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平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死死盯住許半生,有心出手將他和封於興滅殺,在發現二人蹤跡的時候他也的確認爲自己有這樣的實力。可是許半生這一番表現,卻讓徐仲平感到無比的猶豫起來。
原因很簡單,許半生的表現讓他覺得許半生是有恃無恐。
實在太淡定了,實在也太從容了,一個煉氣二重天,又怎麼可能如此從容。
最關鍵的,是許半生分析之後所說的話完全和他所經歷的事情一致,這讓他懷疑自己的一舉一動是不是早就被許半生所知曉。
最關鍵的,是他完全不相信許半生的修爲只有他所看出來的煉氣二重天。
一個煉氣二重天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事情,一個煉氣二重天在面對金丹的時候,又怎麼可能如此從容。
至於許半生所言與封於興偶遇,進來看看怎麼一回事,這句話從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沒相信過。
他早就看出封於興的表現,封於興除了憤怒就只剩下恐懼這兩種情緒,憤怒是因爲發現了他有可能跟天外飛魔勾結,而恐懼則是因爲他的實力早就超過了封於興能夠應對的層面。
一個築基六重天尚且如此恐懼,區區煉氣二重天怎麼可能如此坦然的侃侃而談?
唯一的可能,便是許半生的修爲還在徐仲平之上,至少也是相當,而他手裡肯定擁有某種強大的法寶,有足夠的自信可以輕易的打敗徐仲平。
徐仲平更傾向於後者。
因爲如果許半生的實力遠勝自己,那麼他根本就沒必要跟自己廢這麼多話,直接制服自己要好得多。
而法寶麼,就好解釋的多了,任何人都不願意在一開始就亮出底牌,尤其是制服自己之後,即將面對的將會是天外飛魔,許半生更加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把法寶亮出來。
可是不管哪一種,許半生都必然修煉過一種隱藏自身修爲的功法。
這就是徐仲平的判斷。
許半生也正是一直在將徐仲平往這條路上引,除此之外,他能有什麼辦法?以他這點兒實力,就算是憑藉寒鐵軟劍以及太一洞天,或許出其不意之下,能夠勉強在一個築基期的修仙者手中存活下來,甚至有機會幹掉一名築基初期的修仙者,但是面對一名金丹,哪怕這個金丹再如何不成器,許半生也不覺得自己有挑戰的可能。
煉氣煉的是真氣,築基是要將真氣液化,打下修仙的基礎,而金丹則是氣海之中生出金丹,真元固化,變爲真晶。
許半生可算是個奇葩,因爲他在煉氣期就已經經歷了築基和金丹所要求的真氣液化固化,如今他氣海之中完全是固態的真氣。可是面對築基的時候,憑藉固態的真氣,或許還能跟對方拼一下誰的真氣更多。而面對一名金丹,哪怕徐仲平還並未將真元固化,他氣海的規模也至少是許半生十餘倍的大小,這完全足以抵消真元到真晶的過渡,許半生最引以爲傲的真氣量,也絕不可能佔到半點便宜。
哪怕加上封於興這個築基,除非封於興身上有足以改變局勢的法寶,否則,他們倆聯手挑戰一名金丹三重天,絕對是死的連渣都不剩。
不能動手,最起碼不能在這個時候動手,這是許半生必須要做到的。
只要不動手,他就有機會誤導徐仲平,雖然到了最後,徐仲平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將是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徹底洞悉了局勢之後,他還是會動手,但是那個時候一切可就不好說了。
許半生現在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拖延時間,他說話的時候,腳步有走動,他可不是在漫無目的的走動,他是藉着說話的工夫,要解除這裡的陣法。只要解除了屏蔽,他們的腰牌就能起到作用,這就會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傳遞給太一派的內門強者知道。一旦他們知道了,雖然來不及阻止毀天滅地大陣的發動,可至少會知道虛空通道的入口並未被關閉,而那些發動毀天滅地大陣的強者就會趕至此處。
許半生並沒有把握能夠騙得了徐仲平,可他別無選擇,因爲只有如此他纔有機會活下去。
看到徐仲平的表現,許半生決定加碼。
“你以爲這裡的陣法真的能夠屏蔽一切麼?佈陣之人的確很高明,看來那些天外飛魔也的確有兩把刷子,可既然我來了,這陣法也就沒什麼用了。是不是很好奇毀天滅地大陣爲何到現在還沒發動?”許半生確信封於興並不知道這裡還有個屏蔽陣法,否則,他就不會一直都讓腰牌記錄一切談話了。而許半生此刻說出這句話,只會讓徐仲平更認爲他的修爲不止煉氣,不止築基,至少同爲金丹。
其實許半生也不明白爲何毀天滅地大陣還沒有被髮動,雖說這裡已經確定可以保證他們在毀天滅地大陣之下存活下來,但如果陣法被髮動,他們也不可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只能說是出了某個岔子,以至於陣法到現在還沒被髮動,而這也剛好給了許半生利用之機。
徐仲平咬牙切齒的問道:“是呀,爲什麼還沒有發動?”
虛空通道的入口雖然已經被打開,但那些狡猾的天外飛魔卻也一直在等待集市上的大陣被髮動,一旦毀天滅地大陣發動之後,他們就會徹底撕開虛空通道的入口,蜂擁而入。毀天滅地大陣遲遲沒有發動,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雖說對這裡的建防很有信心,但是狡猾的天外飛魔是絕不會冒上半點險的。
“他們還缺一個人。”許半生現在也只能作此猜測了,剛纔他和封於興還在外邊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再有一個人趕到,這毀天滅地大陣就會被髮動,這也是他們認爲自己沒有時間逃離集市的原因。可萬萬沒想到,大陣直到現在還沒有被髮動,他們原本是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集市的。
可若真的離開了集市,也就無法發現這裡的秘密,無法知道徐仲平勾結天外飛魔的事實,這究竟是好還是壞,許半生並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或許許半生能夠避免眼下的危機,但中神州,乃至整個九州世界,卻必然遭遇一場大禍。本就萬年來都無人再能飛昇,若是再讓那些天外飛魔在中神州肆虐,即便最終可以將他們剿滅,中神州的元氣也必將再受影響,傳聞中已經關閉的飛昇通道,恐怕就真的再也打不開了。
飛昇通道打不開,很可能就意味着許半生無法復活太一洞天裡的十個人,這對他而言,跟現在就死去,並沒有實質性的區別。
許半生的話,讓徐仲平更加確信許半生的修爲絕不像他展現出來的那樣,因爲許半生有意無意的表現出他便是那最後一個人的模樣,毀天滅地大陣至少也要金丹纔有實力開啓,而且必須八個方位同時開啓,如果許半生真的是最後的那個人,那麼他必然是個金丹。
“好手段,沒想到你竟然隱藏了自己的修爲,你這是爲了讓我掉以輕心?”徐仲平其實也是被許半生的表現震驚了,否則他應該更仔細的想一想,許半生隱藏自己的修爲有什麼意義呢?他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在努力的用言辭將自己的修爲告訴徐仲平,那麼他若是真有金丹期的修爲,乾脆不隱藏不是更好?
現在的徐仲平,已經完全掉入了許半生精心安排的陷阱之中,他完全無法獨立思考了。
許半生笑了笑,不置可否,這話他是絕對不能說的,但是他能做。
一揚手,許半生的指尖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赫然正是金丹真人的標誌——真晶。
真晶出手,更是讓徐仲平確信了許半生金丹真人的身份,也讓封於興大吃一驚,自己這個師弟怎麼可能是金丹?
許半生這時候出手,當然不是爲了挑起跟徐仲平之間的戰爭,在這段時間裡,他已經將這裡的陣法完全摸清楚,並且破的七七八八了。
一道真晶擊出,就是爲了徹底解除這裡的陣法,解除此間的屏蔽,同時也讓徐仲平再不敢對自己的修爲產生任何的懷疑。
徐仲平被嚇了一跳,急忙後撤,他以爲許半生要出手了。
可是,那道金輝卻直至他身後某個角落,碎片崩飛,一股煙塵冒起,同時許半生的雙腳重重踏在地上,此前他早已佈下的太極圖,也在此刻發揮了作用。
徐仲平也看出許半生的腳步有異,仔細一想,他和他的那個同門犯了相同的錯誤,將許半生腳下的太極圖視爲了太初一元陣。
同樣,沒有人會認爲一個區區煉氣二重天能夠發動太初一元陣,許半生能夠發動這個法陣,似乎又證實了他的修爲遠非他展現出來的那樣。
而這裡的那個屏蔽陣法,轟然倒塌,整個地洞範圍之內,都是微微一震,塵土輕揚起來,不用許半生提醒,徐仲平也知道了陣法已經被許半生破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徐仲平一字一頓的問到。
許半生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我並沒有把握打敗你,所以你就準備隨時出手了?”
徐仲平默不作聲,可他的表情卻出賣了他,他的確在考慮這個問題。
“我只是不想把手段浪費在你身上而已,我真正的敵人是天外飛魔。”許半生看似輕描淡寫的話,再度跟徐仲平的猜測吻合。
徐仲平認定,許半生的修爲比自己略差,動起手來也佔不到什麼便宜,可是他有某件足以秒殺自己的法寶,但是那件法寶,似乎有某種限制,又或者以許半生的實力只能夠發動一回。他不想把這件法寶浪費在自己身上,因爲即便殺了自己,也阻止不了那些天外飛魔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