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桃三杏四,到了四月,洛陽的杏花便開了。
遠遠望去,那古都下,綿延的杏花,像是粉白色的海洋一般,將整個洛陽城,包在了其中。
北方的風,迎面吹來,乾燥清霜。沒有了江寧的溼潤柔軟,卻多了一些勁道和豪氣。
那遠處的杏林,在這風中,如花海一般,波浪起伏。片片粉白色的花瓣,隨風飄起,帶給了微風,陣陣清香。
林間,有學子侍女們,遊走在期間,如江寧一樣,詩詞不斷,喝彩聲不斷。
至於是真心的喝彩,還是喝倒彩,看那些學子們的臉色就知道了。
有的人,激動的白臉通紅,有的人,則是憋屈的臉色紫紅。
一番文鬥,其樂無窮。
鬥得是學子,樂的是打醬油的。
“姐妹們,林公子又吟詩了!”
杏花綻放的林間,突然傳來女子們的驚呼聲。
擡眼望去,只見一羣身着粉白長裙的女子們,嘰嘰喳喳的響成一片,斂起裙襬,如色彩多姿的鳥雀一般,朝着林中一處地段而去。
正帶着柳青青漫步在這杏林中的呂恆,聽到這一羣女子花癡般的吶喊,心裡一動,便伸手拉着柳青青,跟着大家一起朝着前方聚集了過去。
人羣中,一身着白色長衫學子,擡手摺下一朵杏花,搖頭晃腦的輕聲吟誦着,然後將那支杏花,送於一女子之手:“枝上一片雪,疑似九天來。風過香猶在,獨爲佳人開!!”
只見,那一身華貴服飾的女子,擡起頭,看着這書生,捂嘴咯咯一笑,道:“樑公子這算是什麼?表白嗎?”
霍。真是直接!
人羣裡,負責打醬油的呂恆,看到這女子直接開口想問,也不禁一愣,摸索着下巴,敬佩的讚道,帥啊!
身旁,柳青青聽到叔叔嘴裡嘀咕,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小腳擡起,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腳,美眸中滿是嗔怪的笑意。
此言一出,樑公子,白嫩的臉上,也不禁有些發燙。他咳嗽了一聲,搖了搖胸前的摺扇,道:“呵,小姐豔絕京都,乃是天仙一般的可人。在下豈敢癡心妄想,只是,如若……”
“你知道我是誰,姓什麼嗎?”女子膽子很大,直接笑嘻嘻的看着這公子,心不在焉的搖晃着手中的花枝,歪着頭,看着這白衣公子道。
“呵,俗話說,無爲在岐路,兒女共沾巾!既然能與小姐在這林中相見,乃是你我的緣分……”那白衣書生笑了笑,很是風騷的擡起手,將胸前的一縷黑髮向後甩去,然後,低着頭,對那女子拋了個飛眼兒。
呃,無爲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這兩句詩,呂恆當然知道,是王勃的作品,只是,這,跟眼前這事,有關係嗎?
聽到那書生吟誦出這兩句是,呂恆頓時被雷的不輕。
託着下巴的手,也差點滑落,“呵,你這人也真有趣!”那姓祝的女子,聽到這樑公子如此的措辭,倒也沒有去追究他話語中的語病,只是懶懶的笑了笑。清風碗中的伸了個懶腰後,搖晃着指尖的杏花,一臉捉黠的笑容道:“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就過來,打招呼套近乎!”
她輕輕的搖了搖指尖的杏花,看着那公子不屑一笑,隨之將那杏花仍之一旁,拍拍手,轉身對身旁的丫鬟道:“小紅,我們走!”
“等等,這位小姐!”樑公子見這佳人既要離去,連忙上前,張開雙臂,擋住了這倆女子的去路。
“你想幹嘛!”叫小紅的丫鬟,昂首挺胸,擋在小姐面前,看着書生的目光,就像是階級敵人。
“小紅姑娘不要緊張,在下剛剛的確是有些唐突了!”白衣公子拱手作揖,道了一聲歉後,直起腰,恭敬的對那女子問道:“敢問小姐芳名!”
“我的芳名,你就不用知道了。我知道,你姓樑,乃是京城樑家的三公子,對吧!”那美麗女子淡淡一笑,看着這白衣公子道。
“呃,小姐是如何知道的?”聽到這女子一五一十的的道出了自己的家世,樑公子心中一喜,難道,這女子也是自己的仰慕者不成?
心中所想,手中自然便做出了招牌動作,伸出蘭花指,勾住一縷凌亂的秀髮,往腦後一拋,摺扇輕輕搖晃,倒真是一個翩翩公子,玉樹臨風。
“呵……”這美麗女子淡淡一笑,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她拉住了一旁作嘔的小紅,上下打量這樑公子一眼,捂嘴笑着道:“傳聞,公子家中有八房嬌妾,不知是真是假?”
“造謠,毀謗,詆譭!”聽到這女子說出關於自己的傳聞,樑公子直接矢口否認。他咬牙切齒的說着,那猙獰的表情,彷彿要把造謠生事的人活吞了一般。
樑公子猙獰的發泄了一頓後,突然覺得自己這般口氣,對自己的形象有所損害,深吸一口氣後,頓時換成了剛剛那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才子狀。拱手對這女子作揖:“小姐切莫相信此等傳聞,這是小人對在下的詆譭!”
“咯咯,小女子只是隨便說說,公子爲何如此激動?”那女子被樑公子剛剛那番話語,逗得咯咯嬌笑:“樑公子如此着急解釋,難不成,謠言爲真?”
“啊?”樑公子頓時傻眼。
“呵,這樑公子,根本就不是那女子的一盤菜!”人羣裡,呂恆看到這對奇怪的男女後,搖頭笑笑,掩嘴低聲對身旁的柳青青說道。
呂恆看了,那愣神不知所措的樑公子一眼,搖頭嘆息道“差,差太遠了!”。
“那叔叔呢,叔叔是不是那女子的一盤菜?”柳青青淺淺一笑,依然目視着前方,淡淡的問道。
“呃……”呂恆言語頓時爲之一滯,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撓撓頭,正不知所措間。
轉過頭來,卻看到身旁柳青青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呂恆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咳嗽了一聲,淡淡說道:“我是你的一盤菜,而且,版權所有,不得翻錄!”
聽叔叔胡說什麼版權,翻錄的,柳青青即便不明白這倆個詞的意思,但也能從叔叔那嘿嘿奸笑的表情中,猜到這話中的意思。
“你,去死!”柳青青羞紅了臉,低聲嗔怪道。
一言一語的風情,讓這滿園的杏花,頓時黯然之色。
周圍聚集過來的學子仕女們,也發現了身旁,這個絕色女子。仕女們,自慚形穢,轉過頭去裝作沒看見。而那些學子們,有的已經開始躁動不安,準備過來搭訕了。
見到這種情況,呂恆直接蠻橫無比的伸出胳膊,環住了柳青青柔軟的腰肢。
轉過頭來,挑釁似的朝着那些面如死灰的學子們,瞪了一眼。
哥們,版權歸本人所有,你們就死心吧!
在學子們,心中悲呼鮮花與牛糞的時候。場中,那女子與那樑公子的談話也越來又有趣。
樑公子滿頭大汗的跟那女子套近乎,而那女子彷彿是太極拳高手一樣,一招一式,不動聲色的將樑公子耍的團團轉。
“咳咳,樑某剛剛偶得一句,想獻與姑娘!”百般無奈之下,樑公子終於想起自己的長處,決定用自己的風騷詞句,打動這個女子的心。
“我可不想聽你那酸文!”豈料,女子根本就不中招,撇撇嘴後,一臉興趣泛泛的樣子。
女子搖晃着手中的花枝,不經意的四下裡掃了一眼後,突然看到了人羣裡,正嘀嘀咕咕跟一個身穿淺藍色長裙的女子,談話的那個書生。大眼睛閃了閃後,狡猾一笑。
“不過,樑公子既然有心,那便說來聽聽!”女子轉過頭來,看到樑公子尷尬之極的樣子,輕聲笑了一聲。
“不過……,”就在樑公子咳嗽着,準備一展雄風的時候。那女子突然又冒出了一句。她纖細的手指,拖着下巴,低聲呢喃道:“不過,一人作詩,少了些趣味!”
“那,小姐以爲應當如何?”樑公子放心的笑了笑,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四下裡的學子們,自信洋洋的說道。
而被樑公子掃視到的那些學子們,紛紛低頭,咳嗽,做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
“他!”女子狡猾一笑,突然伸出手指,指着人羣裡,忘乎所以的跟藍裙女子談笑風生的呂恆說。轉過頭來,笑嘻嘻的看着樑公子道:“你們兩個一人做一首,如果,你能勝過他,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
誰?
樑公子愣了一下,順着那女子所指的方向望去。
頓時一驚。
讓他驚得,不是那個嬉皮笑臉的書生,而是那書生身旁的那個藍裙女子。
天啊,天下竟然有如此絕色美人?
樑公子看着那讓滿園杏花黯然失色的女子,心頭狂震不已。
而就在這時,那嬉皮笑臉的書生,彷彿有了感應一樣,轉過頭來,看着目瞪口呆,口水滴答流出的樑公子,笑了笑後,伸出手,將那藍裙女子攬入了懷中。
卡擦……在那一刻,樑公子很清楚的聽到了自己的心,破碎成了無數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