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華遙的叫喚下,只見手術檯上,猴子的眼睛慢慢睜大,好像多了幾分神采。那護士不由心道:“還真給他叫對了。”
陳華遙大喜,急急叫道:“猴子,你聽得見麼?”
猴子眼珠子開始轉動,手指擡了擡,好像要表達什麼。
陳華遙忙問:“你聽得到?”
護士照料病人經驗豐富,說:“馮先生好像有話對你說。”
“那麼,能不能把氧氣罩拔了?”
護士點點頭,這或許是病人臨終前的告別,吸不吸氧都無所謂了。伸手輕輕替猴子摘下氧氣罩。
陳華遙趕緊伸頭過去,耳朵湊在猴子嘴邊。只聽猴子嘴脣蠕動着,良久冒出幾個細不可聞的字眼:“華……華哥,原、原諒我……不能再跟着你混了……我、我……”
旁邊的雷辛在感情上並不是個堅強的人,幾乎要流下淚來。上次劍齒虎莫洛的身亡,得知消息人已隕落,這時卻是要直面兄弟的離開,相比起來讓人難以禁受。
陳華遙勉強笑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你怕什麼?”
猴子直視他的雙目,艱難地道:“華、華哥……”
陳華遙道:“人最寶貴的生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他不會因爲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爲碌碌無爲而羞愧。在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經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爲祖國的強大而奮鬥。你不要有什麼遺憾,十年之內我要讓祖國的旗幟在庫頁島、藏南、貝加爾湖、釣魚島、日本島上空飄揚。我要讓中華民族的炮火洗刷日本的每一個角落!我們蟹委會要在華盛頓白宮收取管理費!到那個時候,我給你燒紙。”
幾個醫生和護士在旁邊聽着只是目瞪口呆。
突然,儀器顯示屏上猴子的心跳開始加快,脈搏和各項指標越升越高。護士還道儀器出了差錯,忙奔過去查看。
猴子臉色還是那麼蒼白,但眼睛竟多了一份詭異的光彩。好像是望夫石上的女子終於盼到丈夫歸來,好像可愛的孩童得到了心愛的玩具,又好像一生無悔的情人終於獲得那句至死不渝的誓言。
眼神亮得驚人。
“華、華哥,我不能走,我還要跟你幹大事……”說完這話,猴子疲倦地閉上眼睛。
然後,他的血壓、脈搏、心跳逐漸升高,半分鐘後已恢復到正常人水平。
戴院長又驚又喜,忙叫道:“快快,給他供氧!仔細觀察,別搞錯了。”
“怎、怎麼回事?”雷辛還沒從悲痛中清醒過來,一臉的呆滯。
戴院長道:“病人的生理機能開始恢復,他度過了鬼門關!他有救了!”
鍾主任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嘴巴張成一個大大的O型,久久不能合攏。剛纔他可是明白得很,手術檯上那人生命特徵微弱到了什麼程度。完成這臺手術不過稍盡人事而已,戴院長說病人有兩成生還的希望,其實那不過是安慰蟹委會衆人的好話罷了。
真正的實話都藏在這幾位資深醫師心裡沒敢說出來。憑藉他們多年豐富的臨牀經
驗,病人受了那麼重的傷,完成手術後根本不可能存活,最多在兩個小時後心臟停止跳動,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沒有一絲機會。
沒錯,他們已經給猴子判了死刑。閻王要你三更死,手段最高超的醫師也留你不到五更啊!
可現在,究竟怎麼回事?
陳先生一段比教科書還空洞無聊的廢話激起了他的求生意志?說不走就不走?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鍾主任只怕那是真正的迴光返照,目光緊緊注視着儀器。可上面數據顯示病人的生命特徵越發平穩下來,再也沒有太大的波動。這說明他的傷情已經進入穩定階段,只需要加強後續治療便能保證不會差錯。
“怎麼回事?是我錯漏了什麼嗎?”
陳華遙離開手術檯,經過鍾主任身邊,淡淡地道:“那是信仰的力量!你要是明白這一點,你也不會只是一個醫生了。”
消息傳出去,走廊外面一片歡騰,所有的頹喪一掃而空,人人喜氣洋洋。委員長向猴子說過的話迴盪在大家耳邊:“十年之內我要讓祖國的旗幟在庫頁島、藏南、貝加爾湖、釣魚島、日本島上空飄揚。我要讓中華民族的炮火洗刷日本的每一個角落!我們蟹委會要在華盛頓白宮收取管理費!”
第二天下午,陳華遙向班主任請了假,趕去月球公司總部大樓。
朱雀公司的增援部隊已經到達象京了。
沈幽桐慘遭幕後黑手潑髒水,月球公司沒能平穩事態,反而更加擴大,柏幽城自然是坐不住了。前幾天他甚至當着屈正塔的面撂下狠話:“你們月球沒辦法處理,那就讓我自己來!”
柏仔是誰?你若當他是個娛樂圈戲子就大錯特錯了。屹立娛樂圈十數年不倒,沒有個像樣的背景連豬都不相信。
何況柏仔同意參演《世紀的挽鍾》,劇本寫得好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對沈幽桐懷有特別的目的。現在沈幽桐出了事,他不動手誰動手?
大樓的第十三層已經進入警備狀態,嚴禁無關人員進出,每隔十米站着一名神色緊張的黑衣人。
會議室大廳裡。
“陳教授,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公司野草花軍團的總指揮官薛暮秋軍團長。前兩天剛從日本返回中海,我讓他到象京來幫忙辦事。”柏幽城微笑着爲雙方做介紹,“阿秋,這是我特聘的電影教授陳華遙先生,他有很多理念同我哥哥的想法相當吻合,你們多親近親近。”
柏仔有意拉攏委員長加入朱雀公司,這是特別爲他引見的,沒有第四個人在場。
陳華遙伸出手去,同時打量着對方。
那是個三十五歲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與自己不相上下。短短的頭髮,臉龐輪廓分明,濃眉大眼,鼻樑挺直,緊抿着嘴脣,看起來相當冷漠。外表似乎帶着一股濃濃的倦意和怎麼也掩飾不去的滄桑感,這讓他顯得比真實年紀蒼老了起碼五歲。但他的眼神亮得刺眼,竟彷彿往外透出光芒。
穿着一套得體的風之谷西裝,氣質顯得陰沉低落,讓人怎麼也聯想不到那就是朱雀公司最冷酷殘忍的“時光殺手”。是的,十年了,曾經風華正茂的少年,如今變成了滄桑
的中年。
薛暮秋瞪了陳華遙一會兒,突然笑道:“委員長,好久不見。”
陳華遙同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是啊,多時不見,軍團長風采更勝往昔,還是那麼令我心折。”
柏幽城吃了一驚,問道:“怎麼着?你們認識?陳教授,你是什麼委員會的委員長?”
薛暮秋淡淡地說:“三年前我在中海和陳委員長見過一面,大家惺惺相惜。”
“我只是沒想到薛軍團長貴人事忙,竟還把我這個小人物記在心裡。”陳華遙接了一句。
柏幽城沒察覺到兩人語氣裡的火藥味,拉開椅子道:“既然你們早就認識,那可不用我囉嗦什麼了,都坐下聊吧。”扭頭讓秘書去泡茶。
三年前,陳華遙追查劍齒虎莫洛的車禍真相,線索指向了曾在象京呆過一段時間的野草花軍團。然而那時野草花軍團早已離開象京,陳華遙隨即趕往中海。不久陳華遙終於找到薛暮秋,兩人正面對峙。陳華遙想要逼問事件的真相,薛暮秋是個骨子裡極度驕傲的人物,哪能由得他問什麼就答什麼?言語衝突之下,兩人險些動手,鬧得很不愉快。
衝突歸衝突,薛暮秋卻對這位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十分佩服。中海是野草花軍團的地盤,他單槍匹馬就敢闖進來同自己對峙,自己竟然還奈何不了他。當時薛暮秋就想這年輕人日後必非池中之物,果然,不久後收到了蟹委會統一象京西區的消息。
年輕漂亮的女秘書端着茶壺茶杯進來,見三個男人呈品字形相對而坐,不由透出一股陶醉的目光,整個人幾乎要生生呆住了。
三個男人都是世所罕見的大帥哥,各自具備獨特的迷人氣質。柏幽城外形俊美,儀態優雅從容,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大偶像。薛暮秋冷峻漠然,滄桑憂鬱,別有一種令人心折的氣度。再看看陳華遙,質樸低調,初一看覺得不過是個老土的鄉村幹部,再一看又覺得他深邃如同海淵,根本看不見底。
若是把這三個人排做一列供人挑選,恐怕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女人只會發出同一種聲音,那就是:“我全要!”
柏幽城給兩人遞了便宜的河水牌香菸,說:“阿秋,日本那邊的事做得怎麼樣了?”
薛暮秋搖搖頭:“形式不怎麼好看,我們的人才還是太少了,始終缺少綱領性的指導思想,這幾年在日本就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因爲國際形勢太過嚴峻,日本有關方面覺察到了我們的動作,這次回國也是迫不得已。”
柏幽城又道:“你們這次針對閻立本《唐皇功德圖》行動怎麼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薛暮秋自失的一笑:“行動失敗了,帶回來一份贗品聊表意思。幸好兵哥不在,否則我肯定被他打死。”
閻立本是唐代畫家,也是我國著名的畫聖。他流傳於世的作品除了《步輦圖》、《古帝王圖》、《職貢圖》之外,還有歌頌唐太宗文治武功的《唐皇功德圖》。這幅作品線條剛勁有力,神采如生,色彩古雅沉着,筆觸細緻,歷來被評爲閻立本的代表作之一。經歷一千餘年的歲月流逝,戰亂頻繁,這幅寬一百一十釐米,高一百九十五釐米的作品真跡仍保存完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