑臉上就能看出來。
而張老闆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情緒。
林秋度帶頭站了起來,滿心期待的看向兩人。
陸雲凡咕嚕吞了一口口水,雖然對兩人表現出的情緒看來有點中了他的期盼,但還是有點緊張,畢竟張老闆還沒明確的表明態度,況且之前壯壯還動手打了他,要是遇到個小心眼,那還是有點麻煩的。
時間如同停滯,小小的木屋廳內聽不到半點聲音,氣氛也到了一個非常不舒服的頂點。
“人均一百二,盤子五十,飯菜自己做,左邊是房間,只有牀鋪,先付錢。”
張老闆低垂着頭,不知道在翻着什麼,聲音像是從管道中傳出的一樣,低沉的讓人感覺不到生氣。
老孫無奈的跺了一下腳,他剛纔在廚房連哄帶勸,威逼利誘的什麼招式都用上了,讓他沒想到的是,最終老張還是讓他失望了,按照平常的收費標準,今天的收入還是不夠還他的燃氣費。
陸雲凡卻鬆了口氣,如此看來,這老張還真不是個傻子,幾人歡呼雀躍,小七林苗拉着一鳴跑進了廚房,不管會不會做飯,這次都要大顯身手了,一個個的餓的眼睛都紅了。
林秋度結清了費用,喚了壯壯也進了廚房。
廳內很快就只剩了陸雲凡和老孫張老闆三人。
陸雲凡安安穩穩的再次坐了下來,老孫也完全把他忽略了,歪着腦袋埋怨吧檯內的張老闆:“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怎麼這麼油鹽不進呢?都跟你說了,你多收一點,他們又不是給不起,先解了你這燃眉之急比什麼不好,你非要讓我一天天的來這守着你啊?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上次山幾十公里,就我那三輪車燒的油就不少,你也給我報了?”
“我又沒讓你天天來。”張老闆一個黑黑高高的大漢,竟然在比他低了半個腦袋的老孫面前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聲頂下嘴就馬上再次遭受了老孫言辭犀利的攻擊。
“我不來,我不來我的錢怎麼辦?你說你能拿什麼抵債,你要再這麼不要臉,我就去找你媳婦,讓她想辦法還,要是她也沒錢,哼哼,那可就好玩了……”
老孫意味深長的話一出口,張老闆猛地擡起了頭,眼睛幾乎都瞪出了眼眶。
“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老孫對着他一伸手,林秋度剛剛交過去的現金還沒有捂熱乎就被他奪了過去。
“今晚我就睡這了,剛喝了兩瓶酒,算他頭上。”老孫一指陸雲凡,順手又在櫃檯內拿了一瓶啤酒,冰着臉走向了左邊的那道門。
短暫的安靜之後,陸雲凡走向收銀臺,從錢包裡拿出兩百塊拍在吧檯上,問道:“你爲什麼不聽他的?”
“你指的什麼?”張老闆依然低垂着頭,聲音也小的很,只是那張黑臉似乎有些輕微的漲紅。
“加錢!”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張老闆拿了一包香菸一瓶啤酒,從櫃檯內繞出來,放在櫃檯上的兩百塊錢動也沒動,徑直向外走去。
陸雲凡苦笑,饒進櫃檯也拿了一瓶啤酒,追着一起出了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