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再度恢復黑暗,只剩下星星點點的星光在空中閃耀,一切歸於平靜,就彷彿剛纔那漫天的光明從未出現過一般。
事實上,那些光明本頁只存在於這個院落之中,甚至,是隻在那七星法壇的範圍之內。走出這個院子,是絕看不到任何星光灑落的。
走下法壇的蔣怡,腳步虛浮,嘴脣泛白,身體搖搖晃晃,彷彿耗費了太多的精氣。
走到許半生面前的時候,蔣怡剛想開口說話,卻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雖然只是很小的一口,血量還不是太多,可是已經足夠許半生心中一跳的了。
趕忙伸出雙手,許半生將蔣怡軟綿綿的身子抱在了懷中。
蔣怡對許半生微微一笑,聲音顯得很虛弱的開口說道:“別擔心,我沒事,最後時刻跟對方交了個手,我沒提防,吃了點兒小虧。不過對方也不好受,應該比我吃的虧大。”
許半生沒理她,直接一股內力探入到蔣怡的體內,沿着她全身的經絡遊走了一遍,發現她的確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蔣怡努力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道:“放心了吧?我都說了沒事。我推演到……”
沒等蔣怡說完,許半生便打斷了她:“等進去再說。”說罷他扶着蔣怡走進了屋中。
小心翼翼的讓蔣怡坐下,許半生對曾文說:“小文,你給你師父倒些水來。”
曾文急忙跑向廚房,很快就倒來一杯溫水,小姑娘還挺細心的,知道蔣怡立刻就要喝,所以攙了些涼水。
從懷中取出一隻瓶子,倒出一枚補氣丹,許半生將其拈到蔣怡的口邊,道:“就着水服下。”
蔣怡輕抽鼻翼,就已經知道這顆丹藥的功效,而且此丹藥效之強,甚至是嗅了些藥香蔣怡就覺得自己已經恢復了少許精氣,她便道:“沒必要浪費這麼珍貴的丹藥,我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許半生卻並不理會她,依舊堅持將補氣丹貼在了蔣怡的雙脣之上,用命令的口吻道:“服下它!”
蔣怡無奈,只得輕啓雙脣,將補氣丹納入口中。
丹藥甫入口中,一股藥香便直衝腦門,但是蔣怡精氣消耗過巨,口中甚至都沒有什麼津液,丹藥竟然沒化開多少。許半生顯然是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纔會讓蔣怡就着水服用這顆補氣丹,否則,以補氣丹沾水即化的特性,基本上都是一放進嘴裡就已經被唾液化開了。
喝了一小口水,蔣怡口中的補氣丹很快便化作了藥液自行順着她的食道流淌了下去,藥力飛快的發揮着作用,蔣怡心念微動就開始運起內息,以自己的功力引導着藥力衝向四肢百骸,然後歸於經絡之中,開始進行一個周天的大循環。
十餘分鐘之後,蔣怡已經引導着藥力走遍了全身,一個大周天下來,她的精氣恢復了大半。
許半生此刻道:“不要停,繼續,三個大周天才能完全吸收這些藥力。對你有好處。”
蔣怡點點頭,繼續用內息引導着藥力在經絡之中流動,一點點的被身體吸收。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三個大周天完全運轉完畢,蔣怡雖然感覺到還有少許的藥力並未完全被吸收,不過這已經不是問題了,那些藥力會隨着內息自行的小週天運轉而徹底被消化。
睜開了雙眼,雖然之前受的傷不可能這麼快痊癒,但是消耗的精氣已經完全回來了,蔣怡又恢復到精力充沛的模樣。
接過很少主動做任何事的李小語遞來的一張紙巾,蔣怡對李小語笑了笑,將嘴角的血漬擦去。蔣怡知道,這是李小語在向自己示好,馮三一直不喜歡許半生,李小語又何嘗會對蔣怡有太多的好感?只不過她性子清冷,不愛與人擡槓,加上她不管對誰都是一張冷冰冰的面孔,所以纔不太容易看出她對蔣怡的態度。
現在,她竟然主動拿了一張紙巾給蔣怡,就說明她已經接受了蔣怡。今晚,蔣怡不惜耗盡全部的精氣,甚至遭到了對手的暗算,都要幫許半生牽引星力來推演許中謙的下落,這個行爲,本身就很可貴。
“崑崙派。”蔣怡輕輕的對許半生說出三個字,許半生就已經明白了,這件事果然是自己結下的樑子,對方顯然是因爲常區過的事情找到的自己。只是,常區過一個被逐出師門的棄徒,爲何會讓崑崙派不惜得罪自己這個太一派的弟子?
已經無需再詢問許中謙的位置了,即便剛纔蔣怡推演出來,現在他們也已經可能把許中謙換了個地方。
既然知道是崑崙派的人再搞鬼,那麼,只需要找到朱桐,就一定能讓那個崑崙派的人不得不露面。
輕輕的拍拍蔣怡的肩膀,許半生說:“你先休息吧,我去處理這件事。”
蔣怡卻款款站起,搖頭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許半生知道蔣怡的性格,她說的話,就一定會去做,便也不在這種事上耽擱時間。
“小文,很晚了,你先回房間睡覺。”蔣怡轉身對曾文吩咐道。
曾文剛纔見識了太多神奇,現在她那顆小心臟也在砰砰直跳,想要跟着許半生去看看接下來的發展。可是蔣怡開了口,曾文也不敢不聽,點點頭,對蔣怡鞠了個躬,很恭敬的說:“是,師父。師父晚安。”說罷,她又對許半生和李小語擺擺手,道:“許叔叔,小語姐姐,晚安。馮三伯伯,晚安。”說完之後,小姑娘快步朝着樓上走去。
許半生一直含笑看着曾文的一切舉動,這個小姑娘實在是太乖巧了,而且,她竟然可以以凡人之軀引星光入體,這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的事情。
“三哥,你留下來吧,注意動靜。”蔣怡又吩咐馮三,她主要是怕自己和對方交過手,說不定對方會來找麻煩,自己出去了,要是馮三也不在,曾文就容易有危險。
馮三明白蔣怡的心思,點點頭,答應下來。
許半生三人走了出去,一起上了那輛大切諾基,依舊是李小語開車,蔣怡和許半生坐在後座。
車子直奔朱桐的住所而去,這都不需要去查,許半生和朱桐發生了兩次衝突,早就搞清楚他住在何處了。
“剛纔你在牽引星力的時候,有一部分星力被曾文吸引,她今晚應當獲益良多。”許半生閉着雙眼,小聲的把他剛纔看見的事情告訴了蔣怡。
蔣怡大愣,問道:“你會不會看錯了?她連馬步都還扎不穩呢,怎麼可能引星力入體。剛纔星力過於充沛,我難免有控制不周之處,或許是那些星光灑在曾文身上,但也僅僅只是透體而過……”聲音越來越小,蔣怡也知道自己只是難以置信而已,以許半生在道法上的修爲,究竟是被吸收,還是僅僅透體而過,他怎麼可能分辨不出。
“可她畢竟還是肉體凡胎,甚至還沒入道呢。”蔣怡終究是難以相信自己收了個什麼都還沒學就能自行吸引星力的徒弟。
許半生一直閉着雙眼,連睜開的興趣都欠奉。
“你也應當知道,這隻有一種解釋。”
“傳說中的星宿下凡?而且必是十四主星之一,否則斷然不可能有星力入體。”蔣怡自然也知道,若曾文剛纔真的吸收到星力了,許半生所說的唯一一種解釋是什麼。
許半生點了點頭,笑道:“星宿下凡這種事情我是不大相信的,修行若真有成仙成聖之日,也絕對是另一個世界,與這個世界再無半點瓜葛。否則,人世間出現一個能飛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的神仙,早就世界大亂了。究竟是否真有神仙存在,誰也不清楚,而我堅信,即便真有,那也是個單向通道。過得去,回不來。所以不可能有什麼星宿下凡這樣的事情,這只是一種牽強附會的說法罷了。但是,道藏之中的確對星宿下凡有部分記載,我師父覺得,那可能是有些人天生帶有命星,是福緣深厚到一定程度的表現。就好像有些人天生通脈,有些人天生絕脈,又有些人是修道的天才,而有些人無論怎麼努力也不可能修成道心其實是一個道理。這都是萬里挑一,甚至百萬挑一的人選。”
蔣怡若有所悟,她遲疑着緩緩說道:“這倒是一個很新鮮的思路,以往,大家只覺得智商高的人是萬中無一,卻沒去想過智障也是萬中無一。世間之人,多數終究是平凡之人,而天才和白癡,則是佔據了兩個極端。天生無論好與壞,其實都是極少數。只不過人們通常只看得見天才,而自動忽視了白癡罷了。”
許半生含笑頷首,道:“是這個理。”
兩人再不多說,李小語開的車也緩緩駛進了一個小區,朱桐就住在這個小區裡。
門口的保安看見車子開過來,就主動升起了橫檔,大概是看見這輛價值至少一百多萬的大切諾基,就知道里邊坐着的,非富即貴,縱然不是這個小區登記過的車,也還是直接放他們進去。
朱桐對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懵然無知的,他也剛回不久,之前有個應酬,在夜總會裡與人觥籌交錯,帶着七八分醉意完全忘記了之前說要帶那個夜總會的小妞走的話,自己一個人回到了住處。
聽到外頭門響,朱桐很意外,不知道會是誰這麼晚來按他的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