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生停頓的時間並不長,演武場外的人雖感到有些詫異,但也不會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如意宗的人臉色都極爲難看,並未將太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許半生的身上。
演武場是個次元洞天,進入其中的人,除非這個次元洞天徹底崩潰,否則就唯有他自行出來這一條路。
對戰早已結束,許半生延遲了一會兒並沒立刻出來,如意宗的大長老修爲被廢,此刻正是昏迷不醒,當然就無法主動離開。
而昏迷的大長老,在如意宗的人眼裡看來,跟死了沒什麼分別,雖然有光幕可以看見演武場內的一切動靜,甚至連他們之間的對話都能聽見,可一旦大長老一動不動,如意宗的人也不可能分得清他是死是活。
相比起許半生,如意宗的人自然更關注他們的大長老,是以許半生的小小異常,他們也就無心去管。
但是,當許半生已經走出演武場,而他們的大長老卻還是一動不動的時候,如意宗的人顯然有些急了。
在場的所有如意宗弟子,一起上前將許半生圍在了中間,姚瑤等人一見,紛紛取出兵刃法寶,一大羣返虛化神紛紛釋放威壓,霎時間,如意宗內,頓時是一片風聲鶴唳刀光劍影的肅穆感,整個氣氛降至冰點。
審判所的專員見狀,頓顯慌亂,職責所在,哪怕擔心雙方這一觸即發的火爆狀態會傷及無辜,也只能硬着頭皮飛身而起,擋在了許半生的身前。
“諸位,請收起兵刃,否則便是與我審判所爲敵!”
在這種時候,一個小小的審判所專員,無論其背後的師門如何,也無論其實力如何,也是隻能用審判所的名義來壓住雙方了。這事關四個上門,即便是白衣劍神白亦之在此,也不可能憑個人名義或者門派的名義使雙方住手。不慣怎樣,審判所還是有少許威勢的。
許半生不慌不忙,開口道:“這位專員,許某以爲,你先要讓如意宗的人放下手中兵刃,各回各位。”
審判所的專員何嘗不知道,但他也並不知大長老的生死,只能爲難的看了一眼一個個急火攻心的如意宗弟子,對許半生道:“小劍神,我知道這次的挑戰並非是你挑起,也知道你並未破壞規則,可是,一開始雙方就說好了不論及生死,可是現在……”他看了看演武場,微微一聲嘆息。
許半生搖頭笑道:“其一,既然是挑戰,即便是發生了敗者因此而亡,也只能怪他學藝不精,你們審判所已經袒護過一次清淨天了,現在還想讓這等事情再度發生在如意宗身上麼?”
此言一出,如意宗的人頓時羣情激昂,口中紛紛叫嚷着,但迫於三大派的壓力,倒是沒有人敢直接動手。三大派這次派出的盡是強者,即便是如意宗全須全尾,也未見得就能討什麼便宜,更何況現在大長老生死不明,其餘九名返虛長老也都受了或輕或重的傷,不是不能出手,但即便強行出手,也未必就比化神強的了多少,三大派的人數雖然處於劣勢,可整體實力,卻絕對超出如意宗許多。
“其二……”許半生高喊了一聲,然後停頓下來,顯然,如意宗的人不住口,他是不會繼續說下去的。
如意宗宗主夢前生知道,即便是作下了死仇,今天也很難把許半生如何,許半生說的不錯,雖說一開始就言明點到爲止,可那只是因爲如意宗並不敢真的殺了許半生而已,但是挑戰之中,刀劍無眼,真要是“不小心失手”殺了對方,如意宗從道理上的確沒什麼可說的。至少在審判所面前,許半生是絕無半點過錯,如意宗也只能吞下這枚苦果。
剛纔受到情緒左右,夢前生也有些急眼了,誰能想到十名返虛車輪戰,都奈何不了許半生?而且,九名返虛受傷,實力最強的大長老現在很可能已經是個死人,這許半生到底是什麼人啊?
而聽完許半生的話,夢前生也知道暫時奈何不了許半生,他便冷靜了許多。仔細一想,許半生說了其一,話裡似乎有些玄機,不妨先聽聽他的其二究竟是什麼。
夢前生鼓起所有真氣,猛然一喝:“都給本座住嘴,先聽小劍神說完。”
如意宗衆弟子這才終於安靜下來,夢前生對許半生道:“小劍神還有什麼話要說?”
許半生還是微微一笑,道:“其二麼,你們的大長老應該還沒死,但若是在那次元空間之中呆的時間太長,許某也不敢保證。許某應你們如意宗之邀,且也是孤身前來,同樣按照你們的挑戰,以一當十。可是現在許某勝了,貴宗卻如此做派,這是表示只有貴宗贏的得而我許半生贏不得?”
這話有些誅心,就連審判所那名專員聽完之後臉色也有些不好看,目光中帶着審視和埋怨,看着夢前生。
夢前生內心長嘆一口氣,誰也想不到最終的結局會是如此。
如意宗最初的打算,是許半生根本不敢接受這種不公平的挑戰,那麼他們的目的其實就已經達到了。畢竟,如意宗在三年前,或者說是三十三年前的那件事上並不佔理,只不過如意宗難以嚥下許半生竟然殺了他們一名返虛長老的那口氣而已。折辱許半生的名頭,使其仙基蒙塵,這便是如意宗最初的打算。
而若是許半生不知天高地厚的應允了挑戰,那就趁機重傷於他甚至廢了他的修爲,如意宗這口惡氣也就徹底出了。
只是誰也想不到,劇本和他們的預計不符,前半部倒是沒問題,可後半部卻變成許半生連傷九名返虛,就連實力最強負責壓軸的大長老,也被他完敗。偏偏許半生似乎半點損傷都沒有,安然無恙的走出了演武場,這個結局,對如意宗來說,的確很是殘酷。
從此,如意宗必定聲名大墜,上門之位雖不會受任何影響,但肯定會成爲天下修士嘲笑的對象。而這一戰,也徹底成全了許半生,只要傳出去,許半生在中神州乃至整個九州世界的威名必定一時無兩,從此之後,只怕再沒有人敢與之爲敵了。
“剛纔只是鄙宗以爲大長老死於小劍神之手,衆弟子情緒上一時難以承受,並非真要對小劍神不利。”值此,夢前生也只能嚥下這枚苦果,還能如何?打又打不過,殺也殺不了,今後唯有見到許半生就繞着走一條路可選擇,再接受不了也只能接受了,難道真要因爲這件事跟許半生以及三大派拼個你死我活麼?審判所肯定不會站在如意宗這邊,到時候,其他門派,免不了也會落井下石,現在只希望許半生不要將如意宗所有返虛都身受重傷的事情說出去纔好。
隨後,夢前生對自己門下弟子喝道:“爾等還不散開,你們這是要作甚?趕緊隨我進入演武場,將大長老救出來!”
自家的宗主發了話,而現在唯一鉗制宗主的長老院已經名存實亡,如意宗在此的弟子之中雖然不乏那十名返虛的親傳弟子,可也不敢公然違背夢前生的話,只得憋屈的散開。
夢前生則進入到演武場內,另外還有兩人一同進去,三人查探一番,見大長老果然沒死,但和死也沒什麼分別了,因爲大長老的修爲已經完全被廢,三人心下一片悽然,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先把大長老擡了出來。
出來之後還要裝作大長老沒事的樣子,若是讓大長老修爲被廢的消息傳出去,如意宗未來一段時間裡,只怕會有很多麻煩。甚至於,三人出來之後,紛紛向許半生投去懇求的目光,只希望許半生能夠不要說出大長老修爲被廢的真相。
甚至於,這個消息,最好只有他們三人知道,連如意宗的弟子也不能告知,否則,定然會動搖軍心。
許半生看懂了三人的目光,衝他們微微一點頭,只是說:“此事已畢,只望貴宗能夠信守承諾,從此貴宗與鄙派,與許某之間,能夠秋毫無犯再無干戈。”
夢前生聽懂了許半生的潛臺詞,心中微微一嘆,暗忖道,我倒是想找你報仇,可是,至少幾年之內是不可能了。即便是九名返虛長老恢復如初,我們也不可能冒着如意宗徹底被滅的危險去找你的麻煩。許半生不死,如意宗就永無找太一派算賬的可能。
“鄙宗此前就曾明言,不管小劍神是否應戰,都與以往種種毫無干涉,現在自然不可能意欲與小劍神爲敵。”這話說的氣短,也引起不少如意宗弟子的不滿,可他們也唯有不滿而已,一想到許半生竟能連敗十名返虛長老,他們誰還敢真的去找許半生的麻煩。當然,以目光爲劍惡狠狠的瞪上許半生幾眼是少不了的,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許半生聽罷,笑着拱了拱手,道:“如此,許某也不欲久留,就此告辭了。”
說罷,他放出飛劍,邁步而上,化作劍光在如意宗衆弟子又是憤怒又有些膽怯的眼神之中,離開了如意宗。
許半生一走,三大派的人也紛紛拱手道:“本欲叨擾貴宗幾日,可貴宗如今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們也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三大派移走,審判所的專員也便拱拱手道:“本專員公務已了,也準備告辭了。只是告辭之前,我還有一句話想說。”
夢前生嘆了口氣道:“專員想說的,本座俱已瞭解,專員還請放心,鄙宗雖心有未甘,可也唯有接受如此結局,從今而後,本座必然勒令本宗弟子,絕不招惹許半生以及太一派的任何人,絕不會再出任何岔子了。”
那名專員點點頭,道:“唉……這事兒……既然宗主明白,我也就不多說了。我還要回去稟報,就此告辭。”
“專員……”夢前生欲言又止。
專員道:“放心,我只說結果,不加描述。”
夢前生擔心的是這名專員會將如意宗返虛盡皆受傷的消息傳出去,而這名專員顯然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他也便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