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浩看了一眼坐角落裡的兩個油頭粉面的青年人。皺眉道:“他們兩個從來沒有跟隨我們參加過重大的行動,這次派他們去,行嗎?萬一他們犧牲了怎麼辦?”
鍾美生拍着胸脯道:“可司,你可不要小看我們,我可會講好幾國的鳥語呢,另外我在特警隊特訓過,精通槍械、爆炸、投毒,還能識別好幾百種不同的氣味,連狗都不如我。”
“那你是個人才了?”楊浩問道。
“那當然。”鍾美生很得意地搖晃着花崗岩腦袋。
“肖子昂,你呢?”楊浩又轉向肖子昂道。
肖子昂道:“我的能力雖然平平,但我自信比黃跑跑、陳‘漢奸’他們要好一點。”
“你僅比黃跑跑他們要好一點?”楊浩滿腹疑慮道。
“他熟悉東歐的情況,是本‘活地理書’,可司你就讓他去吧。”蝦皮在大屏幕裡叫道。
楊浩只得點頭同意道:“那好吧。”
“你們還是先把飯吃完,休息一下再說吧,我們再怎麼樣也不會這麼不‘人道’就趕你們去執行任務。”蝦皮道。
“是我吃不下飯,我恨不得現在就把那些害人蟲消滅掉!”
“可司,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現在不能意氣用事,還有,我要向你說明一件事情,那個艾麗絲的嗅覺相當靈敏。她可能隨時會現你的蹤跡,並置你於死地,在‘普魯斯安達哈古魯’的遺蹟中我想你已經領教到她的厲害了?”
“是的,現在回想起來,還真的有點後怕,她沒有現原形之前的那幾次舉動的確差點要了我的命!”
“現在明白了我們爲什麼只做了個九個防護光罩而不是十個嗎?因爲她已經不需要了,而你偏偏傻里傻氣還和她共一個防護罩,你知不知道你的舉動有多可笑?簡直就是現在版的‘農夫與蛇’、‘東郭先生和狼’。而我們又不能明着向你說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心情有多焦急?”
“我現在明白了。對了,我在遺蹟裡也遇到了好多怪事,每當我遇到危險的時候,就似乎有人在冥冥中幫我,特別是每當我的防護衣快要電力不足時,總會莫名其妙自己又充滿了,還有,最讓困惑的就是在天台上面,當我要墜下去時,我分明感到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硬將我推了上去,使我轉危爲安,也使艾麗絲的陰謀徹底化爲泡影。你能幫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大屏幕裡的蝦皮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同時茫然地搖搖頭:“這有這種事?之前你在對講機裡爲什麼不和我說明?”
“我們一直在緊張的戰鬥中,哪裡有時間來向你說明?還有,我有好幾次都看見了周虹,而且每當我有危難時,我都能看到她,這究竟是幻覺還是什麼。你能給我一個真相嗎?”
“不能。”蝦皮這一次真的感到頭大了。
“我可以給你真相,不過這個真相也令我很困惑,”向秋玲的圖像出現在了大屏幕上,“阿麗絲凡娜的內心似乎有某種叛逆的成分,她的這種叛逆舉動促使她一次又一次幫助了你,但我實在無法揣測她的真實用意,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叛逆誰?”
“阿麗絲凡娜?你是說周虹?”楊浩不解地望着大屏幕上向秋玲的圖像。
和在陰人洞中見到的一樣,向秋玲的臉色還是這麼的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彷彿就象一個被冰凍了幾千年而又復甦的古典美人。
向秋玲點了點頭,目光中困惑的意味很濃重。
楊浩也覺得很奇怪,周虹(他寧願叫她以前的名字,不想稱她爲什麼拗口的阿麗絲凡娜)想要叛逆誰?她的叛逆心理促使她一次又一次做出了救他的舉動?這實在令人很難理解。
“可司,別想這麼多了,也許這正是天意呢,命中註定,你有‘貴人相助’,這是好事呀。”一向“唯物”的蝦皮也說出了“唯心”的話語。
天意?如果這是天意,這樣的天意也太殘忍了!
天意讓他愛上了一個清純美麗得如仙子的女孩,但天意又讓他所愛的女孩變成了有着天使面孔的魔鬼,讓他從此陷入萬劫不復、痛不欲生中!
他不止一次地誓。不想再到她,不想再領她的情,不想再受她的恩惠,他要殺了她,爲唐金花、龍芸、謝燕還有千千萬萬無辜的受害者報仇!
但是,一旦真的面臨了這麼一天,他會下得了手嗎?他會把復仇的子彈射入她的胸膛嗎?
天意弄人啊!
“可司,別想那麼多了,吃完飯就去你的臥室休息一下吧,八個小時後再出。”蝦皮的腦袋又出現在了大屏幕上。
楊浩點頭道:“好吧,我確實有點累了。”
這時,衆人都已經吃了飯,各自回到自己的臥室休息去了,楊浩也走入了自己的臥室,往軟綿綿的臥榻上一躺——但他的腦袋沾着了枕頭,人卻睡不着。這些天來生的事一直在腦海裡過電。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從秦始皇陵回來後會生這麼天翻地覆的變化,昨天的一切彷彿都還歷歷在目,很多事情完全就象是在做夢一樣。
當然,他腦海裡浮現得最多的還是唐金花、龍芸、謝燕這些人的臉。她們彷彿仍在他的耳邊呢喃私語,她們的微笑彷彿伸手就可及……
楊浩深深地嘆息了一聲,最令他牽掛、最令他神魂不安的那張臉又映入了了的他的眼簾……
過去的時光如果還能重頭再來該有多好啊!
“睡不着是嗎?我可以和你聊聊嗎?”向秋玲的聲音忽然又在楊浩的耳邊響起。
楊浩一擡頭,只見向秋玲竟然就站在他的牀邊,他不由大吃一驚道:“秋玲,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
向秋玲嫵媚地微笑着,伸出纖纖如蔥的手指在楊浩臉上輕輕撫摸着,然後深情地吻上了楊浩的臉頰……
楊浩也伸出手,下意識地想要撫摸向秋玲的臉頰——但他的手摸到的卻只是空氣。他不由大吃一驚道:“秋玲,你……”
向秋玲悽婉地一笑道:“你現在看到的只是我的虛擬全息立體影像,我其實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我在另一個世界裡……”
“秋玲,對不起,是我的無能才導致了你的現狀……”
“浩,你不要自責,我早說過,這就是我的宿命,我始終逃不過的,不過我現在已經很滿足了,因爲我始終沒有離開你,我始終能呆在你的身邊……現在這樣也算是最好的結果。”
“最好的結果就是你能夠面對面地站在我的面前,我能真實地摸到你的臉!”
“那是不可能的,不要說現在的技術達不到,就算達到了,我也不會和你面對面。”
“爲什麼?”
“因爲你始終希望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她。”
“是誰?”
“我想有些話挑得太明白也沒意思……好了,我走了。”
“秋玲,等一等。”楊浩忽然急切地叫道。
“還有什麼事?”向秋玲回過頭,靜靜地望着他。
“就這樣走了麼?”楊浩的眼光裡似乎含着某種期待。
“你好好休息吧。”向秋玲終究是沒有停留。
當她轉過身去的時候,有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虛擬人”也會流淚?
是的,只要是人,都會流淚。只不過有些人的淚是流在臉上,讓人看得到。有些人的淚卻流在心裡,除了她自己,是沒有人能夠看得到的。
楊浩卻怔住了。
向秋玲的話他似乎有些明白。但又有些不太明白。向秋玲爲什麼說她不願意面對面地站在楊浩的面前?她還說他希望站在他面前的是別人而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又是誰?
忽然楊浩猛地一捶腦袋,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他終於沒有嚷出來。又轉展反側了一會後,他終於進入到到了夢鄉之中……
東羅馬尼亞都布加勒斯特以北一百五十公里的喀爾巴阡山脈谷地。
雄偉的喀爾巴阡山脈象一條灰色的巨龍俯臥在東歐大地上。這裡的植被保存得非常完好,到處一片鬱鬱蔥蔥,綠色的田園和農莊交相輝映,藍色的多瑙河如一條錚亮的帶子鋪在山谷中。
在山谷的北面,座落着一個美麗的小鎮。但小鎮看起來卻和往日有些不同,哪裡不同呢?那就是街道上看起來比較髒,似乎很久沒有人來打掃了。據說羅馬尼亞人都很愛整潔。他們怎麼會允許他們的街道這樣髒?
而且街道上也看不見有什麼人影,停在公路上的小汽車上面落滿了樹葉和灰塵,使得這裡看起來更加顯得有些荒涼。
楊浩一行此刻正站在小鎮的入口。楊浩回頭看了一眼衆人道:“蝦皮已經通知了我,這個鎮上的居民已經全部變成了**喪屍,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是深度中毒者,是同活死人差不多了,就算有解藥都沒法救了,咱們最好不要去惹他們,萬一被纏上了,那就只好將他們幹掉了。現在我們必須到達教堂,在教堂的地下室裡找到一份地圖,這份地圖就是咱們去班古斯城堡的重要線索。衡其、謝可、黃跑跑、鍾美生、肖子昂隨我進鎮,其餘的人聽從唐軍的指揮在這裡休息,同時監視周圍的動靜,另外隨時準備提供給我們支援!”
衆人一齊應道:“好。”
楊浩便和衡其、謝可、黃跑跑、鍾美生、肖子昂向鎮裡走去。
其餘唐軍、農民、龍拐、朱瘋子和四個女生李詩茵、高偉珍、姜如蘭、劉蓮青便呆在了村口。
走進鎮裡,幾個人又都大吃了一驚,鎮上竟然不見一個人影,家家戶戶幾乎都關門閉戶,街道上的灰塵竟有一尺多厚!
“看來這裡成了名符其實的死城了,真恐怖啊。”衡其叫道。
“是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謝可也贊同道。
“不知道豔溪和雙塔鎮的情況怎麼樣?是不是也象這裡?在全球都面臨喪屍病毒侵襲的情況下,哪裡都不可能幸運,哪裡都不可能成爲世外桃源!”楊浩也感慨道。
黃跑跑卻左顧右盼道:“我怎麼一個喪屍也沒見到?蝦皮他們不是在拉虎皮作大旗吧?”
衡其嗤道:“你那麼想見到喪屍?待會兒真的出來了喪屍你可不要嚇得放水!”
黃跑跑不服道:“你黃大爺我是嚇大的?”
“什麼,你敢稱黃大爺?”衡其頓時又來了火。
“你們兩個沒事就吵架,真是豈有此理!”楊浩橫了二人一眼道。
鍾美生和肖子昂差點笑閃了腰。
大家順着街道小心翼翼地前行了四五十米,仍然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遇到。
謝可忽然問道道:“可司,蝦皮說什麼時候給我們提供武器?”
“一旦遇到了緊急情況——也就是非要用槍不可的時候,他會將武器傳送給我們;在非到緊急時候的情況下,我們用萬能棒就可以了。”
謝可仍然有點不踏實:“萬能棒就足夠了?我總覺得這玩意沒有槍好使。”
“這次蝦皮將萬能棒又進行了改進,每個萬能棒的尖頭都裝有激光鑽頭,除了原先的撬棒、纜繩、手電筒三大作用外,還增加了一項功能,那就是匕,因此,實際上是有五大功能。只要我們好好利用。一定可以讓它揮出比槍還大的作用。”
“前面有一間房子好象開着門。”衡其忽然叫道。
“我去看看。”黃跑跑急不可耐地走了過去,一頭鑽入了房間裡……
“這個傻*,怎麼這樣性急?”楊浩等人怕黃跑跑出意外,連忙跟了上去。
走到那房子跟前時,鍾美生攔住了衆人道:“可司,咱們不能私入民宅,還是我進去和老外先交涉一下吧。”
楊浩點頭道:“也好。”
房間裡的光線很暗,屋裡的傢什亂七八糟地堆着,散着很重的黴味和老鼠屎的味道。
黃跑跑傻乎乎地咋喝道:“喂,有人嗎?有人嗎?”
喊了半天,裡面的一間房子終於有了動靜,出來了一個白頭的老年婦人。
這老婦人看起來還慈祥,只不過蒼老得太厲害,全身皮膚就象是枯死的松樹幹,一對眼臉也象白內障患者一樣往外翻着,血絲凸現,黑珠無神。黃跑跑的外語學得很臭,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老年外國婦人打招呼,於是便自編了一套“外語”:“嘰哩咕嚕哩巴拉哇哈……”
“你幹嘛?”一個陰影從他的身後罩了過來,同時響起了一聲問話。黃跑跑嚇了一大跳,回頭見是鍾美生,不由埋怨道:“‘美國佬’,你嚇了我一跳。”
鍾美生並非出生在美國,也不是美國人,但他的老爸偏給他取了個很洋氣的名字“美生”。黃跑跑自然叫他“美國佬”,其實他跟“美國佬”是風馬牛不相及。
“這就嚇着你了?虧你還是見過大陣仗的!”鍾美生嗤笑道。
黃跑跑臉上一陣紅白,但緊接着又得意道:“告訴你,我在說‘外語’!”說完又放低聲音道,“反正她聽不懂。”
“你嘰哩哇啦一頓瞎嚷嚷就是‘外語’?”鍾美生的眼珠子都差點凸出了眼眶。
“你行你行,你來和她交流吧。”
“那是自然——你讓開。”鍾美生將黃跑跑拽到一邊,親自上前對那老婦人說起了純正的英語。但那老婦人一點反應也沒有。鍾美搔了搔花崗岩腦袋道:“怎麼,對我這從哈佛大學留學回來的高材生的外語一點反應也沒有?那好,那就再上重菜,說說羅馬尼亞語……還是沒一點反應,那就再說匈牙利語、俄羅斯語……我x,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你別對牛彈琴了,她根本就不甩你。”黃跑跑在一旁笑道。
“那你說怎麼辦?”初次出道的鐘美生第一次就碰了一鼻子灰,不由有些惱羞成怒。
“我想,我們呆在這兒也沒意思,不如出去吧。”黃跑跑習慣地擤了一把鼻子道。
鍾美生便也打算走出去算了。然而他剛要邁步的時候,忽然現那老婦人衝他露出了微笑。本來笑容是表示和善和友好的意思,一般劍拔弩張的兩方只要一方露出了笑容,基本上這件事也就和解了。但這老婦人的笑卻令鍾美生背脊上的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原來,那老婦人的嘴裡竟齜出了兩顆蠶豆粒大的獠牙!
蠶豆量種很個大的豆子,一般都有拇指粗細。這麼大的牙齒,嚼碎骨頭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鍾美生只覺得肛門裡有一坨溼軟的東東擠了出來,半晌才從喉嚨裡駭出一聲道:“快跑!”
楊浩等人正站在街頭四處張望,忽見鍾美生和黃跑跑從那間房子裡連滾帶爬了出來,駭得臉色青道:“有……有喪屍!”
“有喪屍就把你們駭成這個**樣?男子漢大丈夫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你們兩個的表現真丟‘極品戰士’的臉!特別是黃跑跑,你都是老戰士了,遇事竟然還是這麼屁滾尿流!”衡其一頓連珠炮般地轟向二人道。
楊浩微皺眉頭道:“好了,從現在起大家不要輕易進屋,我們趕快到教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