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演武場內的一片狼藉,千寧的雙眼之中只有仇恨,鮮血充滿了他的眼眶,順着眼角縷縷流下,其狀可怖。
許半生卻是微微一笑,道:“終於只剩下我們倆了,被人以多欺少的欺負,這感覺想必不好受吧?可是,我卻很爽。得到這麼多武士傀儡之後,我還從未如此酣暢淋漓的使用過,今日才終於發現,帶着一支軍隊招搖過市的感覺真好。想當初,我有個堂弟,我問他這一生最想成爲什麼樣子的人。你知道他怎麼回答的?”
千寧哪有心思跟許半生玩這種問答遊戲?他只是怒目而視,默不作聲。
許半生也不介意,笑笑道:“他說啊,他這輩子最希望成爲的,便是家有數不盡的良田,坐擁散不盡的家財,然後每天帶着一幫狗奴才,在大街上橫豎溜達。看着誰不順眼就過去踢兩腳,看着哪家姑娘漂亮就搶回來當老婆,對方還得開開心心敲鑼打鼓的把姑娘嫁給他。當時我覺得他這種想法很要不得,這不是要當個惡少麼?可是今天我才知道,惡少是惡矣,可這種感覺卻是極爽的。看着對方明明想要拼死反抗,卻毫無能力的表現,真的很爽。這種感覺,想必你也很熟悉。只不過,今天卻是掉了個個兒,你成爲了那個被我看不順眼踢了屁股的路人。”
“少說廢話!”千寧的聲音變得極其的嘶啞,他死死瞪着許半生,道:“你可敢與千某一戰?”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不帶着你那些武士傀儡,與我一對一一戰!”
許半生哈哈大笑,指着千寧,不屑的說道:“你看看你,剛纔還意氣風發,現在卻猥瑣的像條落水狗,甚至說你是落水狗都擡舉了你。怎麼,怕我帶着一羣武士傀儡繼續欺負你?”
千寧咬緊牙關,嘴角也滲出絲絲鮮血,卻絕不開口。
許半生再度放聲大笑,道:“也罷,我早說過我要親手取了你的狗命,便隨了你的意,我與你一對一。”
說罷,許半生手中寒鐵軟劍一揮,颯劍意頓時瀰漫全場,直指千寧。
千寧一驚,隨即道:“難怪你如此狂妄,原來你已經修成了劍意。你果然是個天才,但是,天才代表的未來,以及你現在修成的劍意,還勝不了我!”
手中獨腳銅人一擺,千寧身旁陡然多出了一道身影,這便是陽神一脈的最大神通,陽神出竅,這等於是在元嬰期就修成了自己的元神。
雖說陽神出竅之後,無論是陽神還是本身,實力都會打個折扣,可加在一起,卻至少能發揮出倍半於己的實力。而且,陽神和肉身,只要一個不死,就還有機會活下去。損失了肉身,只不過是陽神重尋個肉身奪竅而已。損失了陽神,對修爲會有很大的損害,但終究還可以繼續活下去,可以繼續修煉。
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身影,揮舞着也一模一樣的獨腳銅人,分作左右朝着許半生砸了過去。
千寧本人以全部的修爲抗住了許半生的颯劍意,他的陽神卻是趁機繞至許半生的身後,手中獨腳銅人發出無盡綠光,朝着許半生呈泰山壓頂般砸了下去。
都以爲許半生會立刻還擊,或者閃身躲開,可沒想到,許半生竟然愣在了當場。
眼看着千寧的陽神手中的獨腳銅人幾乎要砸在許半生的腦袋上了,許半生才終於醒悟過來,手中寒鐵軟劍微微一晃,竟然又是一道劍意噴涌出來,堪堪擋住了千寧的陽神這一擊。
千寧大驚,失聲道:“兩道劍意?你竟然修成了兩道劍意?”
不光是千寧,除了楊高宇和段江州這兩個見識過許半生三道劍意的人,其餘人都是大驚不止,許半生不過元嬰一重天而已,怎麼可能修成兩道劍意?難道說,他的第一道劍意是在金丹期就修成了?
這其實倒是不錯,許半生的我劍意的確是在金丹期就修成了,但是現在他所使用的兩道劍意,卻都不是他自己修成的,而是隨着他的我劍意修成之後,終於爲他所用。
許半生皺眉輕聲道:“萬竟?”
千寧又是一愣,隨即他咬着牙道:“現在才發現,也不知道是早還是晚。只可惜,竟然沒能誘的你去修那套功法!”
許半生徹底確定了。
他剛纔感受到千寧陽神攻擊的時候,突然產生了一種和千寧陽神十分熟悉的感覺,就彷彿從前跟千寧的陽神打過交道一般。
直到陽神手中的獨腳銅人和他倉促間放出的苦劍意接觸到的時候,許半生才終於想起了自己的這種熟悉感覺從何而來。但終究無法完全確定,於是許半生纔會喊出萬竟的名字。
當年,許半生還沒有得到自在訣,正是這個萬竟,與他一同到內門做值守的任務,打掃一處丹房。其後萬竟爲了得到那些廢丹,以自在訣交換,許半生才終於在沒有驚動內門任何人的情況下得到了自在訣。
當初就對萬竟的身份有所懷疑,不過之後許半生一心修煉,倒是無暇去查探萬竟究竟是什麼人。沒想到今天和千寧這一戰,卻讓他發現當年那個萬竟,竟然是千寧的陽神。
一切昭然若揭,許半生對於自在訣最後的一點兒疑惑也被解開了。
千寧早就想要害他性命,只不過礙於楊高宇不好下手,見許半生對自在訣產生了興趣,便用自己的陽神化作萬竟,用那樣的方式將自在訣交到了許半生的手中。
千寧一定以爲許半生沒能修煉成自在訣,卻不知道許半生如今已經得到了自在訣莫大的好處,身懷十餘種變化,自在訣也成爲他最強大的功法。
千對應萬,寧對應靜,原來,萬竟不是萬竟,而是萬靜。
許半生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他揮劍衝向千寧,千寧也不敢輕攖其鋒,急忙閃身避過。
二人交錯之時,許半生傳音給他道:“沒想到萬竟就是你的陽神分身,原來我還要謝謝你,否則,我想得到自在訣還需費些手段。既是你處心積慮的想要用自在訣暗算我,那麼,今日我便讓你見識見識自在訣的變化!”
千寧聞言大驚,心中激盪難當,根本難以置信。
但是,許半生與他錯身而過之後,卻在遠處懸於半空之中,手中寒鐵軟劍一指,卻是指向千寧的陽神。
“驅神!”許半生口中輕輕喝到,一道微光直奔千寧的陽神而去。
陽神雖然只是修仙者的一道分身,但終究佔了個神字,許半生早就發現,驅神之變可不只是可以驅使那些土地山神,而是可以驅使元神。他現在修爲還淺,若是等他到了元嬰後期,遇見化神真尊,也是可以驅使化神的元神的。
雖說他的修爲還不足以讓他現在就驅使化神的元神,但千寧的陽神,和元神相仿,而千寧的修爲也沒比許半生高的太多,正好可以被許半生所驅。
包括千寧在內,所有人都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見千寧的陽神原本正揮舞着獨腳銅人直衝許半生,可許半生劍尖發出的微光沒入陽神體內之後,那陽神卻猛然停下了腳步,神態也變得有些恍惚,就像是猶豫不定不知下一步該何去何從一般。
幾經掙扎,那陽神終於調轉身體,手中的獨腳銅人再度高高舉起,只是,他的目標竟然並非許半生,而是他的主人,他的肉身千寧!
千寧大驚,急忙動轉心念,但卻也只是讓陽神在空中的步伐稍有減緩而已。
許半生手中的寒鐵軟劍再度發出一道微光,注入到陽神體內,陽神再無半點猶豫,掄起獨腳銅人,發出萬丈綠光,砸向自己的肉身。
千寧無奈,只得舉起手中的獨腳銅人,跟自己的陽神來了一記硬碰硬。
翻江倒海一般,幾乎完全相同的力量交擊之下,肉眼不見的震盪波向着四周擴散開去,吹的遠處半空中漂浮的許半生衣袂獵獵作響,千寧的身軀,也彷彿一枚釘子,被自己的陽神一記攻擊,打的釘入到地下。而他的陽神,則是向後翻騰而去,扶搖直上至少數百丈。
千寧惶恐的大喊:“這是什麼妖術?”
許半生傳音道:“這可不是妖術,而是拜你所賜的自在訣。這是自在訣七十二般變化之中的第二般變化,驅神!以前我只是用來驅使一下山神土地,今日倒是生平第一次見到了這般變化的強大。”
“不可能!自在訣從無有人練成,所有修煉自在訣的人都走火入魔了!”千寧狀若瘋魔,從土地之中拔了出來,手中再無招式可言,揮舞着獨腳銅人迎向許半生。
許半生又是輕輕一喝:“擔山。”手中長劍再度發出毫光,演武場內,天空之上,陡然一片漆黑,千寧急忙停下腳步,不知道爲何天都變了。
演武場外光幕之下的太一派門人卻是看得清楚,在演武場內的天空之上,陡然出現了一座龐巨無比的山巒。正是這座山,遮蔽了天空,壓向千寧。太一派門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何等神通?他們想破了頭,也想不到太一派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法術。
千寧也很快看出頭頂遮蔽天空的乃是一座大山,他怒吼一聲,全身的真氣再不敢有半點保留,盡皆注入到手中的獨腳銅人之中,迎向頭頂的大山。
許半生的傳音此刻傳來:“這便是七十二般變化之中的第三般變化,擔山。我還真是要好好謝謝你,自在訣真是一門強大到無以復加的功法。只不過,這功法乃是仙庭遺留,以真氣真元真晶修煉,無不是自尋死路。看在你將死的份上,我便解了你的疑惑,自在訣,需要真炁方能修煉,這便是爲何從前從未有人修成過自在訣的原因!”
“真炁?!”千寧茫然道,“不可能!”
真炁真氣雖是一字之差,並且同音,可是千寧自然能聽出這真炁之炁指的是什麼,他難以置信,許半生怎麼可能將真氣凝練爲真炁。
大山重重壓下,千寧的身軀徹底被沒入大山之中。
太一派門人一片漠然,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