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溫存,不過眼下各世家還有地方送上來的名媛閨秀都已到了皇宮,總不能將人晾在那不管。就算再癡纏也要整理好衣衫過去。
等楊瑞整理好衣衫,已經是半個多時辰以後。二人一同離開燁安閣,到了秀女所聚集的繡呈宮,顧唯潘和寧原都已經抵達,爲了避嫌,二人也只是在殿堂內等候,而繡呈宮後面的院子他們並不進去。
“參見陛下,東王殿下。”
楊瑞風風火火進門,已經不復之前纏綿柔弱的模樣,而是一臉的精明幹練,話也不囉嗦,直接一提手示意不用多禮,馬上問道:“人可是都來了?”
“回陛下……出了一點事情。”顧唯潘是後到皇宮,他得知有秀女自縊而亡的事要比楊瑞更晚一些。
楊瑞蹙眉道:“朕已知曉,無礙,來人將詳細名冊拿過來。”
馬上有禮部的官員將名冊遞過來,由韓健轉交給楊瑞,楊瑞拿過來一看,上面已有幾人被劃去,都是之前報上來自縊而死之人。
“聽好了,朕現在命令這些家,馬上再送淑媛到宮中來,若再有異況,朕決不姑息!”楊瑞怒道。
顧唯潘領命,直接拿着名冊離開去吩咐,對於顧唯潘來說,誰死誰活跟他關係不大,他只是遵命辦事而已。可寧原想事情就多了一些,之前有秀女自縊,先不論到底死的是否本人,但畢竟這些家族跟他都有或多或少的聯繫,現在楊瑞突然下令各家再補送秀女進宮,說明楊瑞不會善罷甘休,產生的一系列效應,恐怕要他來承擔。
本能的。寧原便看着韓健,讓韓健說句話。畢竟之前是韓健對他允諾,就算各家將秀女送到宮中,與皇室結親,將來若是東王府篡權得勢也不會計較和追究,他纔會去對各家說和。讓各家將秀女送到宮中。至於自縊之事,他本就不知情,說是他刻意阻撓也有些冤枉了他。
“陛下,秀女已在外候着,不如早些由陛下選擇。”韓健卻沒理會寧原眼神上的求助,直接對楊瑞道。
楊瑞微微點頭道:“你隨朕一同去。”
“是。”韓健直接跟在楊瑞身後,往殿後院而去。
寧原則有些躊躇,跟上去也不是,留在殿堂中更不是。便在進退不得時。韓健轉身道:“寧尚書還不一同前來?”
“是是。”寧原緊忙跟上,卻也只能跟在韓健身後。
等三人到了後院,便見今日前來的秀女已經站滿了繡呈宮的後院,列了幾排,一眼望去便也有五六十人的模樣。每個人都是一身鮮豔的衣衫,在陽光下看起來也都很明媚養眼,不過因爲是寒冬臘月,又只隔着兩天新年。在寒風中站了一個多時辰,這些秀女也不由有些支撐不住。畢竟是養在深閨中。她們都也經不起風霜。
繡呈宮畢竟不是皇宮正殿,繡呈宮的後院又是更少有人來,以至於院子周圍還有些積雪沒清掃乾淨。風一吹起,馬上有積雪飛揚,也令楊瑞有些不太滿意。
“人都在這了?”楊瑞再問一句。
寧原走上前幾步,恭敬行禮道:“回陛下。除陛下讓各家再送來的秀女,還有地方舉薦但遠途尚未到洛陽的孝女,其餘皆在此。”
楊瑞點頭道:“那好,搬張椅子來,朕在這裡親自挑選。”
“啊?”
寧原驚訝了一下。難道楊瑞不該是下去一個個細細的選拔,卻是坐着選?
“寧尚書還不去搬椅子來?”韓健皺眉道。
“是是,老臣這就去。”
寧原摸不清楊瑞要做什麼,但他也瞧得出楊瑞因爲秀女自縊的事有些生氣,這時候最好是別觸黴頭。他回身進了殿堂中,韓健才靠近楊瑞問道:“爲何不下去選?”
“夫君話說的好生輕鬆,外面那麼冷,讓妾身下去,不是要凍死?”楊瑞白了韓健一眼,低聲道,“如今妾身身懷孕事,便是不爲大的考慮,總要爲小的考慮吧?”
韓健無奈嘆口氣,難得楊瑞這時候還有心跟他開玩笑。剛纔楊瑞只是稍微發點火,吩咐顧唯潘去做點事,下面的人一個個都已經是噤若寒蟬。韓健不由想,當帝王的臉上一時陰一時晴又一時風雨的,實在是捉摸難測。
很快寧原親自將椅子搬過來,後面跟着兩個小太監,不過他還是要親自動手,說明寧原自己也慌張了,怕被楊瑞追究,乾脆搬椅子這種小事都親力親爲。
椅子搬過來,楊瑞直接坐下來,一擺手,又是一份名冊遞過來。
楊瑞看着名冊,點了幾個名字道:“讓這幾個過來見朕。”
“是。”
宮中畢竟有女官,都是一些在宮中數十年的老宮女,領了名冊,上去找人,每個秀女的身前都有一塊小方牌,上面列着女子的姓氏和號碼,然後根據號碼和所列的位置,就算女官並不認得這些女子,也能將她們找出來,然後帶到楊瑞身邊來。
韓健打量了這些所謂的名媛,在姿色上也都很一般,與寧繡言和寧舜兒還有些差距,卻也不由看了寧原一眼,心說還是寧老兒會生啊,不論是女兒還是孫女都是那麼優秀,反倒是便宜了他。
等秀女都到身前,女官道:“給陛下請安。”
幾個秀女紛紛行禮,卻也不由下跪,而是用一般淑女的禮節來行禮,這屬於第一道選拔,又要看她們是否懂禮,還要看她們的體態,在欠身行禮的時候最容易將女人身體的缺點表現出來。
幾個秀女欠身行禮,正要直起身子,楊瑞突然喝一聲:“不許動!”
秀女們不再直起身子,楊瑞站起身來,圍繞着幾個秀女走了一圈,看起來很認真挑選的模樣,最後卻是回到自己座位前,指了指最靠邊的一個秀女道:“你……過來坐下。”
“啊……民女不敢。”這可把那秀女給嚇壞了。皇帝居然讓她過去坐着,在之前所接受的一些教導中,提到選秀女的一些細節似乎也沒提到這種事。
“還不過來!”女官喝一聲,那秀女噤若寒蟬走上前來,面對多人的目光,很侷促坐下。整個人都處在不自然當中。
韓健便立在椅子旁邊,一個女人坐在他身前,他看的也是最清楚的,這女子身上沒有什麼脂粉氣,顯得很清雅,但也僅僅是清雅,因爲在第一批被楊瑞找過來的秀女中,他看來這個女子的姿色應該是最差的那個。他不由心想,難道楊瑞刻意要給楊曦選個醜婦當妃子?
“不錯。不錯。”楊瑞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秀女,微笑着點點頭,還讚揚了一句。
便在別人以爲楊瑞就算不選這個女子,也會讓她爲儲備之時,楊瑞卻擺擺手道:“都退下吧,找人送她們出宮。”
“這個……”寧原有些不明所以,雖然楊瑞把話說的很清楚,但他卻聽不懂。楊瑞讓送出宮的秀女當中包不包括坐着的那位。
韓健卻道:“陛下有吩咐,寧尚書還不快辦。”說着。他還稍微指了下坐着的那個,意思是“一起送出去”。
寧原馬上做事,等人被寧原帶走了,楊瑞馬上在名冊上又點了幾個,讓女官下去傳過來。然後纔看着韓健道:“看來夫君挺懂妾身的心意啊。”
韓健聽出這話中帶着幾分不滿,便道:“陛下的話。臣聽不太明白。”
“你怎知道我沒看上剛纔那幾個?”楊瑞突然問道。
“我不知道哪個是你所滿意的,我只知道,你對下面所有的都不滿意。”韓健道。
楊瑞的臉色也稍微冷了一下,卻是輕輕一嘆道:“要是你有姐妹,或者是女兒。也到了適婚的年歲,最好不過,可惜你沒有啊。”
韓健大概明白了楊瑞心中的無奈,就算楊瑞這次是想挑選個德才兼備的女子爲太子妃,也畢竟有政治聯姻上的考慮,而現在皇室跟東王府聯姻卻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已無姐妹,二無女兒,韓健總不會把身邊的女人送到宮裡來給楊瑞挑選,與東王府聯姻就屬於是空談。
楊瑞突然又看了眼下面的名媛閨秀,好似不經意道:“南朝公主,似乎還在洛陽城中吧?”
韓健眯了眯眼,他感覺出楊瑞說這話不是無心之言,而是刻意在這時提及。那楊瑞的意思,是有意與永丹公主蕭旃結親?
再一想,就算如今蕭旃不是有名無權已經是流落公主,楊瑞也不會考慮與南朝人之間聯姻,因爲這會引發一系列的政治問題,再者就算楊瑞願意,蕭旃也不會選擇嫁給北朝的太子。
“陛下莫不是想加以報復?”韓健突然說一句。
楊瑞側目看韓健一眼,道:“你怎會如此想?朕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嗎?”頓了頓,又道,“不過稍加懲戒也是刻意的,若是刻意接進宮來,爲曦兒的偏妃,倒也是有助於他早些走出爲質子的陰影。”
這話說的輕鬆,可聽者卻不輕鬆。韓健心說楊瑞真是有些狠毒的心腸啊。
楊曦是因爲心理陰影太大,纔會一直萎靡不振,而楊瑞卻是有意把南朝的公主接進來,說是給楊曦當“偏妃”,其實就是爲奴爲婢,甚至比奴婢更要低賤,主要是想方設法讓蕭旃在楊曦面前沒有絲毫顏面,讓楊曦知道原來南朝的公主也可以“豬狗不如”,激發他心中的魔性,讓他走出陰影。
這招實在是有些狠毒,或者說是沒有人性。楊曦爲質子,跟蕭旃有多少關係?罪魁禍首還不是何太后和朱同敬?現在蕭旃也算是苦命人,有國回不得,卻是要在洛陽寄居,楊瑞這麼做韓健顯然不會同意。
“陛下還是早些斷了這念相。”韓健突然說一句。
楊瑞瞪他一眼道:“怎的,捨不得了?她可是南朝的孽障,別說這樣一個女人,將來也要跟朕來搶男人。”
韓健道:“此次太子回朝,南朝惠王相助甚多。惠王曾有信來,讓我們好好照顧永丹公主,若是陛下強行將永丹公主接到宮中爲太子偏妃,恐怕不好對惠王有所交待。”
楊瑞冷哼一聲道:“一個惠王,不過是南朝不入流的世襲藩王,卻又比得上誰?他說的話有何用?就算他曾幫太子脫險,但別忘了是誰讓曦兒他身陷險地!”
楊瑞的話很不客氣,韓健卻覺得楊瑞這是在遷怒於他。
韓健不再言語,這些事他寧可不說,只要他自己不說,楊瑞就知道他肯定不會同意,往往楊瑞也懂得分寸不再說下去。
之後楊瑞把下面的秀女叫上來,也基本是一個套路,只是看看禮節和身形,偶爾叫幾個坐下來看看,她神色卻比之前更冷淡,好像在生氣一樣。
天子心中有怒氣,下面的人更是小心翼翼怕惹到楊瑞。
楊瑞看了半晌,道:“既然人已經選的差不多,先暫時休息。朕有些累了,進去喝杯熱茶。”
說着,也不理會韓健,直接進殿去了。
剛纔送走了一批秀女的寧原走過來請示道:“殿下,您看這……”
“寧尚書,寧家可有人送到宮中來?”韓健問道。
“這個……不曾有人。”寧原一臉爲難,卻也稍微擡頭看了韓健一眼,像是在說,不是剛送一個到你那裡去,難道還要送到宮裡來?
韓健嘆道:“寧尚書,你看看,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陛下想爲太子選妃,就希望是朝中所有有名望的大臣都將淑媛送過來,如今你與我東王府有姻親,卻是不理會太子,這就會讓陛下生氣。”
寧原苦惱道:“可……老臣也實在是沒辦法。”
“這有何沒辦法的,就算寧尚書你府上沒有合適的淑媛,找個丫鬟代替一下也好,大不了也送個丫鬟進來說是自縊死了,讓陛下直接生你的氣,也好過於這麼幹生氣你還沒辦法解釋。”韓健道。
“這個……這個殿下您是何意?難道說……之前送到宮裡來的那些……屍首……並非是各家淑媛本人?”寧原驚訝看着韓健。
韓健這是明顯有話外之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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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健冷笑道:“寧尚書不會也信了各家爲了不與朝廷聯姻,下的去毒手將自家的閨秀都給勒死吧?還是說寧尚書穿着明白裝糊塗,想給各家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