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到了集市之外的時候,泛東流還是免不了要提醒許半生,讓他不要硬撐,一旦發現不支便只管使用兵刃法寶,大不了認輸便是。
對此許半生也只是笑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純憑修爲的戰鬥,頗有些像是兩個武林高手拼內力的過程,雙方只以真氣對拼。不過修仙者使用法術,也算是修爲的一種,就好比半年前的仇魂使用的大火球術一般。
法術從其使用方式上也被分爲兩大類,一類是夾雜着兵刃法寶的,有些法術甚至是需要將大量的法寶和兵刃煉至法術之中,雖然也成爲法術的一部分,可這卻超出了修爲比拼的範疇。
可是類如大火球術之類的法術,卻是純粹以溝通天地和五行來施展的,這類法術便可以在許半生和項上居之間的拼鬥中使用。
項上居犯了個大錯,在他看來,許半生就算是道體,區區煉氣二重天的修爲,其真氣也絕不可能比他更厚重,是以項上居雖然很無恥的一上來就搶先出手,可他並沒有使用任何法術,而是純粹憑着自己的真氣,試圖將許半生直接碾壓過去。
這正中了許半生的下懷。
許半生並沒有掌握任何法術,他的手段都來自於地球上的那個太一派,在和修仙者之間的戰鬥之中,能起到多大作用實在是很難說。他最不怕的就是完全真氣的壓制,不敢誇口,可煉氣期的外門弟子之中,整個中神州恐怕也未必能找出一個真氣比他更加厚重的人了。
許半生的氣海,本就很接近一個道體的大小了,這就已經比所有道體以下的修仙者擁有的真氣量大得多。
關鍵是許半生的氣海之中,真氣是以固體的形式存在的,這直接就是百倍於氣海的量,唯有到了築基,真氣凝爲液體的真元,還得氣海比許半生大上接近十倍,其真氣量才能勉強跟許半生匹敵。就算是一個聖靈根,到煉氣九重天圓滿,真氣的蘊含量也不可能大於許半生。
也就是許半生想要好好的衡量一下這個世界的修仙者的戰鬥能力,否則,以項上居這般託大,走上來就試圖直接用真氣碾壓他的,許半生完全有能力瞬間反碾壓回去,讓項上居吃個大虧,之後基本上就可以說是勝負已分了。
看到項上居搶先出手,許半生感覺到一陣威壓,這是等級差異造成的壓制,然後便是洶涌的真氣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許半生不慌不忙,以更加磅礴的真氣在體表構成一道盔甲似的防護,穩穩當當的抵擋住了項上居的真氣壓迫。
場面有些難看,許半生身體周圍雖有一道金光護體,可項上居身前那源源不斷的真氣,卻是猶如虎牢一般死死的將許半生困在當間,這讓牛凳一見,頓時有些急躁起來,不由破口大罵:“項上居你好不要臉,五個等級的差距你竟然還搶先動手……”心裡更是焦急萬分,在他看來,許半生若是搶得先機還好點兒,落得現在的局面,被項上居完全佔據了主動,而許半生只是被動的防禦着,這層護體的金光遲早會被項上居碾碎。
項上居完全無暇理會牛凳,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爲有些爲人不齒,可是他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危險感覺,許半生一個區區煉氣二重天,怎麼就敢堂而皇之的向他一個煉氣七重天發起挑戰?而且還是不用兵刃不用法寶,他以爲自己是仙身之體麼?
是以他根本就顧不上牛凳的話語,只想儘快的用真氣將許半生完全壓制住,而現在看起來,他也似乎達到了目的。
真氣源源不斷的涌向許半生,將許半生團團圍住,許半生在這強大的壓力和五個等級產生的壓制面前,似乎只剩下了防禦的能力。他體表的那層淡淡金光,在項上居的眼中,那只是一種防禦型的術法,類似於金鐘罩之類。可是這種術法只不過是最低級的防禦手段,在五個等級的強大壓制之下,很快就會分崩離析。到時候,便是真氣直接加諸於身,項上居不認爲許半生能抵抗多久。
牛凳何嘗不是如此認爲,可是泛東流看在眼裡,卻是眼中微微一亮,他拉住幾乎就已經準備上前營救許半生的牛凳,用極低的聲音在他耳旁說道:“別急,半生沒問題。”
其實牛凳也就真是關心則亂,太一派有什麼法術,他豈能不知?尤其是外門弟子可以修習的法術,不外乎那麼寥寥可數的幾種,防禦法術更是每個弟子入門之後最先要修習的,畢竟在實力低微的時候,只有抵擋得住對方的攻擊纔有反擊的可能。而在太一派外門的防禦型法術之中,根本就沒有許半生使出的這一招,金光護體?而且不形成任何形狀,完全跟隨身形變化。
尤其是當許半生看似不堪重荷,從站姿跌坐於地,雙腿盤起,五心向天,雙眼都已經閉了起來,就彷彿進入到入定的修煉狀態。而他體表的金光竟然也隨之變化,依舊薄薄的一層護住他的身體表面,也從站姿變成了坐姿。
這就更加說明這層金光並非太一派的法術,至少不是外門弟子能夠修習的法術,要麼是許半生資質極高,已經學了部分內門的法術,要麼便是如同許半生半年前拔出的那把充斥着寒意自帶屬性的軟劍法寶一樣,許半生在拜入太一派門下之前,就已經學過其他門派的法術。總而言之,許半生應該是足以自保的。
一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項上居也不禁有些不安起來。
他的真氣至少已經消耗了三分之一了,可許半生卻依然故我,他體表的那層金光沒有半點黯淡的跡象,就更別說在強大的壓力下分崩離析化爲無盡碎片了。
這是什麼法術?怎麼可能如此強大?竟然能夠抵擋得住我的壓制?
項上居極其的不安,他從這層金光,彷彿感覺到最初的那種危險再度襲來,盤踞在他的心頭,他很擔心許半生反擊的時候,也會使出某種出乎他意料的法術。
不行!
項上居突然意識到,許半生之所以敢以修爲挑戰他,肯定有所憑恃,而現在看來,許半生的憑恃便是這層也不知道是什麼鬼的金光。
如果項上居知道許半生體表的這層金光,竟然是他的真氣構成,而且,直到現在,許半生所消耗的真氣也不過是他百分之一二的真氣的話,恐怕會後悔死自己的舉動。
雙眼低垂,項上居口脣翕張,口中發出一些古怪的音節。
這些音節,是血鴉島的口訣,一聽到這古怪的音節,牛凳和泛東流便都知道,這是項上居要使用他們血鴉島的獨門法術,以本命精血召喚出一隻朱鴉來了。
血鴉島之名,正是來自於這個法術,每一個拜入血鴉島門下的修仙者,在達到煉氣一重天之後,便會被賜予血鴉島的獨門密法,以本名精血煉製一隻朱鴉。這朱鴉乃是由精血經術法所化,只屬於修仙者本身,不屬於這片天地,因此項上居召喚自己的朱鴉,並不算違規。
每一個血鴉島的弟子幾乎都像是項上居這樣面色蒼白,因爲他們必須不斷的釀養精血,然後以精血來飼養這隻朱鴉。
朱鴉聽其名,便知原本便是紅色,不過,朱鴉在剛剛煉製出來的時候,只是嘴喙處是紅色,身體卻和普通的烏鴉一樣全黑。隨着修仙者不斷的用本命精血飼養朱鴉,朱鴉的身體,會從它的短喙處開始,一點點的變成紅色。先是喙旁的短羽,然後是整個頭部,慢慢延伸,等到鴉尾和雙足完全變成紅色之後,這隻朱鴉纔算是完全煉製完成。
一般來說,血鴉島的弟子,通常都要到朱鴉完全煉製完成之後,才能進入內門,修爲達到築基只是內門的標準,而朱鴉的完成纔是進入內門的考覈。
在項上居的胸前,隆起了一塊猶如膿包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在他衣服之下不斷的蠕動着,很快便從衣領之間鑽出了一個腦袋。
正是朱鴉,這隻朱鴉的腦袋,早已是朱漆之色,一雙眼睛竟也是血紅血紅的,透出狠戾的光芒。
待到朱鴉完全離開了項上居的胸口,輕扇雙翅浮於半空的時候,泛東流和牛凳也是大吃一驚。
這朱鴉,竟然是一隻已經煉成的朱鴉,通體朱漆,已然沒有半點雜色。
項上居才煉氣七重天啊,他怎麼可能已經將朱鴉煉製完成?太一派和血鴉島不對付由來已久,幾乎每一個太一派弟子都知道,就像是太一派的外門也會有無法通過內門考覈的築基弟子一樣,血鴉島的外門之中,也存在不少修爲甚至已經築基二重天三重天,卻依舊無法將朱鴉煉製完成的弟子。
雖說也有提前煉製完成的,可煉氣七重天,那已經屬於驚才絕豔的範疇了。
據泛東流所知,能夠在煉氣七重天就完成朱鴉煉製的血鴉島弟子,到了內門之後,只要機緣合適,幾乎都會成爲後天道體。
聯想起項上居這幾年修爲突飛猛進,泛東流突然意識到不妙之處,難道這傢伙已經得到了機緣,成爲後天道體了?
煉氣期便成爲後天道體,這哪怕是在上門也不多見的,而且,泛東流還知道,項上居是雙靈根啊,雙靈根能成爲後天道體的可能性,比單靈根低了絕不止三五倍。
一如泛東流般心思沉穩,此刻也不禁有些慌亂了。
他急切的大喊:“半生小心,這朱鴉已成。”
這話的意思,是讓許半生可以動用兵刃或者法寶了,哪怕是泛東流自己,也不認爲自己可以僅憑修爲抵擋住一隻已經完全煉製完成的朱鴉。
項上居此刻卻是臉色更加蒼白,召喚出朱鴉需要他的大量精血,他冷哼了一聲,道:“此刻你便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雙手一揮,那朱鴉便發出一聲極其難聽刺耳的叫聲,撲翅如劍般射向許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