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彷彿回到了從前,回到了母親自殺的那一天。
一樣的黑暗冰冷,一樣的彷徨無助。
這件事病毒一樣的惡化和擴大,震驚了校方高層,以及遠在大洋彼岸的外國學校。
於是,別說即將到手的獎學金和轉校出國的手續了。
因爲事情影響之惡劣,她也被校方當做不自愛,不檢點的典型,直接開除學籍。
原本是受害者的她卻成了罪人,而富商卻沒有得到任何懲罰,不論是法律上還是道德和家庭上的。
而後在全校鄙夷的目光和嘲諷中,獨自走出了校園,她抱着肩膀,縮着脖子,只覺得那天天氣好冷。
斷了經濟來源,也失去了上學的機會,甚至因爲被掃地出門,她連身份證都沒有,她也不願意再回富商那裡低聲下氣的要了。
她決定靠着自己,在社會上闖出來。
可是尚未成年,而且連身份證都沒有,等同於黑戶的她,即便有能力,在那座冰冷的城市裡,無處安身。
沒辦法,爲了活下去,除了賣淫外,她只有選擇那些髒亂差的工作了。
她最開始在一個小餐館洗碗,因爲無法忍受老闆和廚師的欺負,連工錢都沒要,就走了。
後來一直輾轉了好幾份工作,都不盡如人意,那些社會底層的人,長期陰暗的環境,也讓他們的心變得無比陰暗。
對於弱小的她,沒有絲毫同情和幫助,有的只有各種想盡辦法的壓榨利用和猥褻!
獨自在外孤單無助的她,交往了一個男朋友,一開始對方對她很不錯,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直到後來,男友露出了本性,居然勸她不要再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憑藉她的姿色和年紀,只要肯賣,大把的男人搶着掏錢!
她怒火中燒,狠狠的抽了男友幾巴掌,要和這種人渣分手。
可是對方不停的哀求和哄她,說只是一時喝多了說胡話,她到底是心軟了,就像她母親當年一樣,給了對方一個機會。
她疲累的睡下了,但是她那個男朋友,卻懷恨在心,說是出門買菸,卻將房門從外面上鎖。
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帶來了幾個黑衣大漢。
當着少女的面,他一邊數着那夥人遞過來的錢,一邊點頭哈腰的對那些人保證:“放心吧!這妞沒身份證,就一黑戶,而且在這城市也沒有任何親人!”
對方是一夥人販子,聽到他的話,又端詳了幾眼少女的模樣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少女掙扎無果,被帶走前,她的男友還上來抽了她幾巴掌,罵道:“不知好歹的臭婊子,還能打老子!我讓你囂張!等着被輪被賣去山溝溝吧!”
少女被帶上車前,趁亂咬傷一名大漢的手,飛快的逃走了。
黑衣大漢們在後面窮追不捨,大吼大叫,而她穿街走巷,像是一條野狗一樣逃跑着。
她不停地向周圍的人求助,但是路過的行人,見到她身後那幫追擊的大漢,各個凶神惡煞,哪裡敢管這樣的閒事,全都遠遠的避開。
甚至還有一個男人,試圖幫着那些大漢抓住她!
就這樣,她不停的逃跑,跑到快要虛脫,眼看就要被抓住的時候,她在路邊看到了富商的女兒。
對方剛從一家奢侈品店出來,身後幾名隨身保鏢,爲她提着大包小包。
少女瞬間看到了希望,也顧不上許多了,衝上去拉着對方的手求助,希望她能讓幾名保鏢趕走那些人。
“啊啊!!這哪裡來的乞丐和瘋子啊!”
“快把她給我趕走!天哪!她身上好髒好臭,一定有好多細菌!”
“我要趕緊回去洗澡,這身衣服也不能要了!”
誰知道,富商的女兒竟然像是沒有認出她來,一把將她甩開,跳腳大叫道。
富商女兒的保鏢,將她攆走,追上來的大漢們立馬將她抓住,按在地上狠狠的毒打着。
就在富商女兒準備上車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這才認出了少女。
“原來是你啊。”
富商的女兒眼神裡帶着厭惡和戲謔,輕描淡寫的留下這樣一句話後,就上車揚長而去了。
而少女,被打的奄奄一息,讓人販子堂而皇之的帶走。
在之後的時間裡,少女的記憶再次出現了混亂。
她就像是一隻無主的貨物一般,在各個人販子和買家手裡輾轉,每一次都能找到機會逃走,但是每一次又都被抓了回來。
直到被刀哥一夥人接手,來到了這座城市。
時間過去並不算多久遠,但是這些時間裡受到的摧殘,卻讓少女變得越來越麻木,對過去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
她腦海深處,對曾經和母親居住過的木屋還有記憶,時常還能夢到母親站在大樹下憂鬱的看着自己,但是卻早已忘記故鄉所在的城市,以及如何回到這裡。
她想回來,她想死在母親的旁邊。
即便是這樣的願望,她也無法實現了。
所有過往的種種,全都像沉重的稻草,不停的壓在她的身上。
在林天遇到她的時候,最後一根稻草正好落下,徹底的將她壓倒。
從前面對那些艱苦,那些摧殘,那些醜陋的嘴臉,她有多強的求生意志,在徹底放棄所有希望後,她就有多強的求死念頭!
這樣的念頭一旦生起,勢必如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所以即便林天三番兩次的救活她,也聽到了很多真心勸解的話。
即便知道林天和那些女人們,都是真心的想要幫助她,可是沉重的過去,卻壓的她無法擡頭向前看。
唯有一死,才能抹平她內心的怨憤,就像她母親當年的選擇一樣。
回到了這裡,少女坐在車上,整個人癱坐在車上,眼睛失去焦點,呆滯着看着椅背。
至始至終,關於那些回憶,那些過去,她沒有開口對林天說出一個字。
但是冥冥中,她能感覺到,林天都已經知道了。
不然的話,他是沒有辦法帶自己回到這裡的。
因爲即便是她自己,也根本不知道這個地方怎麼來,距離環譚市又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