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寒依依多半如唐深所說那樣,系被華西寒家誘騙離開,安危成疑,世家商會之後的第四日清晨,周小牙帶着亞蔓拉和傀儡遊峰,與主動請纓相助的唐深一起趕往江海機場,踏上前往秦川省銀華市的行程。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航程,飛機降落在銀華市西北的田陽機場。
出了機場後,唐深叫過來一輛出租車,輕車熟路地報出一個極爲生僻的地名,隨手從口袋裡掏出十張紅色大票子塞進一臉古怪的司機手裡,司機擡起頭掃了掃周小牙與唐深這三男一女、女的還是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外國妞的古怪組合,略微猶豫後沒有多話,示意四人上車,隨後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在進入高速路前,唐深不忘指示出租車司機靠邊在一個小超市裡掏錢買了兩包香菸和十瓶礦泉水,包括司機在內一人發了兩瓶,看樣子所報地名距離不近啊。
暗自嘀咕着,隨着車子在高速公路上以一百多碼的速度狂飆,周小牙與唐深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起來,其中多半是周小牙在問,唐深回答,隨着話題的深入,這傢伙在周小牙的眼中越發地神秘起來。
有關寒家的一切,但凡周小牙問出來的,居然沒一個能難住他,幾乎是接過話頭就能娓娓道來,其間不乏一些世俗界鮮有耳聞的奇聞秘事,好在那開車的司機已經看出四位乘客並非普通人,估計身處這秦川省銀華市,毗鄰寒家這等神秘勢力,接觸過的武修者不在少數,是以未表露出太多的驚詫。
從高速路下來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通過這段時間的交談,周小牙對於神秘的寒家,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
寒家初祖系唐初跟隨太宗皇帝南征北戰的天策軍寒姓校尉,解甲歸田後在蓮花山腹地開枝散葉,傳承至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與川西唐家一樣,主要也是以毒功、暗器與製毒聞名天下,稱之爲“三絕”。
此外,他們還精通陷阱和機關之術。
可以說,寒家弟子所擅長的各種手段令人防不勝防,光是比較普通的暗器便有霹靂彈、奪魂箭、滿天花雨和天羅地網等。
更爲重要的是,幾乎所有寒家子弟都能佈置一些由木樁、竹箭、刀刃、拒馬、絲線等簡單器械組成的機關和陷阱。
寒氏族人聚居的祖地外圍遍佈此類陷阱和機關,不過大多爲殺傷力不強純爲困縛和預警之用,目的僅爲阻止那些誤入祖地的鄉民和遊人,同時也對那些心懷叵測前來的人有一個預警的過程。
寒家子弟行事詭秘,飄忽不定,向來給人一種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覺。唐宋以降的江湖武林中人,因畏懼寒家的毒功和暗器,無法窺視這古武寒家的真實面目,所以大多數均認爲寒家是邪派,敬而遠之。
而寒家子弟,絲毫不計較世人的評論,獨來獨往,行走江湖。
寒家共分爲六大房。
這其中,內三房爲暗器房、火器房與淬毒房,主攻暗器毒物的研究和改良,有自己的專門賬戶。外三房則是奪魂房、家業房與鳳稚房。奪魂房主要負責對外追殺叛徒,清除家族的敵人,家業房則主管寒氏宗族財物、地產和生意,至於風稚房,所有寒家的外姓族人皆由此房分管。
內外六大房奠定了寒家的勢力根基,其中以內三房最爲重要與強大,眼下全掌握在寒家家主寒老爺子手裡。
至於那重要程度稍次一等的外三房,奪魂房與鳳稚房分別掌握在兩名得勢供奉手中,唯有那幾如管家婆一般的“家業房”落在了當今寒家家主寒老爺子的長子寒厲彬手裡。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寒厲彬掌握整個家族數百億資產,足可見寒老爺子對於自己的兒子還是十分照顧的,但在寒厲彬眼裡,卻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沒有拿到核心的內三房管理權,心生罅隙,對於自己的親爹背地裡纔會那麼惡言惡語。
車子“嘎吱”一聲,在蓮花山東麓一處荒蕪的山坡下停了下來,這時距離離開田陽機場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個小時。
唐深又支付了兩百元的空車返程費,隨後便與周小牙等人鑽出車廂,在出租車司機看鬼一般的注視中,身形幾個騰挪,三男一女便躍入山頭的茂密叢林中。
一路前行了半個小時,以幾人的腳力深入大山達三十餘公里後,前面帶路的唐深身形一頓,擡起頭一臉認真地打量前方那片與之前接觸到的毫無二致的密林。
“現在我們已經到了寒家祖地外圍,再往前走陷阱與機關會接踵出現,並且會越來越密集,你們跟緊我的步子,千萬不要亂跑,否則觸發機關雖然不致於有什麼危險,但過早驚動寒家暗哨就不太好了……”
說話間,唐深後足一頓,身形已然向前方的密林電射而入!
周小牙與亞蔓拉對視一眼,俱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不以爲意,不過當下卻也不敢造次,身形一晃亦是緊緊跟了上去。
傀儡遊峰綴在最後面,不過以他天階巔峰的實力,自然不會出岔子,時不時還變作蝙蝠,四處查看一番,搞清楚所在方位和周邊地形地貌。
唐深在看似毫無異狀的密林中左右穿行,時而突然跳到不遠處的某棵大樹下摸索搗鼓一番,時而又突然竄向一旁,繞了老大一個圈子才掉頭往回跑,看得緊跟在其身後的周小牙連翻白眼。
經過好一番折騰,大約一個小時後,前頭帶路的唐深止住身形,停留在一處山谷盆地的邊緣,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向身前下方的盆地俯視起來。
“這一路上三十六道陷阱、七十二處機關,佈置得居然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看來這些年安逸慣了,寒家上上下下早就失去了警惕心,又或者說是不思進取。不知道下面這寒家祖地內的防禦,是不是有不同的變化,真讓人期待啊……”
“什麼?三十六道陷阱七十二處機關?那可不就是一百零八道防線麼?居然就這麼一會兒愣叫咱們給趟過來了?”
周小牙聞言愕然,略一琢磨這番話語,不由得雙眼一翻,沒好氣地瞪了唐深一眼,道:
“你對這個地方這麼熟悉,不會是二十年前偷偷摸摸進來犯過什麼事兒吧?若是屁股沒擦乾淨可早點兒說,別冷不丁地把我們也給扯進去纔好啊!”
“說起犯事兒,當年倒還確實有這麼一樁,趁着這個機會,確實該了結了……”
似乎回憶起了往事,唐深感嘆着搖了搖頭,面色複雜地向下方的盆地再次俯瞰一眼,爾後竟是盤膝往地上一坐,從懷中掏出一枝古色古香的笛子吹奏起來……
笛聲纏綿幽長,蘊含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秘情境,輕輕嫋嫋中瞬間穿透虛空,向下方盆地遠遠地飄蕩過去……
周小牙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走到密林裡,把之前放回魔焰島的猴王小白帶了出來,示意他去下方谷底探探情況。
“咦?這笛聲……”
寒家祖地中央,靜坐中的老爺子情不自禁地擡起頭,側耳傾聽虛空中飄蕩而至的笛聲,嘴裡輕咦的同時,臉上一抹濃濃的疑惑漸漸浮現。
“哎呀!哪個不怕死的,居然敢吹奏這首曲子?難道就不怕老東西聞笛情傷大發雷霆嗎?”
另一間房中,微微錯愕之後,寒厲彬幸災樂禍地嘀咕起來。
“什麼人在上面吹笛子?快去看看……”
“莫非是一身皮緊麼?居然敢吹這首曲子,走,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
偌大的寒家族居地內,眨眼間掠起十幾道身影,紛紛向周小牙與唐深所處的盆地頂部邊緣奔掠而至!
與此同時,寒家墓園的東北方圍牆外幾十米處,一臉警惕的金三角塗家家主塗雄正亦步亦趨地緊跟在當前而行的“陰屍派”長老仇莫離身後。
二人對隱隱間傳來的悠悠笛聲,竟是置若罔聞,完全就像是沒聽到一般,注意力全放在了身周所處環境中。幾分鐘後,二人來到高達六米的圍牆下,四處看了一眼,然後一個騰挪,便躍入墓園……
這會兒墓園南部入口附近,一支隊伍正大大方方地向着墓園深處緩緩前行。
這支隊伍總計由十一人組成,除卻寒飛林與緊跟其身側的心腹外,餘下九人均是被寒飛林當成預備獻祭之人帶進來的,其中一臉憤怒的寒依依母女赫然在列,此刻正在其餘被誆騙而來的七名寒家外圍族丁的擁堵下,隨着這支隊伍無奈地慢慢走向透着濃濃詭秘氣氛的墓園。
“整個墓園共有大大小小毒屍墓穴八十七座,今番足足帶來九名預備獻祭之人,也就是說,我總計能進入其中九座墓穴試探血脈,這麼大的機率,老子就不信其中沒有一次成功的……”
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寒飛林眸芒詭異地在前頭開路的幾名寒家外圍族丁身上一一掃過,嘴角邊浮起一抹猙獰的笑意……
“上面什麼人,趕緊下來回話……”
自盆地中寒家祖地掠出的幾道身影已然接近周小牙二人所處的盆地邊緣,其中當首的一道身影人還未至,便已遙遙呼喝起來,暴喝聲中氣十足,顯然是位實力不俗的武者。
“呃,我說唐深啊,你這鬼笛子能不能別吹了?下面被你引來的寒家子弟數量可不少啊!雖然說我未必怕他們,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望着下方盆地內或遠或近紛紛聞聲匯聚而來的數十道身影,周小牙摸了摸鼻子,很是無語地扭頭望向仍自盤膝吹奏笛子的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