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語的這個舉動,把石予方嚇得不輕,牢牢地抓住了手邊的把手,車子劇烈的震盪了兩下,衝上了工業垃圾堆成的斜坡,然後開足馬力,衝向工業垃圾的坡頂。
好在這裡估計也有幾年沒有增加過新的垃圾了,垃圾堆並不是特別的高,十米左右的樣子,並且坡度還挺大。
車子雖然也被撞得好些地方都出現了損壞,但是終究還是衝了上去,然後便是坐過山車一般,從另一面衝了下來。
衝過這堆工業垃圾之後,前方又是一片空曠。這次,是真正的空曠,因爲此地距離江邊也不過三四百米的距離了。
車子落地之後,石予方看到前方也停着一輛車,他知道,許半生真的找對了地方,心裡大感驚奇的同時,他對於道門的術數,又有了新的認識。
停在江邊的車,自然是嚴曉遠的那輛gmc。
平日裡,老僵除了跟着他出門,大多數時間都呆在這裡。
這裡除了是一個廢棄的造船廠之外,曾經還是一片亂葬崗。
在從前的時候,這裡一片荒蕪,本身是長江沖刷出來的灘塗之地,土質疏鬆,甚至有不少流沙。
早年間的許多窮苦人家,家裡人死了之後乾脆連埋葬的錢都出不起,他們唯有將自家的親人用草蓆草草裹上,然後送到這裡,埋到容易挖掘的灘塗之下。同時,還寄希望於滔滔江水能夠沖刷掉前生的罪孽,好讓親人下輩子可以投個好胎。
距離此地不遠,還有一個戰亂年代時的戰場,當時的官府清掃戰場,那麼多的死屍根本就不可能一一安葬,也不可能指望他們的親人來將屍身領回。於是這片灘塗之地,也就成爲了最佳的埋骨之所。
在這裡的地下,也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不知名的屍骨。
好在長年累月的江水沖刷,這裡並沒有匯聚太多的怨氣和陰氣,可是那些屍骨,卻是依舊存在的。或許有些已經化作了泥土,可屍骨留下的氣息仍舊存在。
對於尋常人而言,這裡終究是不祥之地,可對老僵來說,這裡說是洞天福地也不爲過。
老僵平時就呆在這裡,終日與從前的屍骨爲伍。這些屍骨,以及這些屍骨所化成的腐氣,都是老僵最好的食物。
嚴曉遠利用蠱毒將夏妙然也引上了自己的車子之後,就直奔這裡,要將其交給老僵,使夏妙然成爲獻祭給老僵的第二個處|女。
嚴曉遠沒想到這裡會有人來,更加沒有想到,這爲他惹下了大禍。
看着垃圾堆上突然衝下一輛車,嚴曉遠也愣住了。
許半生坐在車裡,猛然睜開了雙眼,因爲夏妙然就在前方不足一百米處了!
猛然看見了嚴曉遠,許半生戾氣橫生,他心道,我沒想對你如何,你竟然敢動夏妙然!?
“撞他!”許半生簡單的吩咐,可石予方和李小語都能聽出他話語之中的憤怒。
石予方雖然知道嚴曉遠肯定對夏妙然做了什麼,許半生纔會如此憤怒,可是他畢竟是接受現代教育成長起來的,猛然聽到許半生讓李小語開車去撞嚴曉遠,心裡一個咯噔,心道,這好像過了吧。
李小語卻是沒有這麼多想法,許半生既然說了,她就照辦。而且她其實很清楚,嚴曉遠不可能這麼容易被一輛車撞死。那晚嚴曉遠雖然沒出手,可是此人身上流露的氣息分明說明他至少也是個鼻之境的高手。
車子咆哮着衝向嚴曉遠,嚴曉遠雙目一虛,立刻雙腳一點地面,身體飄然而起。
許半生的車撞向他的時候,他已經落在了自己那輛gmc的車頂。
兩輛車重重的撞在了一起,或者更準確的說,是許半生的車重重的撞在了gmc的側面。
饒是商務車又重又大,卻也依舊被李小語踩滿了油門的這一撞,撞得那輛車直接翻倒過去。
嚴曉遠縱然及時的離開了gmc,卻也依舊被這強大的衝擊力撞得受到了波及,落在旁邊地上的時候,摔倒在地。
許半生等三人在車裡其實也不好受,不過他們總不至於像普通人那樣被撞出問題,再加上他們都是有備而來,只是大腦稍稍有些眩暈,就恢復了正常。
一腳踹開了車門,石予方這是第二次看到許半生出手,第一次是殺了麥老大,而這一次,許半生一腳就將已經變形的車門踹的飛了出去。
車門完全脫離了車身,撞向還未來得及從地上爬起的嚴曉遠。
耳旁聽得風聲呼嘯,嚴曉遠急忙伸出雙手,擋向那扇車門。
轟然一聲巨響,車門雖然被他擋下,可是那巨大的力量,依舊使嚴曉遠的內腑受到了衝擊,嘴角立刻沁出一絲鮮血。
“許半生,你要如何!”嚴曉遠看清楚來人竟然是許半生,他當即憤怒無比,即便那晚你表現出足夠的實力,就連父親也讓我不要惹你,可是你今天這是欺人太甚。
許半生從車裡走了出來,面色陰沉的走向嚴曉遠,面對他的質問,許半生再也不露出半點平時彷彿永遠掛在臉上的微笑。
現在在許半生的臉上,只有森森的寒意,只有來自於太一派掌教真人的憤怒。
太一派掌教真人一怒,絕非嚴曉遠所能承受。
雖然還隔着十幾米的距離,可是這點兒距離對於許半生而言不過轉瞬之事,什麼話都不說,直接就是一拳直奔嚴曉遠而去。
嚴曉遠再不敢多說,側開肩膀,勉強躲過了許半生含怒一拳。
“你到底在做什麼?我承認,那晚我是有所得罪,可是你……”嚴曉遠話未說完,許半生雙手劃出半圓,手背爲掌,向其拍來。
剛纔那一拳,只是普通的一拳,而現在這一掌,這是凝聚着許半生十八年功力的太極拳。
太極拳不全用拳,更多的其實是用掌,而許半生的太極,無疑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嚴曉遠雙手擋在身前,他完全低估了許半生這一掌的威力。
兩人手掌接觸,嚴曉遠頓時覺得一股他根本無力抗衡的力量席捲而來,胸腹之間彷彿遭遇重錘攻擊,憑他鼻之境巔峰的實力,竟然擋不住許半生含怒一掌。
僅僅只是一掌,就將嚴曉遠打的倒飛了出去,身體劃出一道高高的拋物線,落入到江水之中。
嚴曉遠已經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不過還不至於因此喪命,即便落入滾滾長江之中,依舊可以掙扎着從江水之中爬起。
“你總要告訴我爲什麼!”嚴曉遠已經膽寒了,就憑許半生這一掌之威,他就知道,老僵救不了自己,而自己也遠不是許半生的對手。
生平第一次的,嚴曉遠產生了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
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以來,還從未遇見過能像許半生這樣完全讓他沒有還手之力的對手。可是對方分明才十八歲啊,這傢伙究竟是怎麼練的!他怎麼可能擁有如此之強的實力?!
他到底還是不是人!
許半生,你到底是誰!!!
一個個的問題,從嚴曉遠的腦子之中蹦出,只是,這些問題都不可能有答案。
許半生站在江岸邊,冷冷的看着嚴曉遠,終於開口說道:“你不該動夏妙然!”其實此刻,從震怒之中恢復的許半生,也覺得奇怪,既然是嚴曉遠,他又不是針對夏家的那個人,他爲什麼要對付夏妙然?
此刻夏妙然依舊安好,甚至就連那枚平安扣都還沒有損壞,許半生是非常清楚的。
難道是嚴曉遠受到和他同出湘西那人的蠱惑?不像,今日的嚴曉遠,和那日嚴曉遠身上所留存的那絲氣息,並沒有絲毫的變化。而如果這些天嚴曉遠與那人有所接觸的話,許半生不可能感覺不出來。
許半生也在思考,這或許是個誤會。
但是,即便是誤會,嚴曉遠也是罪不可恕。
許半生平時很謙和,只要不觸犯他的逆鱗,他基本不會動怒。即便是惹到了他本人,他也很少會有如此震怒的一面。
但是,夏妙然,是他的逆鱗。
李小語,同樣是他的逆鱗。
甚至,就連蔣怡,也會是他的逆鱗。
而他的家人,朋友,就更加不需說了。
許半生的逆鱗其實很多,他身邊的每一個親人,每一個朋友,都是他的逆鱗。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是隻要他還活着,他就必須讓他的親人和朋友更好的活着。他的命,是偷天而來。而他親人和朋友的命,他一力保護!
而嚴曉遠,在江水之中已經迷糊了,夏妙然???許半生是爲了夏妙然而來?
嚴曉遠突然覺得不妙。
旁邊不遠是個廢棄的廠房,他到達這裡之後,他就把夏妙然交給了老僵。以老僵的速度,此刻應該已經把夏妙然的精血吸乾了吧。若許半生是爲了夏妙然而來,那豈非說自己今日就將命喪於此?
看着許半生那煞神一般的模樣,嚴曉遠絲毫不懷疑他真的敢殺了自己!
就在嚴曉遠心思浮動之時,旁邊那間破舊的廠房之中,卻傳來巨大的聲響。
他急忙定睛看去,只見廠房有一面牆整個兒倒了下來,老僵倒飛而出,似乎遭受了重創。
而與此同時,許半生也感覺到自己送給夏妙然的那枚平安扣徹底消失了氣場,它應該是幫夏妙然擋住了老僵的全力一擊,然後將其擊退,自己也終於碎裂化爲齏粉。
“救人!”許半生轉頭對李小語和石予方喝道。
李小語和石予方化作兩道閃電,急衝向那間幾乎就要倒塌的廠房。
老僵雖然遭受重創,但是他畢竟只是一具殭屍,身體上沒什麼痛感,雙腿依舊支撐着他從地上站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