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王宮寂靜;風肆意,枯枝搖曳。素姑大人今夜沒有絲毫睡意,反而精神抖擻,在自己的行宮來回踱步;半夏不敢隨意離開行宮,支開所有宮女後留在素姑大人身邊。
“半夏…”素姑大人杵立在火燭旁邊,若有所思地問:“天冬的事情是不是讓你頗有感受?”
半夏一怔,緊張地回道:“素姑大人,我…”
“近日見你心事重重,有話直說吧。”素姑大人側過身子,凝睇半夏時,輕嘆一聲。
半夏上前半步,頷首說道:“素姑大人,半夏一事不明。”
“說。”
“爲何您不‘挾天子以令天下’?”半夏蹙眉問道。
素姑大人斜睨一眼半夏,突然哈哈大笑地說:“你小小年紀,膽子倒是不小啊…”
“在半夏心目中,其實素姑大人才是具有王者風範的人。”半夏堅定地說:“王上雖然武功高強,可是性格陰晴不定,這樣的人根本就難以服衆。”
“那你以爲朝中大臣都不服王上?”素姑大人笑着反問。
“這…”半夏咬着脣,思慮地說:“至少他們也都忌憚素姑大人您。”
素姑大人轉過身,走到半夏身邊,嚴厲地喝道:“半夏,以往我只是教會你們絕世武功,卻忘了教你們一樣更重要的東西。”
“額?”半夏驚訝地眨了眨雙眼。
素姑大人眯着眼,嚴謹地說道:“在這個世上,無論何時何地,最重要的不是生存,而是要明白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究竟是什麼位置…你可明白?”
半夏俯首說道:“半夏知罪。”
“你還小。”素姑大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嘆道:“很多事情也看得不透,這不能怪你…只可惜,天冬不在了,我也沒有辦法告訴她這些事情。”
半夏動容地說:“其實半夏真的很想爲天冬報仇,如果真的是華容夫人有問題…”
“噓——”倏然間,素姑大人捂住半夏的嘴,眼神瞟到窗戶那個方向;半夏也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她緊閉雙脣,弓着身子握着手中的劍;她們今晚上等了很久了,看來是時候來個了斷。
黑影在窗邊逗留片刻,素姑大人朝着半夏使了使眼色,而後對着窗外的人冷喝一聲:“既然來了便是客…不如進來小聚吧。”
外面的黑影沒有吭聲,停頓一會兒後忽然從窗戶外面闖入,飛到素姑大人的行宮內室;半夏迫不及待地迎上去,素姑大人往後退了幾步,讓出空間給他們廝殺。
只見那人黑衣蒙面,根本就看不清楚來者何人,打鬥中那人使用的是一把女子劍,半夏與她不相上下,但是也不能制服;素姑大人有些等不及了,於是轉身從臥榻上面抽出一把自己的劍,朝着那人使出招數,有半夏就足夠對方應對了,現在又多了素姑大人這樣的高手,自然是有些弱勢。
就在凝神的當兒,素姑大人反手掏出藏在自己衣袖裡面的小匕首,不由分說朝着那人飛過去,因爲要與半夏糾纏,根本無暇顧及小匕首;匕首毫不留情地刺中那人的手臂,鮮血汩汩地向外流出,半夏趁勢還想追殺,可是那人卻把手中的劍朝着半夏飛過去,就在半夏擋劍的同時,黑衣人轉身又從窗戶口飛了出去。
“素姑大人…”
“走,去衍慶宮。”素姑大人興致高漲,一聲令下,先一步奪門而出。
……
“王上…”華容夫人纖纖細手剝着葡萄,然後把剝好的葡萄再放入皇甫桀口中,皇甫桀爲了表示獎勵,將華容夫人摟着親了一口;他現在習慣每天晚上與酒做伴,醉了好,醉了什麼都不會想,醉了也忘了該想誰,有眼前的一切就好。
華容夫人聽到外面吵雜的聲音,於是湊近皇甫桀耳邊,似笑非笑地說:“王上,您聽聽,好像有人在外面喧譁呢。”
“誰?”皇甫桀躺在臥榻上面,慵懶地叱喝:“誰敢在衍慶宮大聲喧譁?”
“素姑大人…素姑大人,王上說…”連公公趕得氣喘呼呼,但是他還是比不到年過半百的素姑大人。
“王上…”素姑大人闖入衍慶宮寢宮,無視一切,俯首喝道:“啓稟王上,剛從老奴的行宮出現刺客。”
華容夫人扶着皇甫桀坐起來,躲在皇甫桀身後面,冷笑一聲;素姑大人偷瞄一眼華容夫人,惡氣騰騰地注視她。
“又有刺客?”皇甫桀不悅地蹙眉:“居然有人敢去騷擾素姑大人你,看來這個刺客是嫌自己命長了。”
素姑大人眨了眨眼,冷峻地說:“老奴沒有捉住,反而讓他逃跑了。”
“哦?”皇甫桀翻身下了牀,沉聲問道:“憑你的武功居然還能讓他逃走,看來這個刺客不簡單啊。”
“王上,這個刺客的確不簡單。”素姑大人瞪了一眼華容夫人,冷冷地說:“老奴現在懷疑這個刺客根本就藏匿在衍慶宮,所以纔會冒昧地打擾王上。”
“什麼?”皇甫桀驚愕地問道:“刺客跑到衍慶宮?”
“王上。”華容夫人終於按耐不住,從臥榻上面走下來,嬌嗔地說:“王上,妾身可從未聽說衍慶宮進了刺客…再說了,王上今日一整天不都是在衍慶宮嗎?如若有刺客,難道王上不曾察覺?”
皇甫桀遲疑片刻,繼而又問:“素姑大人,你怎麼這麼肯定刺客在衍慶宮?”
素姑大人仰起頭,對着華容夫人說道:“這件事恐怕華容夫人最清楚吧。”
華容夫人不甘示弱地迎上去,冷聲問:“素姑大人,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可是一整天都陪着王上,你不會抓不到刺客,就說我藏了刺客吧。”
“當然,我不是說華容夫人藏了刺客。”素姑大人切齒地喝道:“因爲老奴懷疑這個刺客正
是華容夫人您…”
話一出,衆人譁然,片刻後,華容夫人捂着肚子大笑起來,並對着嚴肅的素姑大人說道:“素姑大人,這可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您老是不是被刺客嚇糊塗了?你說我是刺客?你的意思是說我有武功,並且武功還不弱?”
皇甫桀瞅了瞅華容夫人,又不解地問素姑大人:“素姑大人,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素姑大人扭頭對着半夏命令:“把劍拿出來…”
“是。”半夏立刻把一把女子用的劍仍在地上,素姑大人指着地上的劍,說道:“王上,這把劍是刺客逃走時不小心留下的…這把劍老奴曾經在衍慶宮看到過,所以老奴以爲…”
“素姑大人…”華容夫人扭着腰,走到寢宮的屏風後面,指着掛在玉柱上面的一把劍,笑道:“您是說這把嗎?”
素姑大人看到劍依然掛在上面,不禁咂舌;華容夫人輕蔑地冷笑:“我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居然讓素姑大人鬧出這麼大一個笑話,嘖嘖嘖…會不會是太敏感了啊。”
素姑大人仍不死心,衝上去抓起華容夫人的手腕,冷厲地責問:“沒關係,刺客的手臂中了我的匕首,匕首上面有奇毒,哼,如果是刺客,現在一定…”說着,素姑大人掀開華容夫人的衣衫。
白若勝雪的肌膚讓素姑大人一時間不知所措,華容夫人悶哼一聲,抽回手啐道:“素姑大人,您想看說一聲不就好了嗎?這樣做豈不是太傷感情了。”
皇甫桀深吸一口氣,慍怒地質問:“素姑大人,你檢查夠了嗎?其實今日本王一直都在華容夫人身邊,她怎麼可能是刺客?再說了,憑藉這麼一把劍,你就斷定刺客的身份,會不會太過草率了?”
“王上,素姑大人是太緊張了,您可別怪她。”華容夫人變相地添油加醋。
“素姑大人,你可以接受水族的夜兮,爲何對華容夫人不能謙讓一些?”皇甫桀轉身走到臥榻旁邊,厲聲道:“本王打算明日早朝的時候嘉賞你,可是你今晚上的事情實在是太令本王失望了。”
半夏想爲素姑大人辯解,可是素姑大人及時擋住了她,並且素姑大人調整好心態,俯首說道:“王上教訓的是,老奴定當銘記於心。”
“王上,您不能這麼說素姑大人,怎麼說素姑大人也都是爲了王上好啊。”華容夫人淡笑一聲,故意說道。
“老奴對不起華容夫人,沒想到華容夫人如此寬宏大量。”素姑大人向來能屈能伸,雖然心裡很明白華容夫人的手段,可是如今勢頭在下,她不得不委曲求全。
“你先下去吧,刺客的事情調查清楚了再稟告本王。”皇甫桀坐在臥榻上,心事重重地吩咐。
“是,老奴告退。”素姑大人沒有多看一眼華容夫人,她得意的模樣,想也知道是有多麼奸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