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這位谷先生人品相當好。
見李家道歉了,他也就不再計較,開始準備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對於秦天出手相救,他自是感激不已!對於秦天的手段,也即是佩服。他首先請教是否應該提前淨宅。
其實喪禮有一套完整的程序,秦天並不是很清楚,也知道人家是客氣。
當秦天推辭之後,谷先生也不再客氣,開始着手安排淨宅事宜。
淨宅也是爲了避免殃煞不退不散,滋擾家門;另一方面也是爲驅逐在喪禮中招來的邪魔外祟,俗語說燒紙引出鬼來。
按理說,出殯後才淨宅大,但現在等不及了,顧先生決定前後進行兩次。
於是他着手安排,首先給城隍、當方土地、門神、竈王、火德真君等神靈上香致祭,祈求這些神靈庇護。其次是在死人屋門和各處貼上不同的驅邪符篆。
按照谷先生的指點,大表舅拿來火盆,在裡面點燃幹木柴,火焰燒得通紅,然後將一鐵秤扔在其中。
這時候,小表舅媽端來一小鐵上好陳醋。
谷先生待鐵秤砣燒紅後,用大長鉗子將秤砣加出來,然後往醋盆裡一放,頓時刺啦一聲,盆裡冒起來酸酸的霧氣。
這時候,秦天看見幾縷附在屋樑上的殃氣,與醋氣一接觸,慢慢地變淡。
由於之後就有淨宅安排,所以配藥總已經準備好了,
谷先生配製一副十二精藥。計有:天巴戟、地芍藥、鳥頭、月官桂、人人蔘、鬼鬼箭、神茯神、天杜仲、道遠志、鬆茯苓、山桔梗、獸狼毒。共十二味藥。另外七種香:檀香、藿香、寸香、沉香、木香、芸香、。各等分,共爲細末,圍繞庭院以及幾間痦子,在各個角落揚灑,避殃除煞。
說起來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待谷先生將完事之後,整個屋子爲之一清,散發淡淡香氣,一掃之前的黴味。
眼看天光大亮,但外面依然是大雪紛飛,到處是白茫茫一片。
雪出奇的大,晶瑩剔透的雪花一層一層地襲捲下來,連村裡老人也說好幾年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
除了住院的李老三,大表舅他們幾個子女及其他至親無不愁容滿面,便和谷先生與秦天聚在一起,商量出殯事宜!
“午時出殯,吃過飯,你們就找人剷雪,應該耽誤不了事情!”最後大家一商量,還是按原計劃今天出殯。
本來秦天是晚輩,根本沒有資格參加,但他連續幾次出手,谷先生自是不敢小瞧,非得也讓他摻合進來。
秦天倒是沒有提意見,這類事情按照陰陽先生安排就可以了。
其實大家都明白,這次葬禮出了這多事情,在家停放久了,準定不合適。
到了上午十點多鐘,雪終於停了,厚厚的積雪沒過膝蓋!在通往墓地的雪地上,早已經鏟開了一條路。
時辰一到,弔喪的、送葬的、看熱鬧的,擠滿了偌大的院子。
秦天發現,這地方葬禮和遼西一帶葬禮差不多。
八個身強力壯的漢子走過來,套好繩索,穿好木槓,其中一個漢子蹩足一口氣,大喝一聲:起!沉重的靈柩便離地升了空。
頓時,鞭炮震耳欲聾地炸開來,嗩吶撕心扯肺地朝天吹起來,與此同時,慟哭之聲如平地洶涌氾濫的山洪,在人羣中爆發開來。
就在此時,幾聲長長的哀嚎,如破竹之聲響起,四個表姨早已經忍不住,帶着一身白孝直撲靈柩,死死抱住不讓擡走。
姥姥和二姨姥也淚流滿臉,彩萱表姐她在旁邊攙扶着。
最後在幾個婦女的拉扯下,幾個表姨也放開了靈柩,一路上極爲順利,稍微磕磕絆絆,大表舅和二表舅便在前面不停磕頭。
看着堆起的新墳,秦天不由得有些感嘆。
大姨姥一輩子確實股雖然爭強好勝,總感覺過於平淡,像他這樣的女人,應該是赫赫有名的女將軍,秦天其實從小就這麼認爲。
塵歸塵,土歸土,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等回到家裡,大家吃過飯,葬禮算是結束,看到了谷先生默不作聲的往人羣外走,秦天看到了也沒有吱聲。
而這個時候小表舅媽,不知道什麼原因正從屋裡出來,倆人一對面的功夫,她莫名其妙的和谷先生說了幾句。
大概內容可能就是“先生這就走啦?”、“謝謝您!”之類的客套話。
原本,這也不算什麼,殯葬堪輿之事,對於陰陽先生來說就是生意,生意結束了,客戶上來客套幾句很正常,可偏偏殯葬這門生意是個例外。
舉個簡單的例子,家裡有人去世,去火葬場火化,幾乎所有的辦事人員言語都特別少,能說一個字的從不說倆字。
一是爲了保持肅穆的氣氛,二來是爲了尊敬死者和死者親屬。
試想一下,如果殯儀館裡和飯館一樣熱鬧,死者家屬的心裡能像下館子一樣的熱鬧麼?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某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對喪家說“歡迎下次光臨”,一準兒被打得滿臉桃花開。遇到脾氣暴躁的,也讓他家直接辦喪事。
秦天皺了皺眉,心中埋怨這個表舅媽不懂事的同時,也祈求別再出事了。
按照祖上口耳相傳的行內規矩,這就是“陰陽先生,管接不管送”。
說的就是陰陽先生請上門,主持葬禮、堪輿墓地,要遠接高迎,以示尊重。而走的時候通常會人不知鬼不覺的自覺離開,很少有人會發現他什麼時候離開,怎麼離開的。
如果這時候有人發現了陰陽先生正在離開,一定要裝作沒看見。否則會大不吉,至於爲什麼,會有什麼後果,秦天還真不知道。
原本參加完葬禮,和姥姥他們便回哈爾濱,但雪下得太大,根本沒有通往縣城的車。聽到電視裡說,去哈爾濱的長途客車也停運了。
這一下子,秦天有些傻眼了。
當晚就住在大表舅家,附近親戚早已經走了,由於沒有客車,又希望和姥姥嘮嗑,所以也沒有回縣城。
由於李老三還在醫院裡,葬禮結束後,小表舅媽就去了醫院。
晚上大家便在大表舅家吃的晚飯,包括小表舅家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十九歲,女孩十五歲。他們還有個姐姐在醫院裡陪着。
“表哥,你說這天氣去抓兔子,一抓一個準……”吃完飯,趙俊峰賊兮兮地說道。
“滾,還抓兔子,凍你個半死。”
秦天一瞪眼,知道這跳脫的表弟玩勁兒兒又上來了。
“老氣橫秋的,沒勁兒!”趙俊峰不滿地說,然後扭頭不搭理他了。
這時候表姐插話了,調笑道,“我說小天,小峰輸的對,你剛十七八歲,別一天到晚和小老頭似的,弄得我有時候都懷疑你是我哥,比我都大……”
看着小表舅家的那個便宜表弟李琦和趙俊峰說說笑笑,秦天無奈地摸了摸鼻子,看來自己確實不知不覺中心態變老了!
兩天繼續的疲勞,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但半夜還是外面呼呼的北風吵醒了,秦天迷迷糊糊之中嘟囔了一句風真大,然後翻個身又睡着了。
一覺睡到天亮,吃過早飯,姥姥說她肩膀痠疼,秦天便一邊給她按摩,一邊陪二姨姥他倆聊天。
外面天已晴朗,一輪白色太陽懸掛在天邊,雪後是乾巴巴的冷,表姐沒有出屋,趙俊峰那小子和李琦不知道跑到哪裡玩去了。
上午快到十一點的時候,外面漸漸起風,又飄起小雪了。
“小萱,你看看小峰去了哪裡玩了?”表姐應了一聲,便出了屋子。
不一會兒,眼看外面風雪越來越大,表姐慌慌張張一掀棉門簾子,氣喘吁吁地衝了進來,“奶,不好了,小峰和李琦他們上山了……”
看着外面怒吼的風聲,卷着漫天的雪花,秦天一激靈,知道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