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星熾熱的目光看得劉一流心裡一虛,自己臉上沒長花兒吧,擡頭看看天色,“不早了,你們去休息吧,明天還得拍廣告呢,我和八爺輪換着守夜。”
經這半天一折騰,現在已經是月上中天,今天走了整整一天山路,又經過這麼一通驚嚇,不少人都已經身心俱疲,這會兒都用手掩口不停在打呵欠。
“一流,讓老爺子去休息吧,我陪你守夜。”黃逸一邊長長的打着呵欠,一邊強撐着說道。
本來有劉鐵柱他們在這兒,這些都不需要他們操心,但現在他們六個都押送着歹徒下山去了,黃逸一看,恐怕也只有自己和劉一流兩個人頂上了,要是換其他人,沒到過原始森林的京城來客們還真是不行。
“小子,你一個城裡娃那兒守過什麼夜啊,可別狼過來把你拖走你都不知道。還有一流,你都受傷流那麼多血了,還不趕緊去休息。都去睡,老頭兒我一個就成了,這守夜對我來說,不跟抽菸一樣容易?”劉八爺一瞪眼,揮揮手把劉一流和黃逸兩人都趕走了。
劉一流苦笑,知道老頭兒倔得很,他說他要搞,你怎麼說他也不會聽得,也只得拉着黃逸回到帳篷,準備到下半夜再去給老頭兒換班。
“不就是在火堆旁邊值個班嗎?這有什麼難的,老爺子對我也太沒信心了吧。”黃逸還有幾分失落的嘟囔,這是他從沒嘗試過的事兒,本來是想試試看的。
“得了吧,就你這樣沒在原始森林呆過的,讓你去守夜,別說八爺不同意,換了是我也不敢啊。”劉一流瞅瞅帳篷裡睡得酣水直流的陳如魚,沒好氣的對着這個門外漢說道。
“你給我說說,難不成這還有什麼訣竅?”黃逸坐在睡袋上,脫掉鞋子,忍不住皺皺鼻子,這味兒有些足。
“呵呵,像我們如果是在山下守夜的話,規矩倒是沒那麼多,一般都帶着有獵狗,梆鼓或者是銅鑼,獵狗一叫,就知道有野豬來禍害莊稼了,用響聲把它們嚇走就是。
但這叢林裡守夜可就沒那麼簡單了,你以爲就坐在火堆邊上打盹兒就成啊。首先,你要保證坐在視線最好的地方,這樣你能隨時看到有什麼野獸會進營地裡來,你還要隨時給篝火加木柴,保證篝火不會熄滅。
在這大山裡,能要人命的動物多了,只要稍有不慎就會丟了命。劉八爺曾經給我講過一些故事,比如關於狼的,他說有些成了精的老狼根本就不怕火,如果你一個人坐在篝火堆前,突然有人拍你的肩膀,你千萬不能回頭,別猶豫,拿你最堅硬的頭往後撞。那有可能就是條狼,用爪子拍你,只等你一回頭,一口就咬在你的脖子上,讓你窒息死亡。所以說,有山裡人守夜的時候,你千萬別一句話不說,就去拍人肩膀,他很有可能二話不說就對身後進行攻擊。
這是守夜的人第一要注意的,就是要保證營地安全。第二呢,你還要會看天氣,如果天氣有什麼變化,比如突然颳大風或者下大雨,你都要去通知正在睡覺的人,要是盛夏之時,來個山洪暴發之類的,你通知晚了,一隊人都會被你害死。”
黃逸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我靠,在山裡守個夜這麼多道道,看來我是搞不成了,我還想着滿天星光燦爛,月光如水,我坐那兒抒發情懷呢,竟然還有不怕火的狼精來吃人,太可怕了。”
劉一流輕輕一笑,原始森林裡美麗的風景下可不知道藏着多少死亡陷阱,自己這幫同學們是隻看到美麗的表面,卻沒經歷過更深層次的東西。那也是他們跟着自己進山沒遇到過危險所致,其實很多潛在的危險都因爲自己帶着的幾個猛獸給消弭無形了,它們身上散發出的氣味兒足以讓許多猛獸望而卻步。
他這麼說並不是單純的想嚇唬他們,劉一流只是希望他們如果自己進入叢林的話,少了這些依仗,能夠足夠謹慎,而不要因爲一時的大意而受到傷害。
黃逸受到了教育,而被麻醉草直接麻倒的陳如魚此時正鼾聲四起,用自己實踐以後的行爲學習到了一招兒,原始森林裡的一株小草也有可能極爲恐怖,就是不知道這貨明天醒來以後長不長記性。
一夜無話,大概三四點的時候,劉一流醒來,走出帳篷,這會兒正是黎明即將到來,天空最黑暗最冷的時候。
劉八爺正在火堆邊坐着抽他隨身走哪兒都忘帶的菸袋鍋子,大熊也不知道是不是冷了,也湊在劉八爺身邊偎在火堆邊上取暖。
看見劉一流走過來,老頭兒沒好氣的朝他揮揮手,趕他繼續回去睡覺,“天亮還早呢,你爬起來幹啥?我不記得你小子最愛睡懶覺的嗎?”
“嘿嘿,八爺,睡不着,過來陪陪你,好久沒聽你講故事了,給我再講講山裡的故事唄。”劉一流坐在火堆邊上,往裡面添了一根大柴火。
“你個臭小子,小時候我給你們講得還少啊,現在那兒還有故事。”老頭兒見侄孫如此,知道他也不是想聽自己翻來覆去講的那些故事,而是擔心自己一個兒守夜寂寞,心裡不僅也是有些溫暖,佯怒着說道,蒼老的臉上卻是一片笑意。
“八爺,你就再給我講講這原始森林裡的故事唄,反正現在也睡不着覺。”劉一流看看八爺那有些蒼老的面孔,心裡微微一酸,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自己光着屁股坐在廣場上那顆古銀杏樹下,聽那個壯實的漢子給自己講大山裡的故事,這幕情景似乎過去了許久,久得自己都有些模糊,又似乎就在眼前,一切都是那麼清晰。
時空在這一刻彷彿發生錯亂,讓劉一流兩世的記憶瞬間有些交錯,要不是自己重生而回,八爺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就只會停留在自己兒時的記憶中,成年後,忙工作,忙生活,那些親情彷彿被這些擠在一邊兒,讓自己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回憶。那些美好,就那麼消失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生活中。
“這大山吧,跟人一樣,也有脾氣,你現在貼着地面聽聽,那些蟲叫,狼嚎,風響,就是大山在說話!大山要是喜歡你,就會給你送野果、草藥、狍子、黃羊,一點兒也不小氣。它要是不喜歡你,就會讓你遇上熊瞎子、毒峰子、野豬羣、會裝‘成’人的老狼,都是死人的玩意兒。”劉八爺緩聲講述自己這幾十年對大山的理解。
聽得劉一流渾身冒汗,這些玩意兒怎麼聽着都那麼邪乎,忍不住問道,“八爺,那你覺得大山喜歡你不?”
老頭兒瞪他一眼,“你發不發脾氣。”
“發。”劉一流老實交待,雖然自己脾氣極好,但生氣的時候貌似也不少。
“那不就得了,要不然我這隻眼睛咋丟的?不過,大山對我還算好的,這麼多年,我老劉才丟了隻眼睛,好多人卻都丟到這山裡,連人都找不回來。”劉八爺有些悵然。
看老頭兒有些情緒低沉,劉一流忙問他最得意的打獵事蹟,“八爺,給我講講你以前咋打獵的。”
一說到這個,老頭兒登時得意起來,“打獵可是門學問,這是師傅傳下來的的,就是上次你去天坑的時候,請教怎麼解毒的那位,就是我師傅,他帶了我好幾年,不過,連我師傅都說,我是他帶過的最有天分的徒弟。我打獵吧,不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還特別注意時間,比如現在這個時候,就是打狐狸的最好日子。”
“打獵還分季節?”劉一流很詫異。
“咋不分,各個季節打什麼樣的動物。比如老人們口口相傳的《獵經》上說:九月的黃羊,十月的狼,十一月的狐狸,雪天的野雞盲。”老頭兒沒讀過書,唸的這順口溜倒是挺押韻。
聽了他一番詳細的解釋,劉一流對這個古老傳下來的所謂的獵經有了一定理解。
這打獵不光要仔細看,周圍有沒有野獸,還得找準地方,知道野獸的習慣。黃羊跑得最快,在這山裡除了豹子以外,沒什麼動物能追得上,但是到了九月,那是陰曆,按陽曆算的話也就是11月,黃羊要儲備能量過冬,這身上的脂肪多了,身體就笨重了,這個時候就好打多了。
到了這個時候,天氣逐漸冷了,狐狸和狼的毛長得厚實了,也是打狐狸的好時機,這時候的皮子纔開始值錢,要是擱到夏季的時候,毛太稀了,賣不出什麼價錢。
雪天打野雞就很容易理解了,大雪過後,地上到處都是銀白色的,色彩斑斕的野雞無處藏身,很容易就被發現了。還有就是人帶着狗去攆野雞羣,野雞急了,就會把脖子深深扎進雪堆裡躲着,沒多久,就凍成了硬邦邦的,可以像蘿蔔一樣拔出來。
聽得劉一流一陣目眩神迷,這獵經說得倒是挺玄乎,就是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呢?
剩下的半晚上,一老一少都在聊這大山裡的各種逸聞趣事,劉一流不僅找回了兒時的記憶,還更多的瞭解了這大山裡的神秘,心裡不由對大山更是敬畏。
暗自慶幸自己上次去天坑時運氣那是真的好,相對於老頭兒說的叮死人的野蜂羣,連老虎碰到都要跑的食人蟻,自己遇到的野狼羣那都是小兒科。好歹碰到那自己這身力氣還能戰鬥戰鬥,要是碰到那些玩意兒,身手再好也只能悲劇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