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來,這位年輕的蟹委會委員長就是鷹派的代表人物,巴奈特可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
“那只是個誤會,我必須向您解釋清楚。威爾遜事先向我們領事館的工作人員隱瞞了他的犯罪事實,我對此毫不知情。”英國胖子急急說道:“我們已經制定了英國人在華的新的行爲準則,引導他們遵守當地法律,加強對他們的教育,凡是在本地有過犯罪記錄的,一律不批准他們的簽證。”
“做得不錯。”陳華遙拍拍巴奈特的肩膀,像敦厚長者勉勵後生晚輩一樣,笑道:“但是還是不夠。”
“怎、怎麼?”巴奈特開始感到緊張。
陳華遙說:“威爾遜的行徑給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帶來太多的不幸,一想到受害者父母的眼神,我就非常痛心。這樣吧,威爾遜已經被處決,你們領事館是主要責任人,拿出一百萬英鎊的賠償金來,也算是給那個不幸的家庭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彌補。”
“一、一百萬英鎊?”巴奈特眼睛直了:“我們沒那麼多經費……”
陳華遙的語氣慢慢變得冰冷徹骨:“注意,親愛的巴奈特,這不是和你商量,我只是通知你,這是本人的決議。如果從現在開始的十個工作日內,我沒有看到款子,那麼蟹委會將會對英國駐象京總領事館做出必要的裁決。或許你可以提前給家人交代遺言。”
“我、我懂了。”巴奈特覺得對方實在得罪不起,還是先妥協的好。
至於在旁邊的李季學,內心充滿震驚。這他媽的纔是真正的黑道梟雄啊!
太氣派了,太跋扈了,太變態了!
穿着樸素的服裝,全身上上下下價值絕不超過兩百塊,神情就像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可那氣派,偏偏大得嚇人!
總是一成不變的笑容,總是平淡漠然的語氣,可是他說來的話,你只能接受,或者是死!
李季學娛樂圈成名垂數十年,和官方高層關係要好,和銀行巨頭友誼過硬,見多了上流社會的氣派。可是這個時候才覺得,那些所謂的資本大鱷,連這位委員長的一個零頭都比不上。
陳華遙道:“鑑於貴領事館的違法犯罪前科,我認爲你們的所有行徑應當受到監管。下個月我會派遣聯絡員入駐你們領事館實行監督,一旦發生違法國家和中華道德行爲規範的事情,聯絡員將制止你們的行爲。”
“歡、歡迎,萬分歡迎。”巴奈特的喉頭變得加倍苦澀。
“現在呢,我以市府中外文化交流辦公室研究員的身份,想和巴奈特先生談談圖書和音像製品出口英國的事情,你覺得怎麼樣?”
巴奈特還能怎麼樣?唯有拼命點頭說道:“我對兩國之間的文化交流持贊成的態度。貴國出口圖書和音像製品,將對我國的文化事業起到極大的幫助。我國的人民,也將在中華文化的薰陶下,從此積極向上,共同開創美好和平的世界新局面。”
“那就好。”陳華遙輕輕推過龐元昌:“龐主任,你來和巴奈特談談具體應該出口什麼吧。”
龐主任心想小陳才應該是正牌的主任,自己這個主任,實際上等於他的副手。馬上把胸膛挺起來了,渾身上下散發着自信的氣度,向巴奈
特說道:“領事先生,我這裡有四千七百份圖書和音像製品的名單,你先看看。”
“啊?好好好,我仔細看看。”
兩人一改先前不友善態度,相攜朝邊上安靜的角落走去。
李季學正好找到和委員長說話的機會,笑道:“華哥,好些時日沒見,怪想念您的。”語氣中充滿了親切。以李季學四五十歲的年紀,向剛剛不過二十五歲的陳華遙口稱“華哥”,卻是自然之極。
單是華哥手下的雷主任就能夠叫業界首屈一指的屈正塔俯首稱臣了,而他本人更是輕易主宰擁有外交豁免權的領事巴奈特之生死,這份變態的能量,任誰當面遇上都得小心翼翼。
陳華遙面對李季學,早已換上對待朋友的春風滿面態度,笑道:“李導,《大鬧天宮》最近拍得怎麼樣了?”
李季學也知道陳華遙混上了《世紀的挽鍾》副導演,還通過內部關係看過他修改後的劇本,確實十分佩服。心想這小子文武雙全,黑白通吃,放在哪裡都是頂尖人物,人生混到這個地步,當真不枉了。
笑了笑,應道:“其實也還算順利,不過劇組裡除了孫悟空的角色起用新人,其他玉皇、王母、天蓬、道君、如來、觀音、二郎、太白、赤腳等等角色,全是國內外一線明星。人人都是大牌,要求加戲加臺詞,這個嫌他出場不夠多,那個嫌他形象不夠正面,吵得不可開交,投資方還不停要求加人進去,我也不太好管理。劇本就這麼寫的,我能有什麼辦法?”
陳華遙從身邊經過的侍者托盤取下兩杯馬蒂尼,遞給李季學一杯,與他碰了碰,說:“手下的話語權蓋過了領導,這確實是個問題。投資方給你多大的權力?”
李季學苦笑道:“不好說,投資方完全是外行領導內行,專門請我來當擺設的。關於大部分的用人權力,我沒有說話的餘地。拿上次嫦娥角色海選來說,他們居然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意見。還有演玉帝的鄭廣英那老小子,真當自己是玉帝了,天天在劇組裡指手畫腳,指摘這個不是,痛罵那個不足,比文化局局長還牛逼,還說老子不會導演,不就仗着跟葉氏財閥有些裙帶關係麼!”
李季學兀自在孜孜不倦地抱怨,前方有人喊道:“李大導,這麼巧,你也在啊!”
那喊話的人面色清癯,氣度雍容,是個容貌英俊的中年人,可不正是時常在媒體娛樂版塊露臉的國家一級演員鄭廣英麼?招待會邀請社會名流,包括了工商界和文藝界的知名人士,那鄭廣英也在其中。
說曹操曹操就到,人生何處不相逢,這話不愧是流傳千古的俗語。
李季學頓時笑得有些勉強,想要裝作沒聽見。
陳華遙就拍拍他肩頭道:“好了,去招呼你的劇組成員,不用管我。要是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記住來找我陳華遙吱一聲。”
李季學點點頭,低聲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修理他一頓。”臉上霎時間變幻出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的神采,大笑着朝鄭廣英迎了上去。拍戲是戲,人生也是一部大戲。
陳華遙轉身一口乾掉杯中殘酒,突然聽到耳邊一聲低低的充滿壓抑的淺呼:“啊!陳華遙!你怎麼也在這裡!”
這聲音嬌媚舒心、清脆悅耳,聽起來實乃一級享受,可是放在陳華遙耳朵,卻顯得不那麼自在。
聲音的主人容貌秀麗清純,一頭披肩長髮,左邊鬢角處彆着個式樣華麗繁複的白金蝴蝶結,別有一番生動景緻。身穿米黃色的連衣及膝短裙,腿上未着絲襪,展露出來的小腿肌膚玉致光潔,令人情不自禁的遐想。
手腕上一塊價值三十九萬的江詩丹頓“蘭花ZK408型”女表,還搭着一個國內頂級奢侈品牌“風之谷”的手包,式樣清新秀氣中帶着不顯山不露水的奢華,頓時將整體氣質襯托起來,不再是校園裡那個稍嫌青澀的“藝院天使”,已徹底蛻變爲新的女神。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女人更是如此。不管長什麼樣的女人,只要把大量的金銀珠寶往脖子上掛,那烘托出來的氣質是顯而易見的。
身材高挑出衆,本身一米七三的高度,加上十二釐米的防水臺白色釦環式高跟鞋,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在人羣之中猶如鶴立雞羣。陳華遙已經不算矮子,看向她也得稍微仰視。
隔了那麼些許時日,兩人的心態已是天差地遠。
連日來象京市黑道城頭變幻大王旗,委員長操心局勢變化,實在沒空去計較那些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久日不見,我的公主還是那麼迷人。”陳華遙瞬間恢復輕鬆寫意的姿態,微微笑道:“蘇蘇,新年快樂。”元旦過去了那麼久,這聲新年快樂來得未免太遲。
“陳華遙,你好。”許蘇杭輕輕說道,如同明澈湖水的眼睛透出盈盈秋波,看着他瞬也不眨。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
許蘇杭看他不說話,又遲疑着問道:“你……最近過得還好嗎?”輕啓朱脣,編貝般的玉齒,實在是動人。
陳華遙道:“還好了,你一個人來?”
許蘇杭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指指遠處道:“呃,和蘇先生一起來的。”
對面一根大理石柱下,只見丰神俊朗的蘇成涯面色得意洋洋,正和一個男人大聲交談着不知什麼內容,顯然沒注意到陳華遙的出現。
陳華遙不由哼了一聲:“怎麼還和那小子來往?那是什麼好鳥,能配得上我家蘇蘇麼?”
難得一直善於深藏心事的陳華遙第一次展現出些微“醋意”。可他說的也是實情,蘇成涯雖然外表瀟灑,所欠缺之處在於身高不足,只有一米七十的高度,若和許蘇杭一米八五(當然是加上高跟鞋)的出挑身材並肩而站,怕是頭頂只能達到藝院天使的下巴位置。這不惹人恥笑麼?
許蘇杭沉默半晌,輕聲道:“陳華遙,請你不要再說了,我有苦衷的。”
陳華遙吃了一驚,聲音變得沙啞起來,問道:“有人脅迫你嗎?”
他對許蘇杭驟然發生的改變,一直想不通。本來兩人已是比較要好的朋友,許蘇杭這個眼高於頂的嬌嬌貴女第一次和一個男生走得那麼近,說其間沒有產生一點點曖昧的情愫,那是鬼也不會相信。
送玫瑰花、相約去阿甘家吃飯、互相當擋箭牌打發彼此的情敵、傾吐心事、被閨蜜開玩笑說陳華遙是他男朋友也不生氣,這是普通朋友能做出來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