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某處古樸氣息濃郁的四合院的後庭中,一個灰白頭髮的老者柱着柺杖望着滿地的落葉發怔。
落葉知秋,就如同他人生一樣,在去年也落下了帷幕。
不會出現在各種衆大場合了,也不會引起各方面的注目了,所以早就斑白的頭髮不需要再染黑了。
嚴格的說還沒到一年的時間,老態龍鍾的氣象完全呈現出來,任誰看,他都是七旬以上的老者。
他,就是去年退下來的老許。
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入到了後庭小園中。
老許緩緩回過身,朝那個被警衛員領進來的老者微微頜首。
即便已經退位,即便在國領導層只呆了十年,老許的威儀還留在舉手投足之間,這是長年身居高位養成的素質。
這個國家太大,每屆領導層的大人物都保持近七十名左右,探至副國級的都可稱爲‘領導人’。
國級,就代表國家級的幹部,自然不是部委、省份、地市級別幹部能比擬的。
警衛員即便在老許退休之後還執行他的職責,應該說巨頭級的領導可以享受這種待遇。
默默無聲退出的警衛員也沒多說一句話。
進來的老者也大約有六十多歲,但仍是一頭烏髮,百分之一百分染黑的。
“也不是太涼,就在樹下坐吧。”
老許擡手指了指大槐樹下面的茶几桌椅。
“大哥你也不用太費心想其它的事,這個社會紙醉金迷了,有些人立場不堅定,完全在意料之中。”
來人知道老許的憂悒神情是因爲什麼,故開口寬慰。
老許微嘆,“不打緊,我現在也是想的很明白了,光是恨鐵不鋼也解決不了問題的。”
“大哥,是不是中紀委那邊下去人了?”
“你不要問這些……”
老許一擺手,顯然不會和他說這些,“許氏集團雖是民企,又和我關聯,但早在有關部門備過案的,黃泰集團有多少股份在許氏手裡?這兩年你也沒和我說過……不管是多少吧,我看許氏集團可以撤出來……”
來見老許的不是別人,赫然是許氏旗艦的掌舵人許國益,他是老許(許國權)的堂弟。
許國益是改革開放之後第一批富起來的小部分中的代表,但是礙於堂兄一直擠身政界,他艹控的實業相對低調,但低調不等於沒有積累到財富,而且近幾年參股諸多國企,也奠定了許氏集團的實力與影響。
當然,和唐生的神東集團不能比,但許氏集團資產也不會次於國內那些著名的央企,三兩千億還是有的。
許氏集團的特徵是資產分散,參股的行業諸多,從第一產業到第三產業都有。
這也是它一直低調不顯眼的原因,如果堆在一起想不顯眼也就難了。
“黃泰集團有我們18%的股權……怎麼?有其它集團要在這次事件中介入黃泰?”
老許點頭,“葉瀾江給我打話,今天叫你來就是談這個事,能撤就撤出來吧,省得丁大書記心思放不開……”
“大哥,老丁家真就沒有一點拿我們那啥的意思?我倒有點不信。”
“信不信先不論它,大局爲重吧,給外界造成了老丁家打壓我許國權的嫌疑,也是不好,我這纔下來多久?結果連番暴發與我相關的問題,這一世英名想保留是沒指望了,唉……這些年我也是對下面那些孩子們的折騰疏忽了,”
許國益眉毛挑了挑,“大哥,黃城的小黃怎麼辦?”
“黃子良?”
老許心裡對這個人有數,是黃城市委書記,去年年底慶省黨代會提起來的,他之前是黃城市的市長。
因爲黃子良當市長期間與黃泰集團過從甚密,後來能當上書記,似乎也不出意料之外。
說他是站入老許家這邊的一名地市級幹部也不爲過。
“嗯,他與黃泰老總事件也是有關係的,關係大不大不清楚,但是我的意思是把他調離黃城吧?”
老許就皺眉了,眸光一閃盯着堂弟,“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許國益心一虛,他也是縱橫捭闔的人物,但在大堂兄面前沒半點優越姓。
“這事總是鬧騰開了,風雨飄搖的,難免有一些說法不太好聽,下午我約了中組部的老康,大哥你看……”
老許就知道有些問題涉及到了黃子良,許國益這時候提出把他調離,無非是讓他離開黃城之後,再揪住了什麼小辯子也不至於影響那麼大,處理起來也就相對低調一些。
“不要折騰了,欲蓋彌彰,中紀委插了手,你認爲涉案的嫌疑人誰能逃得了?他不爭氣,誰也救不了他……”
許國益眼神一暗,欲蓋彌彰不過是爲了低調處理創造條件,但老許不同意。
或許老許真是傷心了。
……老康,中組部副部長之一,2012年年底調整上來的,與許國益的關係不錯,那自然是與許家相聯繫的幹部了。
實際上老康能入中組部是匡振國支持的結果,他不想匡系的人直面唐家的壓力,就扶了許系的人入去。
因爲現在做主中組部的是唐天則,匡振國再安排他這邊的人入去,低調順着自己也彆扭,不若給老許一個人情。
其實,匡振國還是想通過老許的人去給唐天則設置一些小小的障礙。
事實上副部長又能爲大部長設置什麼障礙呢?無非就是某些事務上唱唱反調,讓唐天則不能應心手罷了。
更關鍵的是匡家不能完全放棄掉在中組部中的話語權,老康就是代表他匡振國和老許聲音的。
“……老爺子不同意調動黃子良,老康,你看怎麼辦?”
出了四合院上車,許國益就給老康拔了電話。
“國益啊,我也是剛剛得到一些內幕消息,中紀委的竇雲輝離京幾天了,具體去了哪,你心裡有數了吧?我就知道許老爺子不同意,不過,有一個人會替他說話的,你不妨叫許甸山聯繫一下匡家二公子……”
許國益聽罷這話,先是一驚,又是一喜,驚的是竇雲輝下去了?喜的是匡老二陷身在其中?
“怎麼我不知道匡二公子和黃城那邊有聯繫?”
“我之前也不知道,甸山聽說黃泰集團出了問題,打電話和我聯繫了,說前一段時和匡老二去過黃城……”
“原來如此……那好,我打電話和甸山問問實情。”
“嗯,只要匡老二出面,上面有匡書記放話,調離黃子良還是有可能的。”
“不錯,即便以後我大哥追問起來,也就有的說了……”
……進一步把案件捋清了許多之後,有兩個人就浮出水面。
陳姐他們的施實行動在這幾曰中,黃城市有人不斷的失蹤,鬧的市委市政斧的頭頭們坐不住了。
唐生看了最新的案件報告,劍眉也就挑了挑。
那浮出水面的兩個人赫然是許甸山、匡世英。
呃,怎麼會有這二位的事?
原來許氏集團與匡老二掌握的華亨集團有交叉持股的關係,當初這麼搞只是爲了加強雙方的合作吧?
前一個時期他們來過黃城,而且呆了大約半個多月,與他們接觸的除了黃泰老總之外,還有黃城書記黃子良。
唐生也看過了黃子良的資料,是前黃城市長,是去年年底黃城市黨代會產生的新書記。
至於葉瀾江把兩個閨女都委派來了慶省,唐生也沒有特別大的反應。
比如白氏國際趁這次機會收購央企黃泰集團的部分股份,他也不認爲有什麼不妥。
在市委,洪秘書長向黃大書記彙報了最新情況。
也就是馬欣蓉給他的最新情報。
“……這麼說住在賓館4號樓的那些人是……”
是什麼,黃子良沒說,他心裡有數了,他的臉色也微微的變了。
洪秘書長的臉色比他難看的多,“書記,我們怎麼辦?”
“沒有充分的證據,他們動不了我們的,慌什麼?”
嘴上是這麼說的,可他心裡也慌了,不過,在洪秘書長面前強撐着吧,給他打氣呢。不能亂了陣腳。
他們慌措的交流之際,賓館那位多姿婀娜的馬總給人家請走了。
她前兩天就通過機場的關係定了機票,但是因爲事件的轉變,當天沒有走成,在發現了賓館的異樣之處,她決心先走了,可是走不了啦,人家早就盯上了她。
馬欣蓉是在機場給截留下來的,而且很神秘的她化妝成普通人,誰也沒通知,就準備消失,結果真消失了。
洪秘書長是下午接到賓館某副總彙報的。
“……找不到馬總了,不過,有人告訴我,她訂了今天下午飛廣州的機票。”
“什麼?你是說馬欣蓉跑了?”
洪秘書長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隨後他就急匆匆趕往市委書記黃子良辦公室,哪知正碰上黃子良整裝出來。
“書記,您……”
“有事等我回來再說,省委來了急電,要我立即過去彙報工作……”
看到黃子良面色沉凝,洪秘書長也有些怔神。
黃子良一拍他的肩膀頭,壓低聲音,“記住嘍,發生任何情況也不敢亂開口說話,眼下的鬥爭形勢涉及的有多深,你心裡不是沒數,即便出一些問題,只要你能堅定立場,有人還是會保你,明白我說什麼嗎?”
“明白了。”洪秘書長苦澀的點頭。
他知道,黃子良可能不回來了。
這個時候,黃子良被調離,也許是淡化事件的開始,也是好的開始?
當然,自己有可能成爲犧牲品,他心裡大罵:真無恥。
(未完待續)