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人鬼鬼祟祟的樣子,李健倒是生出一絲警惕。他雖然自己沒怎麼玩收藏,可是見多了他老爸被騙,李健的警惕性也比常人高了不少。
不過被人稱作“行家”,李健還是心裡暗爽。尤其是當着姜莉莉的面,讓李健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連帶着,對湊過來的那個體態矮小的漢子也有了一絲好感。下意識地問道:“你有什麼好東西?”
那人聽李健問自己,又擡頭四處看了看,才湊近李健,壓低聲音道:“鬼貨,都是生坑的。”
李健眉頭一皺,“鬼貨”、“生坑”這種詞,李健倒是聽他父親唸叨過,其實他也記不真切,只是隱約覺得,這應該跟盜墓有關。
一想到盜墓,李健頓時眼睛一亮。
所謂古玩,自然是要有年頭的東西才能稱作古玩。但是,年代久遠,能夠完好無損的保存到現在的器物實在太少了,很多古玩都是從古墓中出土的。國家保護性挖掘,挖出來的東西自然都在博物館裡,市面上流通的多數就是來自於盜墓了。
但是盜墓是違法的,所以這些盜墓人即便手上有好東西,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買賣,而且多數急於出手,價格也就不能賣得太貴,這就讓人有了撿漏的可能。
既然是盜墓的,那眼前這人鬼鬼祟祟的樣子就比較好理解了,畢竟乾的是違法的勾當,誰敢正大光明的?
這麼一想,李健心裡就放鬆了些,有心去看看他有什麼好東西。
“朋友,不瞞您說,剛掏了個洞子,得了幾件好東西,不過有個兄弟受了傷,急着出手換錢去治傷。我們手上都是老東西,不想找那些不懂的人瞎耽誤功夫,我看您是行家,東西好不好您一看就明白,也省的我們多費口舌。”
那人這麼一說,李健便動了心思:“你的東西在哪裡?”
那人隨手一指:“就在前面不遠,走過去幾分鐘的路。”
“好吧,去看看!”
見李健要跟那人走,姜莉莉卻生出了警惕,拉住李健道:“有好東西爲什麼不拿到市場來啊?”
那人停住腳步,似乎不知道怎麼解釋纔好。卻聽李健小聲道:“他們的東西見不得光,自然不敢拿到市場上來擺攤。”
那人一聽道:“朋友果然是行家,什麼都瞞不過您,不瞞您說,我們就是摸金的。東西就在附近,不遠,您去看看,看得中就談,看不中就走,不耽誤您功夫。”
李健見自己猜對了,有些得意起來,拉着姜莉莉道:“走吧,跟他去看看,說不定就撿漏了呢!”
“那要不要叫上徐濤?”姜莉莉對那人鬼鬼祟祟的行爲顯然還有些擔心。
“不用,我們先去看看,如果看不上眼,就不用叫他們了,要是覺得東西好,再叫他們就是了!”
李健雖然相信徐濤,不過男人總有自己的驕傲,他也不想全靠徐濤,要是撿漏的東西是自己發現的,那不也說明自己有眼光嗎?
於是,兩人跟着那小個子走出市場,在彎彎繞繞的小路里走了一會兒,到了一家小旅店。
一路上,那小個子還不停地東張西望,似乎確定沒有人跟蹤。
李健覺得他這鬼鬼祟祟的行爲正符合“盜墓者”的身份,反倒對撿漏有了一些期待。
小個子帶着兩人進了小旅館地下室的一間客房,裡面還有一個光頭男子等在裡面。
那小個子進去,便對光頭比了幾個手勢。光頭看了李健一眼,點點頭,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
見光頭出去,那小個子招呼李健他們道:“坐,他一會兒就來了。”
這小旅館條件很差,房間很小,沒有窗戶,燈光幽暗,空氣中還泛着一股潮溼的黴味兒。
僅有的兩個木板凳也黑乎乎髒兮兮的,讓人看了就沒有往上坐的勇氣。
李健微微一皺眉:“怎麼東西不在這兒?”
“我們也怕出事啊!”小個子陪着笑臉道:“幹我們摸金這行的當然要注意安全,不能把東西都放在一起。不過東西就在附近,您別急,他一會兒就來!”
這屋子裡的空氣實在夠渾濁的,那種夾雜着煙味兒、汗味兒和發黴味道的空氣讓李健和姜莉莉都有些不舒服,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不過這種環境卻讓李健更相信這倆傢伙就是盜墓的,這房間的環境可不就像古墓似的,要不是盜墓的,誰能適應這種環境啊?
好在那光頭很快就回來了,手裡還提着個大包。
那光頭提着包進來,放在地上,一言不發地打開拉鍊,從裡面取出一個用布包着的物件放在地上。
李健問那光頭:“你這包着的是什麼物件啊?”
那光頭也不答話,退後一步站在一邊,看着李健。
小個子道:“他是個啞巴。”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將包着物件的布打開。
“咦,這是,唐三彩?”看到那人打開包着的布露出一匹陶馬,李健忍不住叫了出來。
“這是唐三彩嗎?怎麼是藍色的?”姜莉莉卻有些疑惑,唐三彩的真品她雖然沒見過,可是圖片總是看到過的。印象中都是黃色,綠色的,可這匹馬怎麼是藍色的,這是唐三彩嗎?
“這你就不懂了!”李健又開始表現自己的專業知識:“唐三彩雖然主要是黃、褐、綠三種顏色,但其實還有不少別的顏色,其中尤以藍釉最爲值錢。有句話叫三彩掛藍,價值連連,說的就是帶藍釉的唐三彩。”
那小個子聽他這麼說,一豎大拇指道:“朋友果然是行家,這藍釉的唐三彩是唐三彩中的精品,我們這件寶貝遇到兄弟,算是遇到明主了。”
李健心裡得意,過去蹲下身子仔細看起那匹馬來,那馬全身幾乎都是藍釉,只有鬃毛、馬鞍、尾巴,四蹄等地方有些黃、褐、綠色的釉彩。看起來斑斑駁駁的,確實像個老物件。
李健看了一陣,覺得這東西八成是真的,想了想又問:“你就這樣一個物件?”
“那倒不是!”小個子道:“好東西還有幾件,不過,規矩就是一樣樣看,您要看不上這件,我們給您換一件,看得中我們就談。這規矩也是爲了大家的安全。”
李健倒是能理解這小個子的話,幹這種勾當,當然要注意安全了。他心裡倒是挺喜歡這批馬的,便問:“你這匹馬想賣多少錢?”
那人也不說話,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兩千?”姜莉莉不懂這東西的價值,不過想想這終究是古玩,沒好意思猜兩百。
那小個子搖搖頭:“姑娘說笑話了,這麼好的唐三彩,兩千怎麼買得到?是兩萬!”
“貴了!”李健老神在在地搖搖頭。他雖然對唐三彩的行情也不太瞭解。但是討價還價卻是一種本能,再說,他好歹聽說過一些唐三彩的知識,自然要在姜莉莉面前顯擺顯擺。
“你這唐三彩雖然是藍釉的,但是造型一般,並不算生動,而且不帶人,開價兩萬有些貴了。再說這釉面斑斑駁駁,不少地方都脫落了,這種品相也不夠好。”
那小個子道:“您是行家,我也騙不了您,這物件在墓裡那麼多年了,釉面有些脫落也是正常的,要不它怎麼是個老物件呢?至於說不帶人,那帶人的三彩馬可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李健仍舊搖搖頭,指着那馬翹起的前腿道:“你看這馬腿,明顯是後來粘上去的。這可就大打折扣了啊!”
那小個子咳嗽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道:“這個腳我們挖出來的時候就這樣了,不過也沒缺少什麼部分,沾回去並不妨礙這匹馬的完整性。要不這樣,我給你算便宜點,你給一萬五拿走,怎麼樣?”
李健搖搖頭:“最多八千”
“這……”那小個子的臉色難看起來:“您這砍價也太狠了!”
李健放下那匹馬,站起身來道:“不行就算了,我們就走了!”
李健雖然不太懂古玩的價格,砍價卻很拿手,在那小個子自己讓步的價格基礎上又攔腰砍了一刀。而且深諳砍價原則,絕不露出希望得到那物件的神情,而是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站起來,拍拍手,一副你不同意,我就走了的架勢。
那小個子見李健要走,終於一咬牙道:“好,八千就八千!”
說着還唉聲嘆氣的,好像自己虧大發了的樣子。說什麼若不是自己等着要錢用,這價格絕不會答應的。
末了,小個子把那匹馬一包,遞給李健道:“算了,八千塊,是你的了!”
李健卻退後一步:“您放在地上就成了!”
那小個子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朋友還真是行家啊,倒是我大意了,我是覺得這價格買虧了,一時疏忽,您別在意。”
小個子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古玩行業的規矩,東西都不能直接交到對方手裡,而是一方看完放穩了,讓另一方自取。因爲古玩大多易碎,容易損壞,萬一一個不小心摔壞了,責任說不清。這樣也是防止有人碰瓷的意思。
他卻不知道李健之所以不接這東西,是因爲他還不確定是不是要買。他現在身上沒有八千塊錢,而且在買東西之前,他還要讓徐濤給自己掌掌眼,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