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對於丹絳彤這樣註定有三千年壽命的女子來說,不過相當於普通人兩年三年的時間而已。
可對於一個想要見到自己意中人的女子來說,別說是百年,即便是一百天,一百個時辰,也會覺得漫長到遙不可及的。
更何況,在這個過程中,除了杳無音信,傳來的第一個消息便是他要與其他女子完婚了。丹絳彤冷若冰霜是不假,可她心裡也早就芳心暗許。
終於能見到他了,丹絳彤的心跳極快,邁上仙途快二百年的時間,丹絳彤還從來都沒有允許自己的心跳如此劇烈過。
今天不同,因爲他要來了。
他已經來了。
滿懷期待的丹絳彤,其實早就在這漫長的歲月之間,幻想過無數次自己與他相見的場面,模擬了無數次,卻沒有眼前這一次來的真切。
宮門緩緩打開,和當年一樣器宇軒昂嘴角永遠掛着平靜的微笑,就彷彿整個世界都盡在掌握的男子,終於出現在她的面前。
但是,那個男子的手裡,卻牽着另一個女子的手。
丹絳彤不是迂腐的人,在修仙者的世界裡,一個男人同時擁有幾個道侶,和一個女子同時擁有幾個男性道侶沒什麼可稀奇的,強者爲尊,這四個字,在修仙者的世界裡得到了更大的體現。
她知道自己出現的太晚,許半生和姚瑤之間早有情誼,哪怕是她見到許半生的時候,他們二人連訂婚都沒還訂,丹絳彤也知道,如果自己也想擁有這個男人的話,就必須跟這個可愛的小仙子一起分享。
丹絳彤想讓自己討厭姚瑤,但不知爲何,她無法對姚瑤生出厭惡之心,然後,她告訴自己,這或許是個好的信息吧,連自己都不討厭的女人,以後一定可以跟自己和平相處。三個人也沒什麼,三個人也可以很愉快。在丹絳彤小小的心思之中,她可不想像師父那樣孤獨終老,尤其是她十分清楚,師父在某些時候,嘴裡是會念叨一個她聽了何止千遍萬遍的名字的。
一切都可謂是早有準備,但即便如此,當她看見許半生淡定的走了進來,手裡卻還牽着另一個女子的手的時候,她的心裡依舊免不了出現了一絲黯然。那種“我不如她”的感覺,讓丹絳彤眼前微微有些發黑。
煢後端坐在寶座之上,和她的鳳輦一樣,寶座也是極盡奢華。其實煢後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個張揚的人,但她所有的一切身外之物,都儘可能的展現出其奢華的一面,就像是她希望用這樣的方式昭告天下,她很快活,她對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非常滿意,她十分享受這種被人擁戴,高高在上的感覺。
看着依舊容光煥發的煢後,不知爲何,許半生的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看上去擁有一切的煢後,其實只是個孤獨的女子,她即便作爲大乘期的強者,也已經步入了老年,哪怕修仙者的老年,除非自己願意,否則看上去也頂多就是中年而已。但是容貌的保持並不能阻止煢後日漸老去的心。
“晚輩許半生,拜見煢後前輩。”許半生打了個稽首,畢恭畢敬,對於煢後,他還是很尊重的。
隨後,許半生又對着側立一旁眼瞼低垂彷彿不動聲色的丹絳彤微微的點了點頭,因爲這個招呼,丹絳彤的眼中,又有了些微光閃動。她擡起頭來,終於也對許半生點了點頭。
姚瑤和了凡也上前拜見了煢後,煢後纔開口道:“百年不見,你們也都已經成長如此了。可是,許半生,你的進展略微讓本後有些失望啊,原以爲你差不多該是化神後期了。”
“煢後對晚輩的期望太高了,晚輩受之不起。”
煢後一揚眉毛,道:“你都已經是九州世界亙古以來第一個聖靈根了,還說我對你的期望值太高?像你這樣的資質,任何期望都不爲過。”
許半生知道,面對煢後這樣的巨能,自己的靈根發生了變化,是絕對瞞不過她的眼睛的,是以也並不感到震驚,依舊平靜的說道:“聖靈根也從未出現過,那麼也就沒有人知道聖靈根應該是如何模樣,或許聖靈根也沒有比仙身強太多,只是因爲沒有出現,所以大家對於聖靈根的期待原本就太高了一些。”
煢後啞然,但也不能否認,許半生說的的確不錯。
一揮手,煢後道:“百年前你便答應本後會來極地冰原,這可是叫本後等的好辛苦啊。”
許半生微微一笑,道:“當初晚輩也並未跟煢後約定時間,只說一定會北上一行,前輩如此一說,倒是叫晚輩頗有些惶恐。”
煢後突然嬌笑起來,花枝亂顫,果然是天人之姿,笑聲中極度的魅惑。
“惶恐?許半生啊許半生,你何曾有半點惶恐之意?看在你這百年是去了虛空亂流的份上,本後就不跟你計較了。聖靈根究竟如何,你在虛空亂流中九十餘載,還能增進這麼多的修爲,還敢跟本後說聖靈根比仙身強不了太多?”
許半生道:“晚輩回來之際,修爲也不過是化神一重天而已,都是這幾年才堪堪突破化神五重天,這又是另一種際遇。”
“你這小子,際遇倒是不少。怎麼,白亦之的指點,對你而言還算不得最大的際遇麼?”
“劍神前輩對晚輩的指點,更多在劍道領悟之上,不涉及具體的修煉,跟晚輩這次的際遇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說說看。”
許半生稍稍停頓,組織了一下言辭,這才道:“不知煢後前輩可知道仙庭的神獸?”
煢後一皺眉,又問:“你別跟我說你遇到仙庭的神獸了,這話不能放諸於天下,可也絕瞞不住我。仙庭早已不復存在了,連大羅金仙都不知所蹤,何況區區神獸?仙庭的神獸,其實力也不比修仙者高出多少。”
“有一頭神犬,其模樣大概是這樣的……”說話間,許半生施展了地煞七十二變中的假形變化,在諸人面前,頓時出現了一條中華田園犬的形象。
煢後的瞳孔微微一聚,如針如芒,她也坐直了身體,道:“你是在何處見到這哮天神犬的?”
許半生聽到這名字,也是微微一愣,心道哮天神犬?那不是地球的神話傳說中二郎神的寵物麼?不過這也不稀奇,許半生早就可以確認,地球上的那些神話傳說,很多都是從九州世界傳過去的,那麼,真正的二郎神和哮天犬其實是來自九州世界的仙庭也沒什麼可稀奇的。
於是,許半生便道:“二郎真君的哮天犬?”
煢後點了點頭,道:“你剛纔所幻化的那條狗,如果你真的見到過的話,那應當就是哮天神犬無疑。若是哮天神犬,倒還是有幾分可能,二郎真君神位雖然不高,可在仙庭,卻絕對是戰力第一的,他的哮天神犬,其戰力在仙庭之中只怕也能排進前十。當然,修爲並不高,可若說它能留在九州世界,倒也有幾分可能。只是,仙庭都已經覆滅了,二郎真君也早已不知所蹤,這哮天神犬爲何會出現在中神州?”
許半生心道只知道那條中華田園犬來自仙庭,倒是怎麼也想不到它竟然會是哮天犬,堂堂二郎神的左膀右臂,如今卻被封印在大青山後,還真是……活該啊!誰讓它當年咬了大聖一口的?
於是乎,許半生將自己和那條中華田園犬如何遇見的事情,挑重要的跟煢後講述了一遍,當然沒有透露具體的方位,那關係到天工開一家主僕的性命呢,也沒有牽涉到青色石門和紫金紅葫蘆。
煢後聽罷,一聲長嘆,道:“看來還真是哮天神犬,它被封印,大概是當年仙庭留下的伏筆。許半生,我來問你,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飛昇通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對此,許半生還是有些猶豫的,但最終,他籠統的說道:“稍微有些眉目,從哮天犬那裡也得到一部分佐證。”
煢後點頭道:“那麼就不會錯了。仙庭當年還是在九州世界留下了重啓飛昇通道的可能,同時將哮天神犬封印於此,就是要等到我輩修仙者找到未開啓的飛昇通道,然後由哮天神犬來指點我們如何開啓飛昇通道。許半生,你既然已經有了眉目,便該將此事公諸於衆,飛昇通道一旦重啓,仙庭便可重建。你又爲何隱瞞不報?!”
“因爲飛昇通道開啓之門,在一個不該在的人手中。”
煢後一愣,直覺道:“誰?白亦之?”很快,她又自我否定,白亦之雖然孤傲,根本看不起任何一個人,但他絕非那種有野心之人,許半生既然說是不該在的人手裡,那就絕不會是白亦之。
“不是他!不會是他。那麼,任七?也不對,如果是任七,以他的作風,肯定會藉此要挾天下人,當年即便是白亦之也保你不住。而且,真若飛昇通道開啓之門在他手裡,整個中神州也沒幾個人敢跟他翻臉。那個傢伙出了名的是瘋子,他不過是想殺了你而已,這點兒要求都無法得償所願,他瘋起來毀了飛昇通道開啓之門也不稀奇。聖僧也不會,本後雖然看不慣他滿口仁義道德,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世間但凡還有一個完人,那人就只能是老和尚了。這一點,本後還是很服氣老和尚的。”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許半生也就不出聲說明了。
煢後的眉頭皺的更緊,似乎也覺得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