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其嗤道:“這是辦喪事呀,你們還想吃葷腥?”
龍運鵬道:“誰說辦喪事就不能吃葷腥?你弄的這些青菜蘿蔔讓人怎麼吃?”
衡其正熱得滿頭大汗,見龍拐指責他,不由火道:“愛吃就吃,不吃拉倒!”說完“空”地擤了一把鼻涕,把那從鼻孔裡出來的亮晶晶的、粘稠稠的半透明膠狀物捏在手上,接着隨手一甩,直接就向菜鍋的方向甩了過去——也不知是否甩到了菜鍋裡?
衆人一下子就呆住了——沒想到衡其愛亂甩鼻涕的毛病還是沒改!
“呃——”所有的人都在嘔,大嘔特嘔。曾國文搖頭嘆息道:“看來咱們硬是要換一個廚師了。”
龍拐則特意走到鍋前,看衡其的鼻涕是不是甩進了鍋裡。
其實衡其的鼻涕是甩在了竈前的地上,並沒有真的甩到鍋裡。
龍拐已經看到了衡其的鼻涕,卻還要往鍋裡誇張地湊去:“我要看看衡其臭小子的鼻涕是不是甩進了鍋裡——這個噁心鬼,你自己炒的菜自己吃,反正我是不會吃了。”
鍋裡是水煮豆腐,衡其的手藝其實是不錯的,白色的、嫩嫩的豆腐塊整齊地漂在鍋湯裡,一點也沒有煮老,連一點黃色都看不到。如果出現了黃色的話,那就說明豆腐粘了鍋底,糊了。
他沒有看見黃色,卻看見了一點綠色,手指頭大的一點,很顯眼。他頓時大呼小叫道:“啊,衡其的鼻涕!”
“什麼,這畜生真的把鼻涕甩到了鍋裡?”衆人都圍了過來,有的人又開始嘔。
衡其也探頭往鍋裡看了一眼,嗤道:“真是個白癡!鼻涕有綠色的嗎?”
“有,膿鼻涕!”龍拐堅持道。
“可我今天擤的是清鼻涕。”衡其說完,拿起鍋鏟,便要去把豆腐盛到碗裡。
“別盛!”楊浩大喝一聲,阻止了他。
衡其搧動了一下鼻翼道:“可司放心,那不是鼻涕。”
楊浩點頭道:“我知道——但是你還是不能盛!”
“那是爲什麼?”衡其這回也有點大頭了,不知道楊浩爲什麼這麼緊張?
楊浩看着衆人道:“你們不覺得這滴綠色的液體古怪嗎?”
衆人都疑惑道:“有什麼古怪?”
楊浩不答,卻慢慢擡起頭,往竈臺上方看去。
衆人不知道楊浩在看什麼,於是也一齊伸長了脖子往竈臺上方看去……
竈臺上方兩米處便是被竈煙燻得漆黑的屋頂。
這裡的廚房都修得比較簡陋,屋頂上沒有天花板,而是直接架着杉木櫞皮和青瓦,櫞皮下方當然還有幾根承重房樑,房樑之間也有一定的空間,可以用來放一些雜物——這也是農村裡節省空間的一種方法,類似於小閣樓。不同於小閣樓的是,它不是閉封的,而是開放的。
楊浩看到上面放着一個篾制的團篩和兩個簸箕,都破舊不堪,而且被煙熏火燎得完全看不出了本來的形態。
令楊浩感到惑的是,櫞皮上方的青瓦似乎爛掉了一塊,露出一個大洞,洞中有天光瀉下來。
楊浩凝視着櫞皮上方,叫道:“農民,拿根竹竿來,其餘的人站開點!”
衆人不知道楊浩要幹什麼,都退到了一邊。農民則從禾堂裡拿來了一根晾曬衣服的竹竿,有飯碗粗,一丈多長。
楊浩接過竹竿,目光緊盯着擱在櫞皮上的團篩和簸箕,輕輕地用竹竿捅動團篩和簸箕……
驀地,團篩上有了輕微的響動,接着有什麼東西從團篩裡爬了出來!
赫然是一條烏青斑黃的蛇!
蛇有三尺來長,身體有茶杯口粗,頭象烙豬蹄用的烙鐵,扁扁的呈三角形,大家眼睜睜地看着它爬出團篩,然後順着櫞柱爬上櫞皮,再從那個破瓦洞裡爬了出去……
直到那蛇的身體全部消失後,曾國文才駭然驚呼道:“天哪,‘烙鐵頭’!”
其他的人也都駭得目瞪口呆、汗毛倒豎、背脊發冷……
“不錯,這是一條‘烙鐵頭’毒蛇!那綠色的液體就是它的唾液!”楊浩心有餘悸道。
“天哪,原來是這樣……”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龍拐拍着胸脯道:“我還以爲那是衡其的鼻涕呢。”
曾國文笑道:“說來說去我們還得感謝衡其的鼻涕,要不是衡其的鼻涕,我們還發現不了這條‘烙鐵頭’毒蛇呢。”
這時外面有人叫道:“那條蛇跑到山上去了,要不要把它逮住?”
楊浩應道:“不能逮——‘烙鐵頭’是珍稀物種,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讓它去吧。”楊浩又轉頭看着農民道:“這種‘烙鐵頭’,你們這裡常有嗎?”
農民搖頭道:“我們這裡常見的是竹葉青和烏梢蛇,還有百步倒、金環蛇之類,這種烙鐵頭非常罕見,聽村裡人說,在離此八里的死人山曾經見過這種蛇出沒。但我叔公的房前屋後這一片地方是根本不會有這種蛇的。而且,我叔公非常怕蛇,經常會在房前屋後灑上雄黃酒和艾草灰來驅蛇,雄黃酒你們大家應該都知道,就是用來驅蛇的,白素貞就是喝了雄黃酒才現了原形的(衆笑),至於艾草灰,就是把艾葉燒成灰,再混合上一種特別的、帶刺激味的香料,其作用也是驅蛇,效果甚至比雄黃酒還要好。所以我叔公的房子周圍蛇是根本不敢靠近的。我叔公的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他壽終,你們不信可以聞一聞,看空氣中是不是有一股雄黃和艾草味?”
楊浩疑惑道:“這可就是怪事——這團篩裡怎麼會藏了條蛇呢?”
他讓農民找架梯子,他親自爬到竈臺上方放團篩的地方去察看。
團篩裡除了那條蛇蜷縮過的痕跡,並沒有別的東西。
他又爬到瓦面上去察看,結果發現了東西:破瓦洞的旁邊零散地堆着幾片破瓦!
楊浩跳下地,對蝦皮、農民等人道:“現在可以肯定,這條蛇是有人故意放進來的!”
蝦皮等人大吃一驚道:“有人故意放進來的?爲什麼?我們昨天才來到這裡,和人無怨無仇呀,是誰想要害我們?”
衡其道:“農民,是不是你叔公和人結仇了?我懷疑你叔公的死也和這個人有關!”
農民起着哭腔搖頭道:“我叔公老實了一輩子,從來不曾和人結過仇,有誰會來害他呀?何況他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害了他還有什麼用?”
楊浩道:“農民的叔公不是害死的。這個人的目的只是針對我們!”
“爲什麼要針對我們?我們得罪誰了?”
楊浩尷尬地笑了一下道:“不好意思,都是我的一句話給大家招來了麻煩。”
衆人紛紛奇怪道:“你說了什麼話了?”
楊浩面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情道:“我說這裡有‘寶貝’。”
“咳,這能成爲理由嗎?”衆人都有點啼笑皆非,覺得楊浩是在編故事。
楊浩把蝦皮、農民、曾國文、吳小文、唐軍、衡其等積極分子叫到一邊嚴肅道:“諸位,我不是開玩笑,我感覺到確實有一個‘鬼’盯上了我們,盯上了農民叔公的遺物甚至包括遺體,從現在起我們一刻也不能掉以輕心!”
衆人都聽得有點不寒而慄,衡其更是上下牙齒磕碰着說道:“可、可司,你、你別開玩笑啊,哪有什麼鬼啊?”
唐軍點着衡其的腦門道:“你這傢伙的IQ也太低了吧?可司所說的‘鬼’,其實是人!”
曾、劉、吳等人道:“理由呢?”
楊浩道:“理由就是農民叔公身上的寶貝!”
曾國文瞪大了眼睛道:“塞在棺材縫隙裡的那一堆破爛衣服就是‘寶貝’?”
楊浩點頭道:“不錯!這個傢伙昨天晚上就在這裡找寶貝,估計他是沒有得手,他一定還會再來的!因此咱們一定要嚴加防範,只要堅持到農民叔公下葬,就是勝利!”
一向以高智商者自詡的蝦皮這時也摸不着頭腦道:“可司,你到底在搞什麼鬼?難道連我們也不肯透露一點嗎?”
楊浩連連搖手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這件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因爲這個人就在附近,他隨時都會露面,你們只需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時候到了自然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