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身後跟着二十多人罵不絕口,許半生也真是對血鴉島這幫弟子如此恬不知恥的勁頭無語了。
走近了集市市長官邸,這幫人倒是主動閉了嘴,原因無他,只因官邸之外有守衛把守,他們若是敢湊到官邸去罵,只怕直接就被那些守衛給綁了。
許半生站在官邸門口,回身看了看這幫人,搖搖頭道:“我要是你們就回去想點兒有用的招兒,這樣跟在我後邊叫罵,丟的也不過是你們血鴉島的人。”說罷,他走進官邸。
小和尚了凡很聽話,真的是一心禪坐禮佛,絲毫沒有理會賴天工,這讓賴天工格外的惱火。
可能也是小和尚太單純了,看到賴天工那老不修的表現就心存畏意,否則許半生的話還真沒那麼管用。
見許半生回來了,了凡也是鬆了一口氣,之前他雖然看似禪坐,實際上根本靜不下心,賴天工着實沒點兒元嬰強者的模樣,吵得小和尚的心也靜不下來。
“阿彌陀佛,大哥你終於回來了。”了凡也是如釋重負,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
打發走賴天工,許半生這才和了凡面對面的坐下,許半生微笑着說道:“說說看,你究竟遇到什麼人了,他們怎會把你洗劫的如此乾淨?你沒告訴他們你是那爛陀寺出來的?”
了凡麪皮有些發緊,臉上也微微發紅,他窘迫的說:“師父說了,苦行途中一應事務,都要由我自己處理,不要隨意的報出師門的名號。”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對方是些什麼人?”
了凡搖了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說:“小僧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一月之前,小僧拜訪完了師父交待給我的最後一位舊友,此番苦行算是結束,本該回去師門覆命交差。可小僧想起兄長,便折道至此,想要打聽一下太一派的去處,也好登門拜訪。途中見到一人,模樣甚是和善,小僧便落下了飛車,向其打聽太一派仙山何處。當初兄長也只是告訴小僧在這附近,具體位置小僧不得而知。那人聽罷之後,言說他便是太一派弟子,就問小僧要去太一派有何貴幹。小僧有些猶豫,但還是告訴了那人,說小僧要去拜訪結義兄長。他又問小僧的兄長是誰,小僧依舊猶豫,但那人又說若是小僧說不清來意,他也不知小僧是否是去登門找茬的,爲免師門責怪,希望小僧如實告知。於是小僧便將兄長的名諱告知於他,他大笑道原來是兄長,還說跟兄長很熟。小僧見他所描繪的兄長模樣與記憶中毫無二致,便相信了他,邀他一同上了飛車。可足足飛了兩日,小僧也不曾見到太一派的山門,不免心生疑慮,可那人卻說就快到了。隨後飛了不久,那人道太一派就在下方,讓小僧降下飛車。小僧不虞有他,依言而行,誰知飛車降至一半,便觸動了下方法陣。小僧在空中之時也感覺到下方有法力波動,曾問過那人,那人卻說這是護山大陣,讓小僧毋須擔心。師父說得對,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僧就是太輕信於他,纔會遭此橫禍。觸動了陣法之後,小僧全力防禦,卻始終禁不住那強大法力的攻擊,昏死了過去。醒來之時,已然如此,小僧還被綁在了一處山洞之中。那山洞位於峭壁之上,小僧出來之後,幾經艱險,才爬上山頭。辨識清楚方向,這才走到這裡,本想找那店主佈施一件衣袍遮體,沒想到偶遇兄長,看來小僧真的是與兄長有緣。”
許半生聽了簡直無語,這其中破綻也太多了,稍微有點兒社會經驗都不會被騙,也只有了凡這種單純到不知欺騙爲何物的人,纔會上了這種當。
只是了凡說對方竟然能描繪出許半生的樣貌,而且還毫無二致,若非是小和尚早就被那人套去了話,就說明那人的身份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他就是太一派弟子,所以纔會認識許半生,描繪自然不會出錯。
這種可能性很低,若是太一派同門,除了仇魂許半生還真沒得罪過什麼人,而仇魂五年前就已經死在許半生的手裡,連魂魄都被許半生捏爆,當然不可能再去誆騙了凡。而其他人就算是對許半生有些不滿,也不至於幹出這種事來。
那麼,就只能是第二種可能了。
那人,是血鴉島的弟子。所以,他在聽說了凡要找的是許半生之後,便心生歹意,只是不知爲何竟然沒殺了了凡,按理說他搶了了凡的東西之後應當殺人滅口的。除非,他想要藉此將許半生引去,這倒也不是沒可能。
當然,許半生也並不敢肯定,了凡太過單純,單純的就好像一張白紙,與那人在飛車之上趕路兩日,肯定交談不少,提前被對方套去了話,大概知曉了許半生的模樣也說不定。
於是許半生又問:“那人把你身上所有東西都拿走了?還是你落入陣法之時遺失了你身上的東西?”
了凡很是肯定的說道:“小僧渾身所帶,除去那輛飛車,便只有一個鉢盂,其他所有東西都在鉢盂之中。小僧的鉢盂是提貼身置放的,在昏死過去之前,鉢盂仍在,小僧絕不會弄錯。”
許半生點了點頭,心道看來是腰牌也在鉢盂之中,對方根本破不開鉢盂的禁制,也就無法知道鉢盂裡有些什麼,自然還不知道了凡的身份。否則,那人要麼老老實實把東西送回來自請懲罰謀求了凡的原諒,要麼就只能鋌而走險將了凡擊殺,否則,那爛陀寺一怒,絕非那人所能承受。
於是許半生又問:“那人是如何將你綁在山洞之內的?”
“捆仙索。”說到這裡了凡似乎還有些得意,笑道:“他卻不知小僧學有解鎖之法,這等連荒級都不到的法寶,根本奈何不得我。我醒來之後,就自鬆了綁,然後逃了出來。”
看他那略顯得意的模樣,許半生簡直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捆仙索呢?”
了凡一愣,道:“留在了山洞裡。”
“你若把那捆仙索帶上,入這集市之後,以捆仙索與人交換,只怕你早有衣袍遮體了。”
了凡再度一愣,雙目徹底空明瞭。
“這……小僧卻是沒有想到。”隨即他又寬慰自己,道:“那捆仙索並非是小僧之物,若不問自取,豈非是偷麼?”
許半生擡起手就在了凡的光頭上狠狠的給了他一個鑿慄,罵道:“你真是個白癡啊,那是賊人,他騙了你,害你落入陣法之中,還把你身上的東西洗劫一空,綁你在山洞裡,就差殺了你要了你的命。你拿走一條捆仙索,算什麼偷?”
了凡似乎有些困頓,揉着腦門上的紅印,苦着臉道:“若是小僧拿了捆仙索,與人交換衣袍,豈不是就見不到兄長你了?”
許半生無語,不過這倒也算是個理由,若非了凡這麼愚鈍,他和了凡只怕真的就碰不上面了。
“你接下去打算如何?”
“兄長可否借小僧些靈石,小僧也好買了飛車趕回那爛陀寺。”
許半生輕撫額頭道:“你就不想報仇?哦,不能說報仇,只是取回你自己的東西。你不想找到那個人麼?”
“茫茫人海,小僧與那位施主又是素昧平生,這去哪裡找他?”
許半生搖着頭道:“可是你不找他,只怕那人現在卻在找你。”
“小僧已經身無長物,那人還要找我作甚。”
“我問你,你那鉢盂之中,可有你那爛陀寺的身份腰牌?”
了凡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的說:“小僧的身外之物皆在那鉢盂之中,門派腰牌自然也在其中,兄長你怎麼這麼笨,連這都想不到。”
許半生爲之絕倒,心說我倆到底誰笨?
也懶得跟小和尚計較,便又問:“那人修爲如何?”
“應當高過小僧,卻不如兄長。”
許半生點點頭,道:“他既然修爲高過你,卻並未明搶,而是將你騙至那陣法處,是不是可以說明他並沒有把握打敗你,只能依靠陣法才能將你擒獲?”
了凡也點了點頭,道:“大抵如此。可這與小僧的腰牌有何關係?”
“他設計搶走了你的東西,法寶靈石這些不在話下,可你的身份腰牌,他若見到,你以爲他會如何?”
了凡很乾脆的說道:“腰牌與他無用,拋之便可。”
“還便可,可你個頭啊!”許半生忍不住又在了凡頭上敲了狠狠的一記,了凡疼得叫了起來。
“他修爲高過你,可卻沒有生擒你的把握,這說明他若非散修,便是出身小門小門。這附近的散修沒有這麼大膽,並且散修也不可能將你帶至某個大陣之中,那麼便可大致得出,那人出自小門小派。哦,我倒是忘了你對門戶並無瞭解,我簡單跟你說,你的師門,那爛陀寺,乃是這天下最強大的門派之一,能與你那爛陀寺並駕齊驅的唯有崑崙劍宗。你們這樣的門派,統稱爲旁門。旁門之下還有左道,左道以下再有旁門,然後才輪到我們太一派這等沒什麼名氣的小門小派。六年多前你我相遇時你去的那個定林寺,便是左道之一。打劫你的那個人,不出意外,必是小門小派的弟子。即便是左道旁門,若是得知你乃那爛陀寺的弟子,只怕此刻也是心有惴惴。他有兩個選擇,一是負荊請罪求得你的原諒,放過他。二是將你殺了滅口。”
了凡一激靈,似乎終於對世間險惡有了幾分瞭解,又問:“可那位施主當時爲何不殺了小僧?”
“因他當時還不知道你是那爛陀寺的弟子,你以爲你那鉢盂那麼容易解除禁制?而無論是哪一種情形,他都必須前來找你。所以,不管你找他與否,他一定會找你。”
這其實也就是騙騙單純的小和尚,許半生還真不認爲那人能這麼快解開鉢盂的禁制取出其中的東西。
但如果那人真是血鴉島的弟子,這便是許半生一個極好的機會,以了凡爲藉口,哪怕直接殺上血鴉島,審判所也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