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王府祭拜

021 王府祭拜

燕君堅持,聶風也不好再說什麼。恰時,嬌柔的歌聲自樓下的戲臺上傳來,兩人對視了一眼,皆覺得有些熟悉,於是立於窗臺前望底下的戲臺上看。果然,在戲臺上對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聶蓉兒和聶雲龍兩兄妹。

別人上臺對歌都是情侶,這兩兄妹倒好,一上去就玩得不亦樂乎,這唱功也不錯,有模有樣的。燕君看着臺上的兩人,眉宇漸舒,方纔心底籠罩的陰霾一掃而空。

聶風一看她的神情,心底也跟着鬆了口氣,他情不自禁地攬過她的肩頭,將她擁入懷中,那張俊魅的臉上光芒四射,勾人心魂。他忽然之間很感激弟弟妹妹們所做的一切,讓他有了勇氣衝破心裡的阻礙,向前邁進了一步。

燕君微愣,想要推開他,頭頂上方傳來他低低的沉吟:“君彥,讓我抱你一會兒好嗎?”心神有片刻的恍惚,燕君停止了掙扎,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裡。他的呼吸聲或深或淺,心跳強勁有力,耳邊不時傳來吟唱,燕君的心也跟着靜了下來

恰時,一男一女頭戴斗笠,正好出現在了樓梯口,兩人相擁的一幕撞入他們的眼簾。男子驟然止步,整個人諢身一震顫,使得後面跟隨的女子也急急煞步,險些撞在了他的背上。

“師弟,怎麼了?”黃鶯般清越的嗓音響了起來,同時也吸引了燕君和聶風的注意力。

當燕君回首,只看到一男一女倉促轉身下樓的一幕,好熟悉的背影,他到底是誰?

心口某處突跳得厲害,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呼之欲出,她推開了聶風,趴在窗口處往下張望,很快就看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直覺告訴她,她一定在哪裡見過他們,否則爲何她會有如此強烈的感覺?

“他是誰?他到底是誰?”她嘴裡低低地輕念,心中、腦海中一片混沌,終於她朝着樓下破口大喊,“青雲!是不是你?”

人羣中,男子的身影明顯僵了下,他沒有停留,反而加快了速度,疾步消失在了人羣中。

反倒是跟隨着他的女子在人羣中稍作了停留,轉目望向燕君所在的方向,投來一抹意味深長的目光,讓燕君再次生出陌生的熟悉感。

“青雲、青雲……究竟是不是你?你爲什麼不來見我?”她嘴裡不住地低喃着,腳下情不自禁地拔腿追了上去,無論對方是不是穆青雲,她都要上前去問個清楚。

“君彥!”身子向後一傾,聶風無力地綺靠在窗欄處,低頭凝視着樓下一抹身影急急地從酒樓門口奔出,追逐着,消失在了人羣中。他的目光逐漸迷離,露出茫然之色。原來,她一直忘不了穆青雲,哪怕只是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也會如此失控。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該如何面對她?

燕君緊追着戴斗笠的男子,穿過街市,來至一片樹林。前方失去了男子的身影,但是她有種感覺他就在附近。

“青雲,是你嗎?”

“青雲,你出來見我!”

四周無人應答,唯有她的聲音在林子裡不斷迴盪。

“別喊了,他不會出來見你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燕君驀地回首,恰巧見到女子摘去頭頂上的斗笠,露出秀麗的姿容。

是她,墨欣兒?

“剛剛那個人真的是青雲?他爲什麼不出來見我?”燕君認出她是墨欣兒,就更加肯定了方纔之人的身份,他既然是穆青雲,那爲什麼不出來見她?她心中一直凌亂,忽而想起方纔在酒樓上,她跟聶風之間曾有過親密的肢體接觸,他會不會是因爲這個所以才躲避着她,不肯見她?

想到此,她連忙朝着林子裡高聲喊道:“青雲,你出來!你誤會了,我跟聶風之間是清白的,我們什麼都沒有!我愛的人是你,我嫁的人也是你,難道你都忘了嗎?我一直在逸河城等你,我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只是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我不得不離開。你能諒解我嗎?”

“青雲,你出來見我,我一直都沒有變,我還是原來的我!我一直在等你,你出來見我好嗎?”

林子裡除了她的迴音,得不到任何的回聲,燕君不由地失望了。

“你別喊了,我都說了,他不會出來見你的。”墨欣兒輕輕嘆息,看着她如此真摯的言語和感情流露,她都不忍心再隱瞞她。

“爲什麼?你倒是告訴我,這究竟是爲什麼?”

墨欣兒秀眉輕蹙了下,舉目望向林子某處,嘆息道:“他不能出來見你,並不全是因爲你說的這些原因,而是他……他身上的毒發作了,沒有解藥,所以部分的身體開始潰爛,慘不忍睹,我想他是不希望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模樣。”

“你說什麼?什麼叫身體開始潰爛?他到底怎麼了?他沒有拿到解藥嗎?”這個消息猶如靖空霹靂,擊得燕君站立不穩,他遲遲不來見她,難道就是因爲他身上的毒發作了,他沒有拿到解藥嗎?

他怎麼這麼傻?

“青雲,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麼你就更應該出來見我,我們已經成親了,已經是夫妻,有什麼事不是應該一起面對的嗎?你不要躲我,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我都不會在意的,真的!”

她不住地朝着林子裡呼喊,苦苦哀求,然而得到的仍然只是她自己的回聲。穆青雲躲在一棵樹後,痛徹心扉,十指扶在樹幹上,幾乎都要陷進樹幹裡面。他現在變成這樣,又如何能去見她呢?即便是見了又如何?到頭來他身上的毒發,一樣會死。

與其讓她抱存着希望,然後希望覆滅,倒不如從此不相見。她的身邊有聶風的存在,他相信就算他真的離開了,她也不會孤獨寂寞。

心底酸楚莫名,爲什麼每次他剛剛觸及幸福,上蒼總會無情地將這份短暫的幸福奪走?他究竟做錯了什麼,要得到這樣的懲罰?

“欣兒姑娘,你告訴我,怎樣才能弄至解藥,解他身上的毒?他現在……現在究竟還可以活多久?”燕君逐漸恢復了冷靜,他不願意見她,她沒有辦法勸服他,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爲他尋得解藥,解了他身上的毒。

“你想爲他尋找解藥?”墨欣兒頗爲意外,想了想說道:“天道的解藥只有師傅一人身上纔有,可是倘若他不願意給,那麼哪怕是你對他百般求情,他也不會給的。師傅就是這樣一個固執無比的人,他只相信自己,從來不相信別人。”

“請你轉告青雲,我會爲他尋得解藥的,一定會!”似下了某種決心一般,燕君再次環掃了一眼林子四周,毅然轉身離開。既然他不願意見她,哪怕她現在真的找到了他,那也是無用的,他的心病未除,事情就沒有轉機。

天道,你究竟是多強橫的毒藥?

她忽而想到了聶風,他的身上也殘留着天道的毒藥,那他會不會也跟穆青雲一樣,身體發生潰爛呢?

不可以,她一定不可以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兩個都不能死!

她狂奔着離開了林子,一個瘋狂的計劃在她腦海中逐漸形成。

“師弟,出來吧,她已經走遠了。”

墨欣兒的話落下後,穆青雲這才從一棵樹後徐徐跛步而出,他頭上的斗笠一直沒有摘除,誰也看不到斗笠下面的面容究竟是什麼模樣。他的目光穿透斗笠前面的薄紗,遙遙地眺望着燕君消失的方向,靜默不語,唯有他深嵌入掌心的指甲在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回到城裡,燕君首要之事就是交待完一切城防和作戰任務,將所有大權統統交給了聶風,原本她的秦國之行或許還要延後幾日,但現在看來都是萬萬不能了,她必須即日就走,馬上就走。

“聶大哥,燕字營的事就拜託你了。”

她沒有多言,一切都隱沒在了兩兩相望中,對他的信任,她從不懷疑。

“早點回來。”

聶風望着她策馬絕塵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城門外,一顆心也跟着她遺失了。他沒有問她緣由,可是他卻猜到了此事必與穆青雲有關,有失落、有傷痛,卻沒有怨恨,他欣賞她,或許也正是因着她的執着和深情,至少他得到了她全然的信任了,不是嗎?

秦國邸城,靖王府。

白綾、白色的燈籠掛滿了整個王府內外,每個進出王府的人皆是披麻戴孝,臉上掛着悲痛的神色。

靖王爺英明睿智,爲秦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可惜一生惡疾纏身,受盡了磨難,現如今他又慘死在了王府裡,整個邸城乃至秦國,有多少人在爲靖王爺抱屈喊冤?

一道通敵叛國的聖旨,強加在了靖王爺的身上,活活將一位愛國忠君的王爺氣得一命嗚呼。這樣的君王又能明智到哪裡去?人們的心中不免重新判定新君的威望。

王府門外,重兵把守,大門十步之內無人敢靠近。

一匹快馬疾飛而至,馬背上一名青衣“男子”凜凜高坐,牽馬停在了門外。

門外守衛的士兵認出了她,驚喜過望,連忙跑進府內高聲大喊:“君公子回來了,君公子回來了!”

霎時間,這個消息傳遍整個王府。

靈堂的棺木前,兩名男子身披孝服,跪於靈櫃前,神色蕭然。這兩名男子各有風姿,一個面容冷峻,英氣十足,另一個眉清目秀,溫文爾雅,兩個男人帶着愁思,相互商議着。

“明王爺,我們現在怎麼辦?外面是大王的軍隊守着,我們根本出不去,更沒法聯繫靖王爺的舊部。我怕時間拖得越久,靖王爺的軍隊會人心動亂,紛紛投靠向大王那邊,到時候,恐怕就晚了。靖王爺臨死前將兵符親手交給我,讓我將它轉交給君彥,這是他留給君彥的兵力,我不能辜負他的託付,所以我們得儘快想辦法離開王府、離開鄖城。”

“我也知道,當務之急就是要離開王府。你放心,我已經發信號聯絡了我的部下,今夜他們就會暗中潛入王府,護送我們離開。”秦翊面色沉靜,黑漆的眸子裡有股暗潮在時不時地涌動。

洛千雲微泯着嘴脣,若有所思。恰時,靈堂外傳來士兵們的高呼聲,君公子回來了!

君公子?

秦翊和洛千雲兩人齊齊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神色,君公子?哪個君公子?不會是……

“君彥?!”二人異口同聲。

府門外,燕君高踞於駿馬之上,面對馬下迅速將她包圍的士兵們,她絲毫不懼,昂首俯視着衆人,揚聲道:“回去稟報你們大王,就說我燕君回來了!我,燕國太子燕君,回來了!”

她的眼神如刀,狠狠地劃過每個人的臉,她的聲音帶着震懾力,使得在場的士兵們心底小小地顫動了下。她就是燕國太子燕君?大王一直在尋找之人?

她明知道大王在尋找她,還敢明目張膽地出現在郎城,她是不是瘋了?

“統統給我閃開!我要祭拜靖王爺!”

她手中的馬鞭揮動,從士兵中央開出一條道來,也不下馬,直接策馬衝入了王府大門。士兵們面面相覷,也不敢追趕,因爲她方纔隨意的一鞭,就讓他們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她究竟修煉了什麼功夫,竟然達到如此恐怖的修爲?

大王的命令是圍住王府,不讓裡面的人逃出來,現在是進去一人,只要他們繼續守住王府大門,就不算是失職,還是率先派人前去通知大王要緊,他們只須等待大王的命令即可。

燕君策馬而入,剛進門不久,就見到秦翊和洛千雲兩人朝她方向疾步走來。

三人久未見面,再次重逢,各自的面上皆露出欣喜之色。

秦翊更是激動地跑上前,直接將燕君從馬上拽了下來,擁入懷中。

“君彥,你可來了!”

“喂,鬆手!我們有這麼熟嗎?”

燕君狠踹了他一腳,沒好氣地瞥向他,心底都是暖暖的。這個已沒有了昔日風光的秦太子,現在面貌煥然一新,冷駿的臉孔變得柔和,眼神之中多了些許憂鬱和憨思。雖然他們的身份都有所改變,但他們之間的友情依舊,他們還是最爲親近的朋友。

秦翊不滿地抿緊脣線,瞪着她說道:“你這個沒良心的,這麼久不見,態度還這麼惡劣!”

燕君輕笑了聲,轉頭看向一旁的洛千雲,問道:”義父在哪裡?我想拜祭他。”

“跟我來吧!”洛千雲深望着她,目光閃動,將所有的心思都隱在了心底。

奉上了三炷香,燕君跪在靈框前,垂眸默哀,眼眶內溼潤一片。想起往日的種種,想起義父對她的照顧和關懷,她就忍不住掉下眼淚。

“義父,你的仇,我一定會爲你報的,您安息吧!”她喉中哽塞。

洛千雲走上一步,輕拍着燕君的肩頭,道:“君彥,這是王爺臨死前讓我轉交給你的兵符,他得知你在燕國率領燕字營起義,他想助你一臂之力,可惜,他還沒來得及……他事先和他的舊部打了招呼,只要你持着兵符前去軍營,他們就會聽你的號令。他們都是跟着王爺出生入死的兄弟,只聽從王爺的號令,哪怕是大王去招攬他們,他們也不會服從。這是王爺留給你的最後的財富了。”

燕君從他手裡接過兵符,牢牢地攥在手裡,義父到死都在爲她着想,如此恩情,她何以能忘卻?

“義父,我一定會善待你的兄弟們,讓他們實現他們的價值。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我誓要統一天下,創建一個只有和平、沒有戰爭的新世界。”

堅定的目光牢牢地凝視着前方,她這是在給自己下決心,她要得到解藥,就需要有足夠的實力與天道門對抗,這也是她此次來到秦國的主要目的。

秦翊聞聽她的話,吃驚不小,他從來不知道她的志向竟是這般高遠。片刻怔神之後,他穩穩地撫上燕君的肩頭,認真地說道:“君彥,讓我幫你吧!秦國已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之物,我願意成爲你的馬前卒,爲你衝鋒陷陣,打天下!”

“還有我!我雖然不懂打仗,但我懂醫術,我也能出一份力!”洛千雲也主動開口說道。

燕君左右看着兩人,面容不由地動容,伸出右掌,哽咽道:“謝謝你們!我燕君發誓,從此以後我們就是同舟共濟的戰友,有我燕君在一日,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三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相視而笑。靈堂前呲呲作響的燭火見證着他們的誓言,從此後,他們便是最親密的盟友,最爲信任的君臣。

靈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三人同時回首,一身明黃的身影率先映入眼簾。

他始終還是來了。

一襲明黃色的龍袍裡裹着偉岸頎長的身子,墨發用白玉簪挽起,黑白分明,逆光處,他的面容晦澀不明,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但那道強烈的目光卻是直直地投射在燕君的臉上,讓燕君感覺到了熾熱的溫度。

“君兒,你終於回來了!”

秦風大步流星地向她走來,光線逐漸褪去,露出他俊美的臉龐,上面滿是欣喜之色。

一道銀光乍現,燕君的手中忽然多出一把亮閃閃的匕首,尖銳的刀鋒直直逼向秦風的咽喉。待秦風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脖子上涼意森然,怔得他不敢有絲毫的輕動。

“君兒,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殺了你!”燕君冷哼,眼底精光閃爍,傳遞出絲絲的寒意。

秦風神色一涼,露出蕭肅之色,蹙眉道:“君兒,你聽我解釋,王叔之死與我無關,我也是被蒙在了鼓裡。”

“秦風,你休想狡辯!那道下旨分明就是你下的,若不是因爲那道聖旨,王爺豈會氣憤得心疾發作?”

“是你害死了王叔,事實擺在眼前,你休想推脫責任!”

“君彥,殺了他!爲王爺報仇!”

燕君聽着秦翊和洛千雲兩人的話,微眯了眼,冷聲說道:“秦風,我給你解釋的機會,讓你死得明白!”

“君彥,不要聽他的狡辯,他的話不可信!”秦翊道。

燕君沒有理會他的話,緊盯着秦風,冷冷地說道:“說,我只給你這一次解釋的機會,倘若你的解釋不能讓我滿意,就休怪我手下無情!”

秦風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調整心緒。

“君兒,此事我確實不知情,聖旨也不是我下的。我已經查清楚,是趙倩茹那賤人假傳聖旨,致我於不仁不義的境地。”

“那趙倩茹呢?爲何我沒有聽到你的王妃下獄或是斬首的消息?究竟是她假傳聖旨,還是你暗中授意她替你傳的聖旨,再將罪名推脫給他?”她的聲調漸高,露出憤怒的神色,她壓根不信他的話,她甚至懷疑整件事根本就是他們夫妻在背後狼狽爲奸,害死了靖王。

脖子處傳來麻意,她手中微顫,匕首滲入了他的肌膚,秦風身子後傾,露出僵硬之色:“君兒,我說的都是事實,我沒有騙你!趙倩茹我暫時還不能動她,我有我的理由,你能理解嗎?”

燕君冷哼:“理解?你要我怎麼理解?你能讓死人死而復生嗎?哼,不能動她?我看她根本就是受了你的指使!秦風,我們之間沒有太大的仇怨,我不想殺你,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我重視的人下手!今日,我若是不能爲義父報仇,我就枉稱他一聲義父!”

她握着匕首的手不住地顫動,明明只須輕輕動一下就能害破他的咽喉,可是到了節骨眼上,她竟然有些下不了手。

秦風,爲什麼是你?爲什麼害死義父的人是你?

楚國太子府,池塘邊的初見,如今還歷歷在目。他們之間有着太多的過往,不是她想抹去就能抹去的,她愛過他,也恨過他。倘若不是他迷戀權位,不願意放棄一切,他們也不會擦肩而過。

那一夜月湖上的旖旎,他許下了無數的諾言,她初次向他敞開了心扉,卻也成爲了他們最後的美好的回憶。離歸鎮的古槐下,所有的美好盡皆破滅,是什麼讓他們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君兒,你真的要殺我嗎?我錯了一次,難道你就判了我死刑,再沒有挽回的餘地?我對你是真心的,一直都沒有改變,你爲什麼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倘若時間倒流,回到楚國,回到那夜的湖畔,我一定不會再選錯了。哪怕我身上的毒無法解除,哪怕我隨時都會死去,我也要和你相廝相守。”

“君兒,我錯了,沒有你,我坐上了王位也沒有任何意義。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放棄一切,和你遠走天涯。哪怕我明天就會毒發而死,但至少今日我還能和你在一起。”

燕君手中的匕首繼續微顫着,她苦笑:“晚了,都晚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而你,也不再是從前的你。”

秦風苦澀地輕笑,忽然擡手捉住她的手腕,他沒有反抗,而是側頭將自己的脖子更加引伸了幾分:“你下手啊,爲什麼你的手在發抖?你還是在乎我,不忍心殺我是不是?”

“不是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她狠狠地咬牙,閉上雙目,只要不看他,不看他的臉,她就能狠下心來動手。她一定要殺了他!

“嗖”的一聲利響,一支飛鏢自門外射了進來,直擊在她的匕首上,將匕首擊落在了地上。燕君驀地睜開眼,看到這一幕,不知爲何,心底反而鬆了一口氣。背後已經一片冷汗,她轉頭望向門口,幾十個黑衣人從天而降,將靈堂的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人羣逐漸分開,露出一個女子的身影,她一身的戎裝,英姿煥發,一雙陰鷙的厲目卻是狠狠地盯在了燕君的身上。

“趙倩茹?”

趙倩茹陰沉着臉色,邊走邊擊掌冷笑道:“精彩,真是精彩的一幕!老情人見面,刀劍相向,還有比這更精彩的畫面了嗎?”

“趙倩茹,你假傳寡人的旨意,害死了王叔,此刻還想做什麼?”秦風見到來人是她,頓時整張臉上陰雲密佈,冷冽的眸光瞪視着她。若不是那半粒解藥還掌握在她手裡,他早就下令殺了她,哪裡還容得她到處肆意枉爲?

趙倩茹將目光轉向了他,一股股的黑色漩渦在她眼裡打轉,她恨,恨他的無情,到了現在,他的心裡還是沒有她!哪怕她方纔救了他的性命,他也完全無動於衷,視她如仇敵。

既然是這樣,她何必再委屈自己?

她仰起脖子,揚聲大笑:“我想做什麼,難道你會不知道嗎?我做這一切,就是爲了引她回到秦國,讓她落入我早已設下的陷阱。她搶走了我男人的心,我就要讓她死,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今日靈堂內的所有人都得死,也包括你!”

“我得不到的東西,就要將它毀掉,因爲只有這樣,別人也無法得到它!”她忽然擡起手,下令道:“來人,給我放箭!殺死裡面所有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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