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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同學覺得自己這輩子,是不是與那掃帚兄扛上了,怎的接二連三的與它再度重逢。
她有些懷疑剛來的使粗丫鬟,沒有好好的撫摸過它,使得它最近脾性有些個暴躁,動不動就竄出來挑釁尋事,越發的沒了規矩。
今日林西同學剛把書房侍候好,見小月一個人在雨裡清掃正院門口梧桐樹下的幾根枯枝,同情心氾濫,屁顛屁顛跑去幫忙。
哪知道人還沒蹲下,直覺就有一股子殺氣撲面而來。擡眼一看,只見一身暗紅襖子的朱姨娘帶着院裡的幾個婆子,撐着油紙傘,怒氣衝衝而來。
林西與小月對視一眼,起身往邊上靠了靠,規規矩矩的叫了聲:“朱姨娘!”
朱姨娘看都未看兩人一眼,衝進院子。
身邊一個肥婆子高聲道:“這院裡,哪個是小蠻?”
平蕪院衆丫鬟、婆子聽到聲響,聚攏過來。
小蠻不明所以,走到朱姨娘跟前,只聽得“啪”一聲,那婆子擡起手就是一個巴掌。
小蠻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二話不說就與那肥婆子的撕打在一處。
朱姨娘一看,反了天了,正好邊上有個小丫鬟拿着掃帚看熱鬧,一氣之下直接從小丫鬟手裡奪走了掃帚兄,朝那小蠻身上招呼過去。
林西也不知道身上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身子往前一挺,一把奪過朱姨娘手裡的掃帚,陪笑道:“姨娘消消氣,這玩藝粗糙,別傷了姨娘的玉手。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
事後林西回憶,這一刻她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舉動,實則是因爲某人的靈魂附體。這某人,除了醉仙居那一位好管閒事的,不作他想。
朱姨娘狠狠的瞪了林西一眼,一手插腰,一手指向跪在地上的丫鬟,身子亂顫。怒罵道:“下三爛的賤貨,敢在背後說當家主子的壞話,你也不瞧瞧你有幾條命。”
小蠻散着發,捂着半邊微腫的腰哭訴道:“我沒有說,我沒有說!”
“沒有,好,好,好,合着我是冤枉了你。叢媽媽,聽說當日你也在場,你倒來說說看,這賤人說還是沒說?”
叢媽媽彎着腰,腆着臉,笑得極爲苦澀。
“姨娘,小丫鬟之間拌幾句嘴,吵鬧着玩,當不得真。”
叢媽媽避重就輕,隔靴搔癢的一句話,哪能打發得了正在火氣上的朱姨娘。
“吵鬧着玩?當不得真?”
朱姨娘音量拔高三分,“叢媽媽,你倒是很會說話啊!”
“你,你說,那日這小賤人都說了些什麼?”朱姨娘玉手輕輕一擡,直直的指向了剛剛搶走了掃帚的林西。
詭異的一幕隨之出現。
林西扶着掃帚,纖巧的身子一寸一寸的往下縮,往下縮,再往下縮,露出身後的人一張錯愕的臉。
須臾,朱姨娘的手將將好指在林西身後,正瞧着熱鬧的小月臉上。小月的嘴巴瞬間張得可以塞下一個拳頭。
我的媽啊,真是險啊!幸好當日老爹讓我練了幾天下腰,腰身才不至於那麼硬。若不然,今日這一劫勢必是難逃啊!
小月的膽子不比那林西大多少,憋紅了一張嘴,吱吱唔唔半天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臘月見幾個小丫鬟都嚇住了,心頭大恨。這是哪個殺千刀的大嘴巴往朱姨娘跟前嚼舌頭?孰不知高府上上下下,就數這朱姨娘最是難纏。
她臉色不變,挺身而出道:“姨娘有什麼話不防坐下來細說,這樣吵吵鬧鬧的沒的叫旁人看笑話。這丫鬟若說了什麼對不住姨娘的事,姨娘只管打,只管罵,只彆氣壞了自個的身子纔好!”
“正是,正是,姨娘進屋喝口熱茶,這雨裡淋着,寒氣侵體,容易生病。姨娘金玉一樣的人,何必跟個小丫鬟一般見識。”
林西見叢媽媽再無那日抄起傢伙就往她們身上招呼的氣勢,只在朱姨娘跟前陪着笑臉,心裡十分的看不起。可轉念一想,又有幾個下人敢在朱姨娘跟前放肆?
儘管是三小姐跟前最體面的兩個僕人,好言好語的奉承着,朱姨娘心頭的怒火也未消下去半分,冷笑道:“不說是吧?來人,把這丫鬟拖走,咱們到夫人跟前分說去。我倒要看看,背後編排主子的丫鬟有什麼下場。”
小蠻一聽朱姨娘要把她弄到夫人跟前去,嚇得三魂去了兩魂,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朱姨娘身後兩個身材魁梧的婆子撂起袖子,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小蠻,便往外拖。
小蠻瞬間清醒,哇的一聲哭喊起來,癩在地上死活不肯起身。
臘月,叢媽媽見事情要鬧大,互遞了個眼神,忙上前苦勸。平蕪院衆丫鬟們也不敢上前,只在廊下遠遠瞧着,生怕一不小心惹禍上身。
林西已被橙子一把拉到角落裡,低低的呵斥了幾句,正縮着腦袋斜眼偷看熱鬧。
院中正亂作一團之時,也不知誰高喊了一句:“三小姐來了!”
一抹白色的倩影出現在院門口,衆人擡眼看,不由的心下一喜。
高鳶尾掃了一眼院裡衆人,上前盈盈一拜,淺笑道:“姨娘,咱們且屋裡說話,這外頭寒風冷雨的,姨娘身子禁不起。”
朱姨娘見是三小姐,心下有所顧忌,臉色稍稍緩了些。
“你來得正好,這丫鬟背地是編排主子的不是,我正要把她帶到夫人跟前分說。”
高鳶尾小小年紀,腦子轉得極快:“姨娘且緩一緩,不是我要攔着,夫人病體未愈,姨娘冒冒然把人帶了去,擾了夫人的清淨只怕是不妥。”
“不妥?這丫鬟背地裡編排主子的不是,便是妥的?三小姐,胳膊肘也不能這麼往裡拐。”
“姨娘,有什麼話,咱們到裡頭說。”
“裡頭說,爲什麼要裡頭說?青天白日的嚼主子的舌頭,誰教的她這般沒規沒矩?今日不把話說清楚,誰也別想糊弄過去。”
冷冷的話語夾雜着冷冷的細雨撲面而來,高鳶尾只覺得寒徹心骨,臉色沉了下來。
叢媽媽忙打哈哈道:“朱姨娘,那丫鬟也沒說什麼,姨娘怕是聽錯了!”
“聽錯了,我呸,梨花,她們不肯說,你來說!我到要看看,這院裡沒臉沒皮的人有幾個!”
梨花是朱姨娘從孃家帶來的人,與那朱姨娘秤不離砣,砣不離稱。
梨花一開口,林西心頭便一陣哀號。
梨花的話與那日衆人說的話,分毫不差,簡單就是隨身帶了個錄音筆啊。完了,完了,這院裡不僅有她一個無間道,還有無數個無間道,令人防不勝防啊。
平蕪院衆人的臉色個個難看的緊。
高鳶尾心中淒涼,慘慘一笑道:“朱姨娘好伶俐的耳朵。”
“容你的丫鬟隨口講得,就不容我聽得,這是個什麼道理?三小姐,聽說當時你也在的,這樣沒有規矩的丫鬟作什麼還留着,爲什麼不回稟了夫人送出去?難不成,這些話在三小姐看來都是應該的,又或者三小姐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朱姨娘越說越覺得火大,當下便口不擇言起來:“我知道,你二哥是個庶出,比不得你大哥長房長子的身份,只三小姐別忘了,他再不濟也是你的二哥,將來你出了門子,還得指着孃家兄弟才能把腰板挺得直!”
“姨娘!”
高鳶尾哪受得住如此重的話,只覺得心中萬分委屈,眼淚簌簌而下
林西看着,心中着實生憐。三小姐雖然聰慧,到底是個小姑娘,與浸淫內宅十幾年的朱姨娘如何相比?那朱姨娘張一張血盆大口,吐幾口唾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姨娘怎可這樣想我們小姐?小姐不過是思及夫人病了,老爺又爲朝庭之事煩憂,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把事情捂下,實際上小姐私底下已經罰了這丫鬟的月銀。”
臘梅見主子受委屈,忍不住出聲替主子分辨。
“臘梅!”
高鳶尾強忍住眼淚,走到朱姨娘跟前,輕輕一福。
“姨娘不必再說。這事本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管教好院裡的丫鬟。來人,把這丫鬟頭帶到劉媽媽處,我這院裡留不得了。”
這幾日事情太多,故都會提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